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時秋感覺到床上的路歸真動了。

    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接著走到了牆角石壁處,觸摸了一處開關。石壁打開,時秋以為裏頭藏著什麽法寶,偷偷分出一縷神識去看,不曾想,裏頭竟然隻是個溫泉池。

    而路歸真直接扒了衣服,就要往池子裏跳。

    他是個潔癖,這會兒嫌自己髒,醒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沐浴更衣。

    時秋沒有再看,隻是有些無語。過了一會兒,路歸真洗幹淨了從裏頭暗室內出來,他一張嘴,這才感覺到了不妥。

    伸手把下頜骨合上,路歸真道:“你倒是不傻,知道選我。”

    他把時秋從床上扯起來扔到地上,把玉床仔仔細細地清理幹淨過後,半敞著衣服躺在了玉床上。

    “那左護法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女魔頭,為了返老返童琢磨出了一種很歹毒的邪功,用處子的鮮血沐浴,還造了個提煉靈氣的血池,那些年輕俊美的修士便是提煉靈氣的原料,你若是跟她去了,現在隻怕已經成了一灘肉泥。”

    聽到路歸真的話,時秋背心一寒。

    這滄海界的魔道真是個個歹毒,手段狠辣,她現在落到了這魔窟之中,想要離開談何容易,貿然跑出了路歸真的洞府的話,隻會遇到更大的危險。

    時秋沒吭聲,她沉默了一下,問:“小瓊山秘境裏那隻封印狐妖的洞簫被你得了?”

    “那位大能乃是正道高人,為何你能得到洞簫?”

    “因為我美。”路歸真斜斜一笑,“不選我,難道選你這醜女不成?”說罷,他嫌惡地看了時秋一眼,“因為你,我得罪了鬼蠱老,現在隻能躲在洞府裏,還沒了修煉資源,若是有人來找我挑戰,那我就慘了。”

    “你倒是說說,怎麽補償我?”他說完,發現時秋坐在地上都在打坐修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從法寶裏取出個鐲子直接扔了出去,砸到了時秋的頭。

    結果時秋還沒喊疼呢,他自個兒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一手捂著胸口,一邊喊疼,時秋抬頭,就看到他臉色煞白,竟不似作假。

    見時秋睜眼抬頭,路歸真連忙道:“那手鐲是我送你的禮物,你好好收著。”

    時秋一頭霧水,沒撿那鐲子,就聽路歸真連連催促,“你他媽快點兒收好!”一說完,他又悶哼了一聲,嘴角都溢出了血。

    時秋見狀,有些猶豫地把手鐲撿起來拿到手裏。而這時,路歸

    真渾身一軟,他身子往後一倒,靠在枕頭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許久之後才低低的咒罵了一聲,“早知道收服了這洞簫這麽倒黴,當初還不如不要了。”

    這洞簫乃是一個正大大能之物,當時他看到結界破壞封印崩塌,就嚐試著去拔這洞簫,蓋因身上殺氣太濃,險些被洞簫的器靈絞殺,直到他體內的那個舍利子出現,才力挽狂瀾,救了他一命。

    而這洞簫,也就認了他做主人。

    東西是個好的,強大無比,偏偏對他本身限製極大,虧得這洞簫破損嚴重,對他的限製還不明顯,暫時還能接受,若是這洞簫修複了,他這個魔修,可就苦不堪言了。

    然而時秋剛剛也算是出手救過他,他現在要砸時秋就算是恩將仇報,結果顯而易見,差點兒被洞簫的器靈給反噬了。

    “曾經有個倒黴蛋出生的時候,有個佛修隕落,結果掉了個舍利子出來,落到了新生兒嘴裏。”路歸真本不想解釋什麽,然而時秋是恩人,恩人的詢問他不迴答,洞簫的器靈都跟他鬧脾氣,這叫他委實憋屈,隻能悶聲解釋,“正道魔道都想爭那顆舍利子,那倒黴蛋就慘了。”

    父親為了保護孩子跟魔道修士死戰,被五馬分屍了。

    母親本來帶著孩子逃跑的,結果為了自己活命,把孩子給扔了自個兒逃了。

    後來來了幾個正道修士,倒黴蛋僥幸得了救,結果呢,又差點兒被殺了取舍利子。最後,他又遇上了正宗佛修,天天勸誡他入佛門修行,他一氣之下就入了魔道,還拜了個淫魔為師,專門研習采陽補陰的邪法。

    他討厭女人。

    他更討厭佛修。

    他雖是魔道中人,卻也斬殺魔修,是個滄海界的異類,而這次加入魔門,也無非是因為被那門主盯上,不加不行了。加之他在外頭鬧翻了天,被正道修士四處追殺,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隻能在魔門裏避避風頭。但實際上,他對這裏也沒有半點兒歸屬感。

    以前他做什麽,體內那顆舍利子都管不了,然而現在得到了洞簫之後,那顆舍利子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跟那洞簫的器靈一起來折磨他,影響他。

    “我他媽是個魔,你要我一心向善?”

    “我他媽最喜歡的是玩丨女人,你要我當和尚戒女色?”

    施展個神通還會冒出一片潔白的蓮花,裏頭端坐個佛修念經,他也是受夠了,這洞簫真是不要也罷,然而現在已經認主了,他想把心神聯係

    解除都做不到,因為,他隻有金丹期,元神還沒那洞簫殘破的器靈強大。

    真他媽是日了狗的心都有了。

    想想都來氣兒。之前看到時秋,他居然會覺得她在發光,簡直是佛光普照一樣,如今想來,他真是腦殼被門板給夾了。路歸真煩得不行,說話語速太快,劈裏啪啦講了一通,結果,下巴又掉了。

    而此時,時秋也驚掉了下巴。

    “你,你就是那個明光……”

    師兄說的那個機緣通天,剛剛出生就得了顆舍身舍利,直接增加了幾百年修為,卻死活不肯入佛魔的大福運之人?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秋隻是感歎他好命,哪裏想到,那個得了佛門至寶的人,居然會成了個魔道邪修,還專門幹采陰補陽的惡事呢。

    “誰叫明光了。”路歸真陰沉著臉,“我叫路歸真。”

    這世上從來沒有個人叫明光,自始至終,他都叫路歸真。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從他娘拋下他獨自逃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路歸真。

    正道魔道都無所謂,走自己的路,讓那群禿頭幹瞪眼。

    然而現在身體裏的舍利子跟那洞簫成了一丘之貉,限製他的想法和自由,還是不是給他弄出些錯覺,他之前居然還覺得自己挺欣賞地上這個惡心巴拉的女人,他一定是瘋了。

    路歸真一抬腳就想踹過去,然而腳尖伸出又縮了迴來。

    現在那兩件東西對他的限製還不算很大,他要打殺陌生人雖然會受到點兒反噬,但也承受得住,然時秋是恩人,對待恩人就不能亂來了,否則的話,他腦子裏得跟念經似的,而且還疼得死去活來。

    他縮迴長腿,又懶洋洋地躺迴了床上。

    接著手一抬,取出本書來慢慢翻看,他手很好看,此時衣衫敞開半倚床上,修長的手輕輕翻動書頁,倒有幾分風度翩翩的味道。然時秋神識一掃,便發現他手中翻的是春丨宮圖,裏頭男男女女糾纏在一處,姿勢各種各樣,連她這個現代人都歎為觀止。

    她閉上眼,收攏神識,問:“既然我是你恩人,你受了法寶限製也傷不了我,不如放我離開,也算是結了這因果。”

    “送你出去?”路歸真將手中的畫冊合上,“一出了魔門,你我都得死。”

    他將畫冊甩到時秋臉上,一邊甩一邊嘀咕,“我是與她分享畫冊。”說完之後才道:“你要不怕死,自己出去便是。”

    路歸真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盡給自己找晦氣了。

    他吃飽撐了要去抓那個洞簫,結果沾上了就甩不掉。

    他腦殼被門板夾了對紫蘇那賤蹄子念念不忘,千方百計弄迴來,醜得眼睛都瞎了也就算了,現在還成了他恩人,打不能打罵不能罵……

    他是不是得去燒香拜佛了……

    呸!

    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去你媽的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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