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了地圖上所指的位置,卻沒有看到傳送陣。

    坤華道人施了個法訣,周身罩了一層靈氣屏障,他腳尖一點懸於海中,身子則漸漸引水海水之中。那地方在海麵下,如今已經被海水淹沒。他們大約往下潛了十丈遠,便出現了神奇的旋霧景觀,看起來像是洞穴之中流動著河流,河岸邊茂密的樹木枝椏占據了近一半的洞穴,僅在一旁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

    坤華道人走在最前麵,時秋和顧二以及華山派的齊淩走在中間,許赤霞走在後頭護著他們以免出現意外,至於路歸真這個不受歡迎又不好趕走的魔修,自然就拉在了最後。

    他雖是個魔修,身上煞氣倒是不重,隱隱還覺得有一些正氣在裏頭,乍眼一看還有些寶相莊嚴的感覺,許赤霞看得嘖嘖稱奇,對路歸真的態度都稍微緩和了一些。

    “後頭有七八個人跟了過來。”路歸真道。

    “也就是一處陣法,跟就跟吧。”許赤霞說。

    等穿過了那狹窄的通道,前方就出現了一個圓形的石盤一樣的東西,坤華道人將上頭的海藻淤泥用清風訣拂開,露出了那圓形石盤的真正麵貌。

    “這就是傳送陣,廢棄了有些年頭。”他手按在傳送陣上,指尖一點兒流光流瀉而出,就見一些碎金一樣的光在陣法裏流動起來,不多時,便將整個陣盤上的紋路點亮,待到陣盤上每一個陣法符文都點亮之後,光芒驟然熄滅,而坤華道人也收迴了手。

    “還能用。”

    陣法雖然廢棄多年,但是裝上靈石過後,還是可以使用的。

    “也就是說,我們都可以離開滄海界去別的地方了?”路歸真好奇問道。

    他在滄海界是個魔修,沒啥好名聲,本來麽,他也不在乎這個,隨心所欲慣了,但現在身體裏那舍利子跟瘋了一樣,還有洞簫也是如此,煩不勝煩。若能離開滄海界,那舍利子背井離鄉了總該收斂一些吧?再者,去了別的地方大家都不知道他以前身份,他偽裝個正道修士也是可以的,以後再騙點兒小姑娘,也沒從前那麽麻煩。

    “雖然有傳送陣,但修為若是沒有元嬰期,傳送後危險極大。”坤華看了一眼,“這種傳送瞬息挪移千萬裏,若肉身不強修為不夠,難以承受那麽大的壓力。”

    許赤霞皺眉道:“這麽說來,隻有我能過去,我兩個弟子都帶不走了?”

    如今滄海界局勢混亂,他不想把兩個徒弟留下來。稍稍考慮

    一下,許赤霞道:“那什麽比試不參加也罷,你們兩個好好修煉,待突破元嬰期之後,我們師徒三人一道離開。”

    沒想到許赤霞會是這種想法,倒叫坤華道人和路歸真都有些驚訝。

    更廣闊的天地就在眼前,他這個做師父的,竟然會為了兩個弟子暫不離開。一個築基期修士要突破元嬰期,那得等多少年?

    快的也要三五百載,一般的元嬰期修士誰沒修煉個千年以上,而更多的人,一輩子都無法突破元嬰期。

    “師父!”顧倚天很是感動,但他搖搖頭道:“師父你先過去……”

    話還沒說完,就見許赤霞臉色大變:“遭了,鏡靈台出事了!”

    鏡靈台能出什麽事?

    時秋都微微一愣,鏡靈台是他們的家啊,難道家裏遭賊了?下一刻,許赤霞整個人愣住,他道:“鏡靈台被人摘走了。”

    時秋和顧倚天都是一頭霧水,而許赤霞也是一臉震驚,他呆呆地取出一塊玉牌,將神識注入其中之後道:“鏡靈台在飛速移動……”

    片刻之後,他緩緩道:“消失了。”

    鏡靈台是丹符宗丹道第一人的洞府,裏頭靈氣濃鬱,有滄海界最好的丹藥田,也有高階靈泉,藏書樓裏更有大量藏書,實乃適合修煉的風水寶地。但鏡靈台的傳承比較特殊,那裏是丹道第一人呆的地方,任何人挑戰贏了許赤霞,那地方就歸別人了。

    也就是說,鏡靈台相當於一個房子,而丹符宗傳承的是房子鑰匙,誰是丹道第一,誰就掌握鑰匙是房子的主人,可以決定誰能進去誰不能進去,若強行闖入,主人還能自個兒把房子給炸了。

    問題來了,沒感覺到有人闖入鏡靈台,而鏡靈台卻陡然移動了,一開始還能感應到位置,片刻之後,完全消失,哪怕捏著鑰匙,都反應不到鏡靈台的位置。

    這就好像出門遛了一圈,迴來發現整個房子都不見了一樣。

    誰他媽那麽大的本事,把丹符宗的鏡靈台都給悄無聲息地搬走了?把那地方搬走是何意思?

    時秋看著師父手中玉牌,忽然道:“師父,這玉牌我能看看嗎?”

    她覺得這玉牌有些非比尋常,不知道裏頭藏了什麽秘密,若是用本源珠返本還源一下,或許能知道為何別人會把鏡靈台給搬走。

    許赤霞直接把玉牌遞給時秋,“怎麽不能看,這牌子丹符宗曆代丹道大能都掌管過,也不是神魂認主,畢竟

    誰本事比我高就得換人,就是把鑰匙而已,等你以後超過我了,我不就傳給你了。”

    呃……

    說這些都沒用,現在鏡靈台被人給弄走了,真是奇了怪了。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在完全沒破壞鏡靈台,沒引起他半點兒注意的情況下,把鏡靈台給弄走啊。

    時秋剛接過玉牌,還沒來得注意本源珠,就見坤華道人突然抬頭,視線已越過海麵,看向了天幕。

    天幕上,有大片豎形的劍雲,又被食修們稱為排骨雲,坤華道人看在眼中,道:“高階遁光符,撕裂虛空遁走。”

    他看向許赤霞,“看來偷走你鏡靈台之人,並非滄海界修士。”

    滄海界之前是被陣法封閉了,裏頭的修士無法離開滄海,然而外界的修士卻是可以進來。如今陣法已破,那些隱藏在滄海界的外界修士,想來也是可以離開了。

    而這撕裂空間的遁光符,所耗的靈氣比啟動陣法需要的靈石多多了,想必盜走鏡靈台的修士是富得流油。

    時秋一愣,她握著玉牌道:“這裏頭好像也有陣法,像個迷宮似的。”

    霧非霧,花非花,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

    沒頭沒腦的幾句話藏在玉牌之中,讓時秋等人都低頭思考起來。

    ……

    此時,被他們認為富得流油的王語柔已經揣著鬥轉星移鏡迴到了北冥界。

    她通過鬥轉星移鏡進入了鏡像中的鏡子台,然而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她想找的藥鼎根本不見蹤影。她剛剛站穩就雙膝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王語柔沒有半點兒掙紮,跪下之後將鬥轉星移鏡取出,雙手平托舉在頭頂,恭謹地道:“寶鏡物歸原主,還請樓主過目。”

    話音落下,手中鏡子漂浮到空中,直接落到了樹下那坐在剔紅夔龍捧壽紋寶座上的男子手中。

    樹是玉蘭樹,正開了滿樹花,潔白無瑕。

    男子長發披散,烏發都擋了半張臉,露在外頭的半張臉墨眉斜飛,眼如點漆,風姿特秀。他穿著華麗錦袍,手裏端著一個青銅爵,正仰頭飲酒。

    他衣襟斜斜敞開,飲酒的時候清酒順著下巴低落,滑到了鎖骨處,跪在他左右側的貌美女婢便伸頭過去,將他鎖骨處的清酒給舔了幹淨。待到鏡子落到手中,他左手執了鏡子,右手放了酒爵,將鏡子拿到眼前照了照,冷笑一下道:“進去之後沒找到一點兒線索,浪費了數千萬的靈

    石拘了個東西過來,居然是這種廢物?”

    鬥轉星移鏡每一次施展都耗費極大,而直接將外物攝入鏡內的話,不僅消耗極大而且施展的時間有間隔,這一次她用了,需得等三年才能再次啟動,然而現在,居然隻帶迴了這麽一件東西?

    “樓主,這鏡靈台我懷疑是神器。”將家中手寫殘本呈上去後,王語柔心中也是割肉一樣的疼,然而事到如今,她若不拿出一個滿意的答複,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北冥界是十三界中十分偏遠的地界,跟正中心的南尋界都無法用傳送陣,因為這裏有一片很罕有的虛空海域,隻能乘靈舟渡海,所以北冥界要前往南尋界的話,哪怕是修為極高的強者也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更不用說其他人了。當然,最高階的遁光符可以直接撕裂虛空,但那種遁光符,整個十三界都找不出十張來,根本不是靈石可以買到的。

    因為距離太偏,跟其他界麵不同,北冥界是北冥樓一家獨大,像他們王家分家,都不怎麽需要給南尋主家上供,可以說是完全依附北冥樓生存。而北冥樓最厲害的就是樓主仇池,他已經統領了北冥樓上萬年。

    麵前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風流俊逸的北冥樓主,至少也有一萬多歲了,修為自然深不可測,而他活得長,脾氣越來越古怪,喜歡折磨年輕女子,手段十分殘忍,偏偏他還從不強擄人,都是做交易,讓對方自己送上門。

    “嗬嗬。”仇池將手裏的殘本輕輕一彈,直接砸到了王語柔臉上,“就這樣一個破本子裏隨手記載的東西,你信以為真,是不是被你家那妹妹打壓得太久,腦子都不夠用了。”

    他將鬥轉星移鏡變到銅錢大小,懸掛於頸上,“就那麽一個普通的修煉洞府,你動用了這鬥轉星移鏡最強大的力量,很好。”

    仇池站起身,他走到王語柔麵前,渾身威壓散開,讓王語柔伏在地麵上瑟瑟發抖,而仇池見狀,一腳踩在她手掌上,稍稍用力,便將她的左手踩得血肉模糊。

    “啊!”王語柔疼得想要尖叫,然而她知道,她不能叫,若是觸怒了仇池,她的下場會更糟糕。她緊抿嘴唇,要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仇池並沒有打算就這麽輕易放過她,他手搭在了王語柔頭頂,輕輕撫摸那緞子一樣的長發。

    每撫一下,王語柔身子就隨之一顫,恐懼深入骨髓,顫栗難以克製。她鼓起勇氣,勉強道:“這並非一般的仙靈洞府,隻因主人還健在,鑰匙沒有到手,才會如此。”

    “若

    是一般的修煉福地,鬥轉星移鏡要攝它入內,也消耗不了那麽多的靈石啊。”王語柔說完之後,忽覺頭皮一緊,她看到仇池正看著她笑,那笑容讓她毛骨悚然。

    是了,仇池怎麽會不知道鏡靈台非同尋常,若非他自己同意,她哪裏能驅動鬥轉星移鏡拘迴鏡靈台,然而,他說有價值就有價值,他說沒價值,要她賠償,她又能怎麽辦?

    早該想到,跟仇池做交易,她如何還能全身而退。

    若是,若是她能夠拜入許赤霞門下,沒有用過這鬥轉星移鏡該多好。若交易沒有成立,仇池也不會把她怎樣,他從來不強迫沒有跟他做過交易的女人。

    “樓主,我知道這福地的鑰匙在何人手中。”王語柔連忙道。

    “這麽簡單的事情,一查不就知道了。”仇池哈哈笑了兩聲,手一抬,青銅爵再次出現在他手裏,裏頭清酒無論他如何豪飲,也不會喝光,他仰頭暢飲,隨後將酒爵遞給了王語柔,隻說了一個字,“喝。”

    王語柔一隻手已經被他踏碎了,也不敢用靈氣去療傷,顫抖著用完好的手接過酒爵,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一會兒收拾幹淨到我房裏來。”見她喝下酒水,仇池笑著道。說完,他哈哈大笑著離開,待他走後,便有婢女在玉蘭樹下摘了朵玉蘭花,徑直走到王語柔身邊,將玉蘭花別在她發髻上,“樓主喜歡美人戴花,你把他伺候好了,也不用那麽辛苦的獵殺靈獸換取資源築基了。”

    另一個婢女則執了王語柔的手替她療傷,靈氣拂過她受傷的手時,婢女也道:“若能討得樓主歡心,王家家主也得看你臉色,更何況你那個名義上的妹妹呢。”

    王語柔本是瑟瑟發抖的,此番,卻是緩緩鎮定下來。

    是的,她隻要熬過去了,就能翻身,就能報仇。既然如今已經沒了別的選擇,那她就努力討好那個惡魔,努力活下去,總有雪恥的一天。

    她王語柔,是不會輕易認命的。

    時秋,許赤霞,這筆賬我會活著親自來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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