“沈聞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你害我的!”


    柳青芸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偏頭咬唇恨道。


    沈聞聞言一笑,嗓音突得有些沙啞。


    “哦?”,他眨眼輕嗤一聲,看著柳青芸背對著他繃著的肩膀微微顫抖。


    也不知是怒的還是怕的。


    汙蔑他說害她這件事,倒是理直氣又壯。


    “用腦子好好想,認定是我了?有人花了大功夫給你從那衝喜的宅子裏弄出來,給了你盤纏配了人要送你迴北邊兒,結果你一聲不吭跑掉,然後被人看上這張臉拐到青樓裏?這會兒倒是怪起別人來了。”


    “再者,你有什麽值得我出手的?”


    沈聞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兩步。


    事情究竟如何,柳青芸心裏自然是門兒清。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不然哪敢做出這等事。


    可是沈聞……他竟這樣說她。


    眼淚簌簌地往下掉,一汪清澈的泉水似的。小小的啜泣聲音卻是激得沈聞的煩躁壓將不住。


    他猛然上前一步,掐轉柳青芸的肩頭隨之捏上下顎。


    柳青芸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


    沈聞嘁了一聲,捏住她下巴,“怎麽?這麽怕我麽芸兒?剛剛不還是很硬氣?”


    柳青芸眼睫顫了顫,靜默片刻,似是終於妥協似的。聲音還帶著鼻音,“你先放開我,我再好好跟你解釋。”


    “解釋?”,沈聞笑了笑。笑意卻未至眼底。


    他低頭看去,眼前的人皮囊極為好看,纖柔溫馴,說話時,聲音也是細聲細氣,可內裏如何,他卻也是清楚的。


    以前不清楚,後來卻清楚了。隻是清楚了片刻,卻又不清楚了。


    隻是到現在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他逐漸放鬆力道,卻讓柳青芸也沒辦法掙脫。指尖向上扣了扣她的下巴。道:“你以為你是誰,我來不過是想看看你狼狽的樣子。青樓不錯,你且安心待著。”


    說罷退步就要走開,柳青芸低頭正在打算如何同他解釋,希望他能先把自己帶出去,這樓裏到處的一切都太惡心了。


    如今聽到他這麽說,臉色猝然一變,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卻已經大步出去了,徒留下一片藥的苦澀氣味。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完全沒辦法相信沈聞居然就這麽拋下她走了。


    接著看到房間的門又合上,最後閃過的是青樓老媽子肥肉橫生笑著的臉,她才仿佛完全反應過來似的,提著裙子跑過去啪啪地拍打起門來。


    “沈聞,你站住!沈聞,沈聞!”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喊著喊著,柳青芸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掉下來了。她咬牙抹著眼睛,可那淚水卻仍然止不住,眼神不斷閃爍掙紮,一會兒憤恨,一會兒悲傷,腦海裏不斷閃過的是沈聞離開的背影。


    情緒激動掙紮之下,竟是一下子暈了過去。


    裏麵動靜很快就沒有了,老媽子彼時正站在門口收下沈聞的仆子遞過來的銀兩,一張臉笑得快掉地上去。


    此時幾人聽得裏麵一聲響,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又聽沒了聲響,沈聞臉色一變,邁步就要過去。


    可下一瞬他冷眼掃過老媽子,後者很快領會過來,支使著人打開門進去看。


    沈聞在門外也不走,直到有人出來通報道隻是人暈過去了。


    察覺到刀子似的冷光打到臉上,老媽子彎腰賠笑道:“爺不必擔憂,柳娘約莫隻是幾頓未進食,又哭…哦不是,又盼著您早來看她,沒怎麽休息,這才暈了過去。”


    沈聞沒有說話,看了身旁的仆子一眼,隨即轉身走了。


    仆子會意,留下來交待事宜。———————————————————


    蜀豐,沈庭遲方才用過早膳,去了鋪子裏。


    剛剛在鋪子裏內部的書房坐下不久,就有仆子從外麵小跑進來。


    “大少爺!”


    戶生笑罵道:“大清早的什麽事兒就拿來煩擾主子嘍?”


    仆子也咧嘴賠笑,“是方才外邊兒有人指定要跟咱們東家談買賣呢!還是大買賣,奴才這怎麽不能快快來通報!”


    沈庭遲筆下不停,抬頭道,“是哪家的商戶,可打聽到?”


    仆子摸了摸後腦勺,打個嗬嗬道,“奴才嘴拙,對方說跟您道是江姓商人便可了,若有意合作,夜裏混沌道子館子裏麵見詳談。旁的還……”,還真是因為那來傳話的人嘴把得太嚴,美其名曰這大買賣的消息怎麽能輕易走漏,沒套出一個字兒來。


    “就說了江姓,未免也太無做生意的誠……”


    戶生聽罷,開口便道,可話未說完,就戛然而止。跟著少爺這般久,他腦子雖不頂聰明,這點兒機靈還是有的。


    “等等!你說是江姓商人?!!”


    戶生一邊兒問一麵兒轉頭看自家少爺,才發現對方已然擱下了筆。


    他心內一跳,這江姓實在不得不說來得有些敏感,上迴兒和少奶奶遇見的那位,可不也姓“江”,而且那情況,似乎本應和少奶奶是舊識。


    戶生心裏想著,這段時日,少奶奶和大少爺感情越發地好了,若是少奶奶那兒突然出來一個跟大少爺以前的青小姐那般的竹馬來,難免不會讓人隔應。心裏搗鼓著正想怎麽辦呢,這時卻見得少爺,微笑道:


    “是哪家館子可有說?”


    仆子恭敬迴了話。


    “我知道了,那你先下去忙吧。”


    臉色平靜,嘴角和眼尾是熟悉的溫和笑意。看著和往常沒有二致戶生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本來想問點啥的,卻又莫名有點慫不敢開口。


    沈庭遲複又拿起筆,顯然也察覺到侍候著的戶生的走神兒,溫聲提醒道:“這事不要讓醉兒知道。”


    戶生立馬一個激靈,“啊噢噢,奴才絕對不會讓醉……哦不不不,讓少奶奶知道的!!”


    口誤的戶生差點哭出來,沈庭遲抬頭沉默看了他一眼,他腦袋垂下去簡直快要掉到磨墨的硯台裏去。


    他覺得很委屈,為什麽少奶奶和少爺這感情越發蜜裏調油了,他覺得歡喜的同時,感覺自己更加悲催了呢。


    就拿今早來說,少奶奶多做的早點兒讓鹿兒送過來,說也有他的份兒。


    那會兒少爺也是微笑瞅著自己說,“既然是醉兒給的,那就無妨,吃吧。”然後看著他讓他吃,那個感覺,就像是微笑說讓他吃毒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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