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團上,徐嬌盤膝而坐,隨著她開始運行心法,周圍靈氣有了細微變化之後,她身上氣息節節攀升,一股淡淡的威壓也像四麵八方擴散開,引得底下竊竊私語的修士們都噤了聲。

    就這樣過了一個時辰,徐嬌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而她周圍,也有了大量的靈氣漩渦,猶如海浪一般湧上,而她靜坐海中礁石,巍峨不動。

    又一道巨浪打下,徐嬌身上的氣息陡然完全消失,像是被海浪徹底吞沒一般,時秋看得眉頭微微一皺,卻在這時,眾人驚唿響起,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喊道:“她突破了,她真的突破了!”

    真突破了,這麽快?沒有半點兒痛苦掙紮,輕輕鬆鬆突破瓶頸?這也太快了點兒,他們這些圍觀的人,根本來不及有任何體悟嘛……

    反正她是什麽都沒看出來的,時秋默默無語,隻覺得這突破也太輕鬆了一些,這麽輕鬆的突破,會不會造成根基不穩啊?她如此想到。

    而此時,徐嬌已經睜眼,她站起來,周身的氣息與之前渾然不同。她唿吸綿長,雙目隱有銀光閃耀,靈氣內斂,乍眼一看,有如不會修煉沒有靈氣的凡人,然而那身上的氣勢隻要一個稍微有點兒眼力見的人都明白,那絕對不是凡人。

    元嬰期修士識海內結嬰過後,仿佛刀入了鞘,不再似從前那麽鋒芒畢露,然不出刀則已,出刀必封喉。

    在場高階修士不少,自然能分辨得出,徐嬌到底是不是真的突破了。馬不失有些失態地上前,將徐嬌上下打量之後,道:“果真突破了元嬰期。這丹藥,確是失傳已久的凝嬰丹無疑。”

    “可那徐嬌本來就是金丹期大圓滿啊。”有個修士問道。

    馬不失迴頭瞪他一眼,“金丹期大圓滿想要突破元嬰期有多艱難難道你們不知道,就那一步,困死了多少金丹期修士,他們直到壽元耗盡,也未能成功突破,含恨隕落死不甘心,若非這丹藥的功勞,哪怕徐嬌自己也快要突破了,也斷然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突破成功!”

    他見多識廣,自然比旁人看得深一些。

    馬不失說完之後,張喬聖也點了點頭,“徐嬌能夠這麽快突破自然是因為凝嬰丹的緣故,不過她自身也是金丹期大圓滿,且資質優秀,若沒有凝嬰丹,再過個一二十年,想要成功結嬰也是沒多大問題的。對於她來說,凝嬰丹一粒,一個時辰即可突破,但這個也是因人而異,困在此境越久的修士,需要的凝嬰丹自然也要多一些。”

    說到這

    裏,張喬聖微微一頓,“因為這丹方是我根據古方殘本自行推演而出的,耗費我大量心血,故而沒有將煉丹的具體藥材公布出來,還請諸位見諒。”

    凝嬰丹這麽重要的丹藥,任誰都不想拿出來共享,這麽一想,張喬聖不願意暴露丹方,倒是可以理解的了。

    且這些人對凝嬰丹都眼紅得很,這會兒自然沒人駁他的麵子,紛紛讚道:“張大師果然是丹道奇才,竟然連失傳已經的丹方都能推演而出,大才!實乃整個滄海界之福。”

    馬不失已經通過蜜螺堂特製的傳音螺將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他可以想象,那些收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修士肯定會發瘋,大量金丹期修士即將湧入四方城,向張喬聖高價求丹。

    這場比試,張喬聖幾乎已經穩勝了。

    除非,許赤霞能煉製出真正的仙丹……

    可是,他能嗎?

    蓮台上,許赤霞和儒遠都沒有受到張喬聖的影響,他們煉製的丹藥都是仙品,時間上肯定要久得多。隻是看台底下有不少人已經心不在此,紛紛跟師門好友傳達凝嬰丹的消息,讓他們做好搶購丹藥的準備,就連有些煉丹大師,因為門中金丹期後輩的緣故,對後麵的比試也心不在焉起來。

    目前,還在全神貫注盯著許赤霞煉丹的隻有常淩和廣熬了。

    又過了七天,許赤霞的四方鼎鼎蓋上有一個尖尖的凸起,猶如鳥喙一般,他取出一截很細的像是竹枝一樣的東西,順著那鳥喙處送入丹鼎,並且運轉靈氣,使得那竹枝徐徐轉動,像是在攪拌東西一樣。

    看現在的時機,應該是要凝丹了,既然凝丹,為的就是讓裏麵的藥草汁液凝結成藥丸,為何要用東西去攪拌,這樣豈不是會破壞凝丹?

    廣熬心存疑慮,脫口而出。然他說完後發現周圍居然沒有人關注這些,唯一還在認真看的,隻有毒老怪常淩了。

    隻可惜毒老怪脾氣古怪,渾身是毒,他亦不願過去搭話,免得不小心中招,耽擱看煉丹。

    卻沒想到,那毒老怪居然自個兒說話了,“那是什麽藥材,我居然看不出來。”他說完之後側頭眼神陰騭地盯著廣熬,裏麵威脅之意很明顯。

    你要是看出來了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廣熬雖也是元嬰期,但實力比毒老怪卻是差了不少,他隻覺得背心一寒,一股涼氣從腳底冒出,額頭上霎時出了汗。他一拱手道:“在下也沒看出來,瞧著像普通竹枝。”

    常淩冷冷瞧著他,良久,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廣熬這才揮袖擦了那一腦門子熱汗,他左右看看,隻覺得左右無人,隻有那毒老怪呆在一旁,真真叫人心悸得很。

    而這時,看台上,時秋也在問,“師父,現在是凝丹期了吧,你用東西進去攪動?”

    “這是熏沐枝,本來裏頭有一味藥材是要熏沐根的,但我研究了很久,加上你那裏改良的丹方,我認為用熏沐枝更好,丹鼎內溫度高,這麽進去熏沐枝直接化為氣,哪裏會攪拌,而那藥氣正好附著丹上,分量恰好合適。”

    末了,他還笑嗬嗬地道:“沒少看煉丹的書嘛,還知道現在已經快凝丹了。”許赤霞一邊煉丹一邊給時秋和顧倚天講解,時不時還誇獎幾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顯得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從前就是給自己太多的壓力,每一次煉丹簡直是帶著一種殺身成仁舍身取義之心,如今想來,這丹道本是自己所愛,既然如此,又何必給自己壓力。

    他甚至覺得,若真是輸了,證明丹符宗後繼有人,他便帶著兩個徒弟脫離宗門遊山玩水即可,讓出鏡靈台什麽的,根本困擾不了他。

    ……

    又過了七日。儒遠的丹爐發出一聲嗡鳴,與此同時,天空陰雲密布,似有劫雲出現。然而大家注意力都被引開了,認真看的又隻關注了許赤霞,現下,都沒人知道,儒遠到底是煉製的什麽仙丹。

    他算是被忽視得最徹底的一個了。

    劫雲出,電閃雷鳴。冷風唿嘯,吹得底下修士發絲飛揚。但見儒遠手中丹爐震動不停,仿佛裏麵丹藥不停撞擊丹壁,而此時此刻,儒遠還差潤丹的最後一步,他的靈氣不斷注入丹鼎之中,卻因為丹爐內丹藥碰撞太過劇烈而有些力不從心,臉色也越發蒼白。

    “師父!”他身邊兩名弟子一左一右站到儒遠背後,他們是不敢直接將靈氣去注入那丹爐內的,要控製靈氣必須將神識也注入其中觀察,且不說是否能控製好,那丹爐內的狂暴氣息也能將他們的神識碾壓粉碎,這個時候,隻能盡量將靈氣輸入儒遠體內,為他提供靈氣,間接幫助潤丹。

    又過了一刻鍾左右,儒遠臉色稍緩,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就見他掌心丹爐飛入高空,懸浮蓮台上方,發出盈盈輝光,明明丹爐並未打開,卻有一股清甜濃鬱的藥香傳出,聞著皆覺得心曠神怡,渾身舒泰。

    “儒大師煉製的應該是凝神類的仙品

    丹藥。”有人道。

    “現在是丹成了?”

    “既然是仙丹,自然有天劫,若是能順利渡劫,才算丹成。”

    話音落下,頭頂陰雲內劈出一道閃電,與此同時,儒遠丹爐爐蓋飛出,裏麵一粒金色圓丹飛射而出,迎向了天劫。

    兩者撞擊在一處,金丹微微一顫,隨後仍舊懸於空中。

    “好!”底下眾人喝彩,而一直意氣風發的張喬聖則眉頭微皺,臉色有點兒不好看了。他隻把許赤霞當了對手,沒想到,現在儒遠竟然也有了煉出仙丹的實力,且那金丹還扛住了第一道天雷,若是渡了天劫,就是真正的仙品丹藥,那他自己哪怕是煉出了重要的凝嬰丹,這次比試也是輸了。

    而這時,旁邊的弟子王語柔淺淺一笑,“弟子覺得那金丹扛不過第二道天劫。”

    “哦?”雖說覺得一個金丹期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眼力見兒,但張喬聖聽她這麽說也覺得順心,便問道:“語柔你有什麽見解,不妨說出來為師聽聽。”

    說錯了也沒關係,你才剛剛入門,為師不會罰你。

    王語柔羞赧地低下頭,柔聲道:“我隻是覺得真正的高階丹藥應該更內斂一些,返璞歸真,像是師父的凝嬰丹光暈朦朧,實則有能讓人脫胎換骨之功,而這枚丹藥金光閃閃,光芒外露,太張揚了一些。”

    在說出自己見解的時候,王語柔也沒忘了誇一下張喬聖,張喬聖聽得舒心越發滿意這個弟子來,他正要開口,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卻是那第二道神雷落下,儒遠的丹藥被閃電劈做兩半,這下,連次品仙丹都算不上了,隻能勉強稱之為殘品仙丹。

    儒遠仰頭望天,雙目暴突,片刻之後,哇地吐出一口血來。那被劈做兩半的丹藥落地,他也沒撿,還是兩個弟子小心翼翼地撿起丹藥,放入藥瓶之中。

    許赤霞之前一直沒有關注張喬聖,此時看到儒遠失敗,他搖搖頭,一聲歎息。隨後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丹鼎之上,再也不管周遭任何事,連兩個就在跟在的寶貝弟子,他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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