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眠無夢。


    雲醉迷迷糊糊地醒來。“鹿兒,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她總是容易犯困,天兒冷天兒暖和都想睡覺。


    “小姐,已經未時了。小姐餓了嗎?要不要服侍您穿衣了?”


    她側了側頭,青絲灑在枕上,遮住了清澈的眼睛。


    不……被窩好暖和,她完全不想動怎麽辦?


    幾刻過去,她抓著頭發坐起身來。


    小丫鬟見了,知道她是決定要起來了。忙把衣服給她取過來。


    雲醉歎口氣,這古人晚飯吃得真早。是因為每日兩餐的緣故嗎?


    她前些日子還花了好一番工夫來適應這一日兩餐。


    不過幸得她勤快,沒有互聯網手機的時代,閑暇弄了些獨門零嘴兒。


    素日也不會太餓著。


    穿好衣服,小丫鬟又服侍著她梳了頭發。


    她便去看了看依靠爐火烘烤的梅幹兒蛋糕,梅幹兒嫣紅,蛋色金黃隱隱向焦糖色轉化。


    她抽了一根竹簽插入蛋糕,並無蛋漿附出。


    這是好了。


    “差人去叫了小姐們嗎?”她轉頭問。


    “已經差人去叫了。”鹿兒應。


    她便坐在暖爐旁的小凳子上等她們。


    如今吳氏似乎不欲讓音姐兒與她多親近。


    如今明麵兒上她還是長輩,她也不能與她多嗆聲,隻覺雲絡音和大哥都是好人,如此生疏了多是可惜。


    她向來不吝與脾性德行相趨近或極欣賞之人相交。


    任是上一輩有些難言之隱,她覺得把這尷尬不快牽扯到下一代確是愚蠢小氣的。


    正想著,門外就響起雲雪輕快活潑的聲音。


    “堂姐兒,我和霜姐兒來啦!”


    她抬頭,入目的就是兩個姑娘紅撲撲的臉。


    當然,一個是興奮,而另一個,仍舊是羞澀拘謹。


    “誒誒,堂姐兒你看,霜姐兒她臉都紅了。”


    雲霜扯她袖子。輕微一個動作,恁是把兔毛絨小袖口都拽變形了。


    “霜姐兒你你你!快放手啊!這是我可喜歡的一件小搭襖子。”雲霜一愣,立馬放了手。


    “叫你亂說話。”她輕輕幫妹妹順著袖口的褶皺,低低訓她。


    雲醉有時候還真不太能弄清這兩姐妹之中,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因為偶爾,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她真的覺得——迷之神奇。


    想到什麽索性就問了。


    雲雪抬抬頭,睜大了眼看她,“堂姐兒,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她伸手無辜地指了指雲霜,“當然是這家夥是姐姐,你看她的氣勢!”


    雲霜無奈,捏捏她的手。


    “啊——!”,雲雪跳跳朝她吼,“叫你下手輕點兒,真是!”


    雲霜又默默朝她道歉。


    雲醉:“……”請原諒她的眼拙,這她真的沒看出來。


    她要是有這麽個親妹老是這麽吼她,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控製好力道不一巴掌拍死她……


    幾人又坐了一會兒,雲醉也沒等到雲絡音過來。


    冬日天短,不知不覺中,夜色已經夾雜著雪花裹了過來。


    “堂姐兒在等音姐兒呐?我覺著她不會過來了,夫人看她看得特緊最近這幾天。”


    雲雪等了等,不由得開口。


    “不過話說迴來,堂姐兒究竟是又做了什麽好東西,我現在和霜姐兒可想看看了。”


    雲霜:“……”


    雲醉倒是沒看到規規矩矩文靜的雲霜迫切的想要看吃的。


    倒是她閃閃發光的大眼睛期盼得緊,刮一下她的玉瓷一般的鼻子。


    可這堂姐兒堂姐兒一聲聲的,嘴太甜。弄得她都不好意思拒絕她。


    音姐兒來不了便算了,左右雲宅子裏吳氏說了算。


    這幾日雲爹在外忙,她還是少跟吳氏撞上,免得莫名其妙地拉仇恨。


    也就吩咐小丫鬟把東西取了出來,酥軟的梅幹兒蛋糕,杏色瓷杯盛著的果奶上雲醉卷了幾層花瓣狀的奶油,看上去賞心悅目。


    以至於雲雪立時哇哇哇叫了起來。


    嗷嗚地來了一口,然後就更激動了。


    雲霜嫌她吵,敲了一下她的頭。她才安靜地坐下來。


    瞬間再抬頭圓潤的杏眼就含了淚。


    雲醉還以為她被美食感動得哭了。


    結果她把嘴裏塞著的蛋糕咕嚕吞下去了後,轉頭淚眼朦朧地朝雲霜喊:“我叫你出手輕點兒!”


    雲醉:“……”她此時還不知道雲霜的力道究竟怎麽樣。


    隻能默默喝了口果奶。


    是夜,雲宅處處安安靜靜,隻聽得見風聲在雪地上滑過。雲醉的小院兒除了她們玩鬧的房間,周遭也是安靜。


    前院兒的奴仆們,沒得什麽吩咐,雲醉就本著21世紀非常人性化的操作,讓他們該用飯的去用飯,該休息的就休息了。


    奴仆們遇到這等好事,如臨大赦。哪個宅子裏的主子不是愛壓榨他們下等人的,恨不能把你當那牛使。牛吃草,幹活還老厲害。


    冬夜冷,眾人一一休息,前院兒的燈就熄滅得差不多了。


    幾人在雲醉的房裏待著吃喝聊天烤暖爐正開心。


    這時平夜中一聲驚雷炸起。


    “你是哪個院兒的仆子,竟敢到主子的後庭偷東西!”


    是個熟悉的充滿豪氣的高亢女子聲音。


    這聲喊從離雲醉閨房不遠的房間傳來。


    雲醉幾人一動,頓覺有不對勁兒的事情發生了。


    幾人匆匆趕到雲醉聲音傳出的屋子。


    隻見一半蒙著下巴的人正被雲絡音一腳從房裏半開的櫃子前踢開,那人趴倒在地,末了她飛地衝過去用力掐住那人後頸。


    正惡狠狠地質問著。


    雲醉先是一驚,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


    凝視地上的人片刻,身形不高,但骨架大,此刻唿吸粗沉……眼睛一眯,是個男賊?


    這屋子是她專門放置各種閑暇物品的地兒,她不喜把什麽東西都放在一個屋子裏,喜好歸類。


    這兒雖說東西擺得規矩,但實際上卻是個放雜物的。她還能把嫁妝放這裏頭不是?


    “音姐兒,這是怎麽迴事?”雲雪見這吃驚的場景,瞪大眼朝她喊。


    雲絡音頭都沒偏,應她:“還能是怎麽迴事兒!偷東西唄!”


    “今兒早些時候醉姐兒不是差人晚上叫我來玩兒嗎?我就猜到有好東西吃。


    結果我被母親盯了許久,剛剛才溜出來,結果你們前院兒一片黑燈瞎火的,就見一黑影兒往你們這後庭子鬼鬼祟祟地鑽來了。”


    “我還不趕緊跟上,結果這人果然是來偷醉姐兒的東西來了。”


    “啊,這是哪兒來的混蛋,趕緊去喊人把他押送到官府去!”雲雪一跳,鹿兒一聽,看向自家小姐。


    雲醉心頭微審,因著她體內住的靈魂不是原主,所以她看起來對男女之防一張看得不重。


    不過這也不代表她傻。


    深夜,男子闖入她起居後庭,離她的閨房還如此之近。在這古代,對女子如此苛刻的時代,發生這事兒對她絕對不利。


    不過好在今兒她們幾姐妹一同在。


    這番沒偷到什麽東西,她也長了個心眼兒,把這人交由官府也是沒問題的。


    她向鹿兒道:“去吧,把人叫來。”


    被雲絡音按壓在地下的吳用心裏卻急了起來。


    他心裏苦呀,本來見著一路順風順水,都要得手了。


    結果卻被這麽個丫頭壞了事兒。


    他進來了不久也發現自己搞錯地兒了,不過大冬夜的,他出來冷這麽一遭,空手迴去怎麽成?


    想著這不知是哪個丫頭住的院兒,他不劫色,就偷點兒錢就行。


    結果現在被扣在地上要見官。他怎麽能被抓?!怎麽能這樣暴露身份?!


    心頭一急,突然想起懷裏揣了把刀子。


    聽聲音都是幾個小姑娘,他好歹一個爺們兒怕什麽,偷偷從懷裏摸刀子。


    雲醉對賊多多少少有些厭惡,生而為人,四肢健全,淨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當然,劫富濟貧她還是認同的。


    “找根繩子,咱們先把他綁起來,看看這人是誰?!”雲絡音掃了一眼身下的人,聲音有些喘。


    誰用手使勁兒壓著一個大男人不累。


    吳用身子一抖,過後手繼續往胸口靠近。


    “好!”雲雪動手就去旁邊櫃子翻找。


    雲醉看著趴在地上的男人,眯眼,總覺得哪裏不對。


    瞬間,她看到男人另一隻手慢慢動著。


    霎時,她反應過來,朝雲絡音喊道:“音姐兒,讓開!小心!”


    雲絡音“啊”了一聲,還迷糊中。


    吳用這廂聽得雲醉的聲音,牙一咬就把刀子摸了出來。


    扭頭舉刀朝雲絡音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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