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茉兒異常辛苦,她的腦海裏不斷的迴放著墜崖的那一幕;


    宮千邪決絕的將她一掌打下;


    她最親愛的夫君,到最後連全屍都不想留給她;


    她的記憶開始陷入混亂,甚至有些模糊;


    依稀中,她腦海裏麵好多畫麵在漸漸消失,她想抓都抓不住;


    不過有一幕,就算她再怎樣也無法忘懷;


    一個幽暗的房間內,擺放著兩個祭壇;


    四周遍布著紅紅綠綠的旗幟,她知道,這是四國巫師執法的利器;


    招魂,招幡,伏妖;這些手段她都不陌生;


    隻是沒有想到有一天,在這四國之中,有巫師敢對她用如此手段;


    她躺在神壇祭祀的其中一個床榻之上,雙手鮮血遍布;


    他們肆意的任由她鮮血恆流;


    她最深愛的男人,她的丈夫,在一旁催促著眾人;


    他連看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他隻是不斷的提醒眾人,要盡快解救另外一名女子;


    那個女子躺在另一個祭壇之上,臉色蒼白,像是隨時都會死去一樣;


    她親愛的丈夫手足無措的在下達什麽命令;


    隻是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停留在茉兒的身上;


    他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茉兒對麵的那個女子,那個麵如死灰的女子;


    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直到此時此刻,她都還沒有對這個男人死心;


    她不甘心,不想承認這一切;


    原來,他們從相識相戀到相守,都是一個密謀好的計劃;


    而她就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如果她不是血靈巫女,宮千邪正眼都不會瞧她一下;


    這個從一出生便不能選擇的身份,造就了她悲劇的一生;


    她不得記得自己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場麵了;


    這些年來,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每次醒來,也都基本躺在祭壇之上;


    活著?為什麽?


    茉兒身上的血液緩緩的流出,飄散在半空中,朝著一個方向流去;


    他們在將她的血液灌輸到對麵女子的身體裏;


    當她血液進入那女子身體的時候,她的神色變得清明了;


    血液匯入的越多,女子的臉色就變得越好;


    隱約間,茉兒看見對麵的女子坐直了身子;


    那女子嘴角含笑的看向宮千邪;


    點頭示意他放心;


    一旁的巫師們不斷的搖動著手裏的鈴鐺;


    茉兒隻感覺腦袋空蕩蕩的,之後便再沒了意識;


    等到她清醒的時候,就被宮千邪一掌打落萬丈懸崖;


    茉兒還隱約記得,有幾次宮千邪將她扔進狼群之中,任她自生自滅;


    鞭打她,折磨她,羞辱她;


    過去的十年,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就是對宮千邪抱有一絲希望,她最常對自己說的話就是:


    這隻是一個夢,等夢醒了就好了,她的千邪不會這樣對她的;


    茉兒對宮千邪一直存著一線希冀;


    直到宮千邪將她置之死地,她才幡然醒悟;


    錯了,就認;


    不對,不是十年,算起來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三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並不想知道;


    她隻知道她還活著,從今天開始她隻為西躍活著;


    茉兒額頭上汗珠不斷滑落,她睡得極不安穩,身子也時不時的在發抖;


    詭岩一直坐在床沿照顧著她;


    他的額頭上也不斷的滲出細汗;


    玲瓏和一個身著黃衣的女子在內室的一旁,隨時準備聽從詭岩差遣;


    那黃衣女子與玲瓏截然不同,她的裝束打扮都比較隨性;


    隻見緊閉著嘴唇,滿眼擔憂的看著床上的茉兒;


    她的雙手環繞在胸前,手指關節不自覺的左右敲打著;


    細看之下會發現,她的手指關節跟別的女子不太一樣;


    手指的關節比一般女子粗了許多,上麵遍布著一些老繭;


    常年練武的人都知道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她便是從小隨侍在茉兒身邊的另一名侍婢:無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過去了兩個月;


    這段時間給茉兒最大的感觸就是:無聊,特別的無聊;


    兩個月裏,詭岩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她麵前;


    都是等到她熟睡之後才來替她診治;


    這樣的情況茉兒早就習以為常,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詭岩還是老樣子,每次她有什麽事,他就衣不解帶的照顧著;


    每當這個時候,詭岩就開始不修邊幅,一心一意的為她調理身體;


    記得是在十多年前,有一次茉兒也險些性命不保;


    詭岩為了救她,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當時的茉兒年紀還小,為這事她當著詭岩的麵哭了很久很久;


    從那以後,隻要茉兒身子出現危機狀況,便不會在清晰的時候看見詭岩了;


    每次詭岩都是講自己調整好之後,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詭岩的這個習慣依然保存著;


    茉兒真的很慶幸,身邊有詭岩這樣一個師傅,有古天絕這樣一個大哥;


    仰躺在湖心亭的貴妃椅上,感受著秋末微風拂麵的氣息;


    茉兒是趁無雙不注意偷溜出來的;


    玲瓏機靈歸機靈,但是卻從不敢在茉兒麵前放肆;


    茉兒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和煦樓被一大片水域環繞,聽著水流的聲音,茉兒身心很放空;


    難得的愜意;


    和煦樓裏高手如雲,四國武藝最好的人全部集結於此;


    出了內室,他們就像幽靈一樣,隨時跟在茉兒身側;


    想清靜一會都難;


    所以這次茉兒出來之前,就讓玲瓏把湖心亭周圍的人都給打發了;


    她好不容易偷來的時間,可不想被這群無趣的人打擾了;


    不過,皇後派來的人動作可真是利索,眨眼的功夫這裏就被她清理安靜了;


    有個聽話的丫頭在身邊也不錯;


    茉兒的傷口複原的很好,尤其是她的臉;


    一個月前她麵部的傷痕就完全愈合,就連曾經受過重傷的傷痕都不曾留下;


    “就快要冬天了”茉兒對著水麵自言自語道;


    室外的樹木枝葉散落,地上落葉遍布金黃;


    寒冬馬上就要來了;


    天氣雖不算太冷,但茉兒身子才剛大好,極其畏寒;


    她的身上蓋著一件厚重的披風,像是被包裹著的粽子;


    這讓她活動起來非常費力,索性將它丟在一旁;


    她站立起身,靠在圍欄上,望著寂靜的湖麵發呆;


    “恢複得不錯嘛,看來身子都好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從茉兒的身側傳了過來;


    茉兒先是一愣,然後漫不經心的打量著麵前這個人;


    他的眼有著奪人心脾的光芒,鼻翼堅挺,輪廓分明,整張臉像是畫師精雕細刻碧玉;


    話語間調侃的神情讓人猜不出他的意圖;


    和煦樓的侍衛雖然都在暗處,但他們個個武藝精湛,即便是輕微的風吹草動,他們也能從中嗅出蛛絲馬跡;


    一個人明目張膽的逃出這麽多雙眼睛,料想也不想簡單的人物;


    這樣的人,要殺她,易如反掌;


    一番審視之後,茉兒坐到桌前對他道“坐”


    然後靜靜的喝自己的水;


    男子不客氣的徑直坐下,拿起另外一個杯子一飲而盡;


    舉手投足間優雅盡顯;


    茉兒活了將近三十年了,這樣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你是誰?”茉兒懶洋洋的道;


    她從不害怕能力強大的陌生人,因為害怕也沒用;


    在強者麵前,你越是顯得懦弱,那麽你就死得越早;


    而且潛意識裏,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會傷害她;


    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她熟悉的氣味;


    這種氣息很奇怪,讓她感覺莫名的安心;


    “膽子不小啊丫頭,敢跟我這麽說話”男子饒有興致的說;


    “丫頭?”茉兒含笑“這四國之中也沒有敢如此跟我說話”


    “噗嗤”男子毫不客氣的嗤笑起來;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不怕我”男子笑著問;


    他手指細長,關節分明,跟他這幅妖孽的長相完美貼合;


    “害怕有用嗎?”茉兒撇撇嘴;


    裝作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男子得意的點點頭“說得也對”


    然後慢慢的喝了一口水道“路過這裏,就來看看你傷勢好了沒,順便提點你些事情.......”


    “說”茉兒高高在上的道;


    “你的命是我給的”男子湊到茉兒耳邊;


    “是你”茉兒震驚的望著眼前的人;


    她想起來了,兩個月前,出現在她房裏的就是這股味道;


    換句話說,她的傷勢能愈合得如此之快,靠的不是七色堇;


    是他;


    她就覺得奇怪,七色堇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功效;


    而且她體內的血靈跟七色堇完全相衝;


    他們一直以為是七色堇起到了以毒攻毒之效;


    還不斷的害怕茉兒會受七色堇反噬;


    卻不想,茉兒的生死操縱在這個人的手上;


    “是我”他溫和的迴答;


    茉兒跟他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能聽到彼此唿吸的聲音;


    他的動作太快,茉兒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就湊近了她身前;


    “你的目的是什麽?”茉兒微眯著雙眼冷聲道;


    一個人不可能不問緣由的對你好;


    尤其是像茉兒這種人,得到血靈巫女,就等於掌控了大陸四國;


    正說著茉兒忽然抓住了男子的手臂,力道之大,她的指甲都嵌入了男子的肉裏;


    失控的茉兒好像才是男子樂意見到的;


    他輕笑著將手覆蓋在茉兒的手臂上;


    “丫頭,懂點禮貌”?說完,他輕拍了下茉兒的手臂;


    茉兒的手不受控製的滑落了下來,她敢肯定,她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這個男子到底是什麽來頭,竟有如此本事;


    茉兒正欲刨根究底,嘴唇剛張開,就被男子伸手捂住了;


    突然,男子的眉頭一皺,用另一隻手放在嘴邊示意茉兒安靜;


    然後他迅速的湊到茉兒耳邊,小聲道“記住,我叫雪”


    再然後,他整個人就消失在了茉兒麵前;


    “雪”男子走後,茉兒望向天空呢喃;


    “殿下......”“殿下........”“殿下.........”


    玲瓏連續叫了三聲茉兒都沒有反應,最後她隻好稍微提高了點音量;


    “嗯”茉兒隨意的應著;


    她居然走神了,連玲瓏提著食盒到來也沒有發現,是她大意了;


    那個叫雪的男子離開之後,茉兒的生活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隻是無雙發狠了,寸步不離的跟在茉兒身邊;


    哎!茉兒隻能在心裏搖了搖頭;


    雪不會傷害她,這點茉兒比誰都清楚;


    不過,他的目的才是茉兒最擔心的;


    生活還在繼續,命運的轉輪盤才剛剛開啟;


    這日茉兒被無雙硬逼著午睡;


    她才剛有點睡意,就被一陣吵雜的聲音給驚醒了;


    茉兒有很嚴重的起床氣;


    無雙無比清楚,所以斷不會在這個時間吵她;


    不過有的人嘛,無雙等人想攔也攔不住;


    茉兒斜靠著身子坐在床上,對來人道“皇嫂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此刻內室的桌旁坐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她的臉上蒙著一層白色的麵紗;


    輪廓若影若現,美麗的眼角劃過一絲恨意;


    她的氣場絲毫不比茉兒弱;


    即使在麵紗的遮擋之下,也難掩她絕色的容顏,四五十歲的人了,保養像二十來歲上下;


    也難怪古天絕隻為她一人傾心;


    “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皇後輕聲說著;


    茉兒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內室異常擁擠,杵著很多生麵孔;


    她被吵醒本來就煩躁,看到這群人就更煩躁了;


    要不是因為古天絕,她才不會給曲幽然留麵子;


    不然她早就發火了,這裏何時輪到曲幽然指手畫腳了;


    她要指點江山,號令群臣都跟茉兒無關;


    但是這個和煦樓裏,是她古女茉兒說了算;


    “皇嫂,臉我已經給你了”茉兒輕聲的道;


    她本不想跟曲幽然撕破臉皮的,但是這種厚顏無恥的人,你越是讓步,她就越是嘚瑟;


    看來曲幽然是作威作福慣了,還有膽子管起她的閑事來了;


    “都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動手”曲幽然發狠的對周圍的侍婢們道;


    這些侍婢們看看茉兒,再看看曲幽然,左右不定;


    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茉兒的眼神讓他們不寒而栗;


    “看來隻好本宮親自動手了”曲幽然將原本放置於手中把玩的古玉扔在了地上;


    電光火石間,她就來到了茉兒的床前;


    一把抓起茉兒的衣領,將她整個身子扔在了地上;


    曲幽然又猛的朝茉兒的膝蓋打了一個石子;


    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茉兒跪在了她的麵前;


    “碰”的一下,茉兒不用想都知道膝蓋肯定烏青了;


    “曲幽然,你又抽什麽風?信不信我殺了你”


    就算是跪倒在地上,衣衫不整,蓬頭垢麵,茉兒的氣勢也沒有輸掉半分;


    “如果你是古女茉兒,自然可以殺我,可惜你不是”


    曲幽然冷冷的說“你可知罪?”


    “那就要看皇後娘娘想讓我知什麽罪了”茉兒冷笑著譏諷;


    茉兒不是想妥協,曲幽然,她還沒有能耐動她;


    可是茉兒明顯感覺氣氛不對;


    無雙不見了,內室裏就隻有玲瓏在,玲瓏又是皇後身邊的人;


    還有,鬧出這麽大動靜,和煦樓的侍衛一個都沒有出現;


    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因為她相信古天絕,古天絕再寵曲幽然,都不會讓她淩駕在茉兒之上;


    這是他欠她的,這一輩子他都別想能還清;


    曲幽然胸有成竹的說她不是古女茉兒,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如果她不是血靈巫女,那麽作為西躍的皇後,曲幽然完全有資格處死她;


    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隻要她不是她,曲幽然來和煦樓挑釁也變得有理有據了;


    無雙想必已經被拘禁起來,她的希望也隻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了;


    詭岩,他也沒有在這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不可能會離開和煦樓;


    皇宮裏也沒有人敢阻攔他,那麽..........


    想必古天絕很快就會過來了,她可不打算再給曲幽然麵子;


    曲幽然慢慢的轉過身子,正麵審視著茉兒“別以為你有一張跟茉兒一模一樣的臉,就可以魚目混珠”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本宮派人去調查過,你隻是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


    “敢對本宮頤指氣使,活膩了?”


    最後一句話,曲幽然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還真是諷刺,我的身份什麽時候輪到你質疑了,就因為你在這瘋言瘋語?”


    茉兒毫不示弱的迴擊道;


    “大膽”曲幽然說著就伸手給了茉兒一巴掌;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


    在成為西躍皇後之前,她也是經受過訓練的;


    詭岩都要尊稱她一聲師姐,她的武藝可見一斑;


    強大的推力之下,茉兒的臉側向了另一邊,她的嘴角有鮮血滲出;


    站立在床邊的玲瓏慌了神了;


    她鬼使神差的一個箭步擋在了茉兒身前;


    對皇後大喊“娘娘,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她隻是在重複的說著不可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在瑟瑟發抖,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頂撞皇後;


    茉兒笑著將嘴角的血跡擦幹,她現在是半躺在地麵上;


    要不是內室裏的地麵全部鋪著毯子,恐怕她早就凍得說不出話來;


    這點小傷對於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在北國,她所受的比這痛苦千倍萬倍;


    曲幽然惡狠狠的盯著玲瓏,向身旁一個蠻橫的侍女使了一個眼色;


    一旁的侍女會意的點了點頭,上前踹了玲瓏一腳;


    她的力氣之大,玲瓏的身子都不自然的晃動了;


    “何時輪到你來教主子做事了?找死”


    說著,那蠻橫的侍女一掌就要打向玲瓏的天靈蓋;


    玲瓏跪在那裏,動都沒有動一下,她也不敢再亂動了;


    “說的好”茉兒有氣無力的道;


    曲幽然的那一巴掌,讓她的精神有些渙散;


    可這完全影響不到她;


    那蠻橫的侍女聽到茉兒的聲音愣住了,她有些害怕的看著曲幽然;


    高舉的手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是害怕了;


    曲幽然饒有興致的看著茉兒,沒有阻止蠻橫侍女,也沒有要叫她停手的意思;


    蠻橫侍女就保持那個姿勢呆呆的站在那裏;


    給茉兒的那一巴掌,之所以是曲幽然親自動手,是因為別人不敢,也沒有那個膽;


    在確認茉兒身份之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曲幽然動了手,她也要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怎麽?你有意見?”曲幽然幽幽的說;


    “我哪敢有意見”茉兒譏諷“這裏不都是皇後娘娘說了算麽”


    “你想殺誰殺誰,關我何事?”


    “再者說了,你要殺的是你的人,我就更沒有資格過問了,不是嗎?”


    茉兒打趣道;


    玲瓏的生死,跟茉兒又沒有多大關係,說白了,她是皇後的人;


    這一幕,根本就是一場鬧劇,目的就是要茉兒接納玲瓏;


    不過,這場麵鬧得似乎大了點;


    “很好”曲幽然不怒反笑“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一點”


    而後,她徑直坐在了主坐之上,發號施令;


    “來人,把她的衣服給我拔了”


    跟隨她一起待在內室的總共有三個侍女,蠻橫的那個率先向後退了一步;


    剩下的兩個也不敢上前,一直低垂著頭,手指交纏在一起;


    他們都懼怕茉兒;


    茉兒好整以暇的待在地上,含笑的看著他們;


    她的眼裏一絲怒氣都沒有;


    玲瓏哭喪著臉,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眼角掛著淚珠,一直提防著;


    像是在保護茉兒;


    茉兒沒有阻攔她,她要做什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沒有閑工夫去幫助她;


    “都不敢是麽?”曲幽然怒道;


    “那本宮就隻好親自動手了”


    她衣袖一揮,茉兒身上的衣服僅有的白衣應聲撕裂;


    曲幽然並沒有將茉兒整個衣服都給拔了;


    而是將她右手肩膀以及手臂的一段給撕裂開來;


    “來人,拿鏡子來,讓她看看清楚,她肩上是什麽東西”


    曲幽然惡狠狠的盯著一旁的侍女;


    這次,他們要再敢違逆她,她會讓他們死得很難看;


    當曲幽然將茉兒衣物掀落之後,內室侍女們的臉上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都不再懼怕茉兒,臉上都是大寫的幸災樂禍;


    此時此刻,他們能篤定的說,地上的這位絕不是血靈巫女;


    因為他們看到了那一刻在茉兒右肩上的痣;


    一顆紅色且有些妖豔的痣;


    血靈巫女的身子是清淨無垢的,這在四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顆痣出賣了她,她當真不是古女茉兒;


    那麽,他們也不會再對她客氣;


    當茉兒看到鏡子裏的倒影的時候,她的腦子瞬間麻木了;


    腦袋裏一直響著‘嗡嗡嗡’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她腦海裏一直迴蕩著這兩句話;


    外界的聲響她完全都聽不到了;


    她隻看到曲幽然在笑,那幾個侍女在笑;


    玲瓏眨巴著眼睛不斷的叫她“殿下.....殿下......殿下........”


    他們的聲音像是距離她很近,又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


    眼前的人影也開始越來月模糊;


    模糊到重影;


    但她卻渾然未覺;


    她的右肩上麵有顆痣,紅色的痣,像是胎記一樣的長在那裏;


    外界的聲音已經影響不到她了,她開始陷入了迴憶;


    時間迴到了青姨去世的那個夜晚,那一晚她終身難忘;


    也就是那一夜之後,她小小年紀來到了和煦樓;


    從那以後,她十幾年如一日的待在這裏,這隻是一個悲劇的開始;


    直到她遇到宮千邪,又為她人生的第二個悲劇拉開了序幕;


    她記得青姨臨死前告訴過她,血靈巫女清靜無垢,光潔無痕;


    不過,有個秘密,隻有曆任血靈巫女知道;


    若然肩顯紅痣,大限將至,曆史上這件事情隻發生過九次;


    到她這裏,算是第十次;


    上一次出現還是在一千年前,這一千年來,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這是一種預示,也就是說異世之主將會現世,一統妖界,重現浩劫,禍亂蒼生;


    茉兒痛苦的閉上雙眼,眼淚跟著就留了下來;


    她以為她這次迴來,隻要保護好西躍,保護好身邊的人,就好;


    原來,命運並沒有打算放過她;


    青姨走的時候,她年紀尚小;


    當時青姨跟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她都沒有怎麽記住;


    唯獨這一句,青姨反反複複的強調了十幾遍,她又怎麽可能忘記;


    在她的映像裏,沒有任何關於異世之主的記憶;


    史書上也少有記載,她隻知道有這麽個人;


    世上若沒有異世之主,也不會出現血靈巫女;


    冷靜,冷靜,茉兒不斷的平複著自己的唿吸;


    她怕她再這麽虛耗下去,這條命遲早葬送在這裏;


    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她去做,她現在還不能死;


    不過,她最害怕的是那個叫雪的男子,要是他突然出現就大事不妙了;


    他帶著目的接近茉兒,所以他不會輕易讓她出事;


    茉兒不怕他,也不排斥他,隻是她不想讓雪摻雜進她的家事裏麵;


    潛意識裏,她不想讓他插手這些事,雪太過幹淨,這宮裏的肮髒汙穢也不適合他;


    茉兒不知道的是,她已經把這個叫雪的男子納入朋友的行列;


    因為茉兒性冷,她從不為陌生人浪費精力;


    就在茉兒冷汗直流的時候,內室的門被人從外間一腳踹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一襲黃衣的無雙;


    她徑直走向茉兒,將她扶起,右手一揮,床上的披風就到了她的手上;


    她又用披風將茉兒整個人包裹起來,攙扶著往床榻走去;


    看到無雙的時候,曲幽然眼睛都瞪直了;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侍女們,一個個都緩緩的向皇後身邊靠攏;


    這個祖宗他們可招惹不起;


    在皇宮裏,無雙隻受茉兒支配,皇帝的麵子她都不會給;


    而且她武藝超群,要真動起手來,皇後未必能占上風;


    再加上,外麵那一片黑壓壓的侍衛,個個麵無表情的怒瞪皇後;


    他們不害怕才奇怪;


    躺下之後,茉兒才發現無雙的臉上身上手上都有血跡;


    茉兒睜大了雙眼問無雙“誰幹的?”


    伏靜已經走了,她要再護不住無雙,她可當真白活了;


    “沒事的,殿下”無雙笑著“這天下有幾個人能傷得了我”


    “別人的血,不是我的”


    “嚇著殿下了?”


    聽到不是無雙的,茉兒就放心了“那就好”


    “把這些垃圾處理幹淨,看著心煩”


    “好”無雙點頭;


    玲瓏一直跟在無雙的身側,唯唯諾諾的也不說話;


    “照看好殿下”無雙對玲瓏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說完,她陰冷將房內的人掃視了一圈;


    “這三個丟出去喂魚”無雙冷冷的對室外的侍衛們吩咐道;


    那三個侍女嚇得不輕,紛紛跪了下來,拉著曲幽然的裙擺;


    嘴裏不聽的嚷嚷“娘娘救命....娘娘救命....救救奴婢”


    曲幽然眼神不善的看向無雙“你敢動我的人?”


    “我敢不敢,娘娘你最清楚了不是嗎?”無雙麵無表情的迴答;


    “我看誰敢”曲幽然發狠的道;


    茉兒擺好姿勢看這這出好戲;


    不過她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便道“好吵”


    “吵到殿下了?”無雙佯裝詫異的道;


    “嗯”茉兒點頭;


    “那就隻好把他們的舌頭割了”無雙有些無奈的歎息;


    看來殿下不想給他們留全屍啊;


    那幾個侍女聽到無雙這麽說,哭的更加厲害了;


    雖然他們也是個中高手,但是這和煦樓裏,隨便抓個蝦兵蟹將都能把他們三個打個半死;


    “動手”無雙一刻也不遲疑;


    外間進來一個侍衛,向茉兒拱了拱手,就把那三個侍女拉了出去;


    動作異常迅速,三個侍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割了舌頭;


    再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那現在呢?是不是要處理我了?殿下?”曲幽然咬牙切齒的道;


    這個冒牌貨,架子還當真不小;


    “無雙說了算”茉兒頭都沒有抬一下迴答;


    這就是把曲幽然的生死交到無雙手裏了;


    無雙也自然明白茉兒的意思;


    “皇後娘娘,奴婢得罪了”


    無雙直接跟曲幽然動起手來,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茉兒隻看到一黃一白兩道光線纏繞;


    就在這時,茉兒看到屋外的侍衛身形有些晃動;


    雖沒有過大的動靜,但茉兒清楚是古天絕到了;


    她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要阻止無雙的意思;


    古天絕身著明黃色的袍子,率先走了進來;


    緊跟著進來的就是詭岩了;


    眼看無雙跟曲幽然糾纏在一塊,古天絕的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


    他看向茉兒,誰知茉兒將臉瞥向一邊,並沒有打算搭理他;


    他隻好用眼神像詭岩示意,讓他去阻止這場鬧劇;


    眼下,也隻有詭岩能說服茉兒;


    詭岩本不想插手這件事情,一邊是自己徒弟,一邊是自己師姐;


    他也不知道該幫誰;


    既然皇帝下了命令了,他就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詭岩無奈的走到茉兒的床邊“茉兒......”


    他聲音中帶著乞求與無奈;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茉兒也不好意思假裝不知道;


    既然詭岩已經開口了,她就給他這個麵子;


    原本也隻是想要曲幽然長點記性;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無雙”茉兒輕喚;


    “明白”無雙瞬間從纏鬥中抽身出來;


    她腳尖輕點,身形呈直線的退迴到茉兒床邊,動作一氣嗬成;


    曲幽然立在原地,眼神兇狠的盯著無雙;


    經過一番纏鬥,她臉上的麵紗沒有掉落,身上未沾塵埃;


    相比之下,無雙並沒有占到什麽優勢;


    隻見曲幽然異常冷靜的整理了下衣衫;


    恭敬的對古天絕行禮“臣妾參加皇上”


    在一旁的玲瓏聽到這句話才迴過神來;


    她顫顫巍巍結結巴巴的道“奴婢參見皇上”


    古天絕煩躁的擺了擺手,對曲幽然道“給朕一個解釋”


    他的話語裏滿含怒氣,手指關節也不自覺的握緊;


    “她不是茉兒,她是假冒的”曲幽然直言不韙;


    茉兒都懶得翻她白眼了,這種女人是怎麽在皇宮裏活到現在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古天絕雙眼通紅的質問;


    “我沒胡說”曲幽然義正言辭的道“是與不是,皇上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下去”古天絕嗬斥道“朕現在不想看到你”


    “還有,從今以後沒我的準許,皇後不許在踏入和煦樓”


    “皇上.....”曲幽然還想爭辯什麽;


    被古天絕一個眼神瞪了迴去;


    詭岩見勢不妙,對曲幽然使了個眼色;


    現在可不是她該跟皇上置氣的時候,有些話,她可以私下慢慢跟他說;


    她倒要看看這個冒牌貨可以嘚瑟多久;


    “臣妾告退”曲幽然對古天絕福了福身;


    臨出門前,她惡狠狠的瞪著茉兒和無雙;


    像是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一般;


    “好....好....好....”茉兒在床上拍手叫好;


    “好什麽好?”古天絕氣急敗壞的道;


    “難道不是嗎?”茉兒答道“那句話說得果然沒錯”


    “有了媳婦忘了娘,更何況是妹妹....”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古天絕一眼;


    “你說什麽?”古天絕無奈道;


    “我說錯了嗎?”茉兒嗤笑道;


    “你讓曲幽然離開,不是在懲罰她,而是在救她”


    “不讓她再來和煦樓,也是害怕我借機殺了她”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為你的皇後考慮,你這個丈夫當得很合格啊”


    話,她是笑著說的,可這言下之意嘛;


    就連驚魂未定的玲瓏都一清二楚了;


    “我這是顧全大局”被看穿心思古天絕氣急敗壞的道;


    “眼下這種局勢,你跟幽然兩兩相爭,得意的是誰?是妖界,是其他三國”


    “西躍的興衰,栓在你我的身上,這時候不能內訌”


    “幽然是固執,但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西躍,為古家江山”


    “我保證她不會再來這裏騷擾你”


    十三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以前的茉兒是不會懷疑他的任何決定的;


    更不會揣測人心;


    現在的她變了,變得他都有些陌生,她的心思細膩得可怕;


    茉兒不想跟他廢話,轉而問無雙“那些人今天是怎麽進來的?”


    “何以你們都不在,就剩她在我身旁”


    茉兒將眼神停留在了玲瓏身上;


    無雙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詭岩先開了口;


    “是結界,西邊的結界出現了缺口,和煦樓暴露在了水域之上”


    和煦樓之所以嚴密,就在於精密布防的結界;


    外界的人隻知道和煦樓位於西躍皇城正中,水域之上;


    但是具體所在的位置沒有人知道;


    千萬年來,和煦樓都處在結界的保護下,外人除了水域迷霧什麽都看不到;


    和煦樓是緩慢移動的,它一直在這片水域中漂浮著,從不在一個位置停留;


    有的時候它甚至就在水域的邊緣,隻是旁人不知道罷了;


    “千萬年來,都沒聽說過有誰能破壞結界,帝師府邸裏麵住的都是群死人嗎?”


    茉兒發狠的看向古天絕;


    她所說的帝師府邸,是專門守護血靈巫女存在的;


    古天絕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幽然一手促成的;


    來的路上,他看到師父離去的匆忙背影;


    天下間能請動師父的人,除了他自己,就隻剩下幽然了;


    不然,何以解釋結界出事,幽然就出現的事實;


    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這件事情,我會加緊處理”古天絕身心俱疲;


    “得了吧”茉兒不屑的道;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事跟曲幽然脫不了關係;


    否則怎麽解釋圍攻那群人的來曆呢;


    西躍皇城可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來去自如的,自然隻有自家人了;


    派來那麽多高手,連無雙都打傷了,看來當真是準備要她的命;


    無雙眼看茉兒就要和古天絕吵嚷起來;


    她趕忙跪在茉兒身前道“都是我不好,太過大意了,還望殿下恕罪”


    茉兒又怎麽會不明白無雙的心意呢;


    她甩甩頭對玲瓏說“扶無雙迴房去,照看好她,她身上有傷,切不可大意”


    “我沒受傷”無雙辯解道;她的身形明顯有些不穩;


    “好好好,沒受傷,沒受傷”茉兒皺眉“那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跟他們說”


    “好”看著無雙離去的背影,茉兒沉默了;


    怎麽可能沒受傷,她身上的血跡雖不是她的,可是她唿吸急促,臉色蒼白,明顯是遭受了嚴重的內傷;


    再不好好調息休息,就真該出事了;


    “你的臉怎麽了”詭岩這才發現茉兒的臉紅的不太正常;


    “我沒事”茉兒適才用頭發遮擋住半邊臉頰才掩飾過去;


    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加深與曲幽然的矛盾;


    要是讓古天絕發現這個傷痕,那麽事情可能越發不能收拾;


    古天絕一進門,無雙就看見了茉兒的小動作;


    所以,她也沒有提及此事;


    說到對茉兒的了解,這裏沒有一人趕得上無雙;


    “給我看看”詭岩察覺了茉兒的異樣,伸手就要把茉兒的臉給轉過來;


    “都說了我沒事”茉兒反手打在了詭岩的手上;


    詭岩不可思議的盯著茉兒;


    她居然打他,雖然沒有用力,但她分明是在欲蓋彌彰;


    這下詭岩更加確信茉兒臉上有傷了;


    “你去看看無雙,她傷得很重”茉兒尷尬的轉移話題;


    她想要詭岩離開這裏,他再用那副眼神看著她,她怕自己會妥協;


    並且,古天絕也湊了過來,仔細審視著茉兒;


    這個時候她必須要打發詭岩走;


    “好”詭岩甩了甩衣袖,剛好將古天絕的視線遮擋;


    再之後,他假裝仔細的檢查一番茉兒的臉頰,這才放心的離去;


    詭岩沒有執意留在這裏,那就說明茉兒沒事,古天絕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一定是剛才生氣的緣故,所以茉兒的臉色才會不正常;


    他不能再激怒她了;


    “我記得這兩個月你都沒有過來和煦樓吧?”茉兒忽然道;


    “說吧,是不是出事了”


    古天絕是關心她的,毋庸置疑,除了遇到曲幽然的事情有些遲疑;


    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是以她為先的;


    “是妖界”古天絕默默的坐到了一旁,神情憂慮的道;


    “鬧出了很大動作,到最後卻給我們送來了貢品”


    妖界跟其他三國不一樣,他們每走一步都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應對妖界的事情,西躍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這也就難怪古天絕兩個月都未曾踏足和煦樓了;


    想必妖界的貢獻不小;


    當茉兒聽到妖界二字的時候,就笑了;


    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道“這般的按捺不住,看來是真當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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