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爺,前麵就到京城了。”


    陳立抄起雁翎刀,從船艙走上甲板,望著遠處的城牆直發愣。


    十八家股東,屁事兒太多,還隻想著賺快錢。知道他在殷州搶了幾萬兩銀子,一個個都鬧著要分贓,根本就不給陳立繼續壯大的機會。


    陳立本來去年就迴南洋了,出貨換錢耗費時日,說服股東就更費心費力。


    就在扯皮之間,皇帝駕崩了!


    陳立又聽說新皇登基,小皇帝貌似隻有十多歲。他頓時心花怒放,自己帶迴的泰西少女,也隻有十多歲啊,說不定小皇帝喜歡上了呢。


    結果在北上途中,跟當官的一聊,才知道進獻女子不得為妃,這是朱元璋定下的祖製。


    娘的,謀劃半天,空歡喜一場。


    帶著隨員、美女和銀兩,陳立進城住下,又打聽到滿正和寧搏濤的住所,立即攜帶銀兩前往拜見。


    滿正如今是海軍左都督,正一品大員,隻論品級,比六部尚書還高。可惜形同圈禁,迴家探親都要打報告,必須皇帝同意才能離京。


    “你是陳雙喜的兒子?”滿正仔細打量。


    陳立陪笑道:“正是,六年前,草民還隨家父拜見過伯爺。”


    滿正點頭說:“有點印象,當時你隻有我脖子高,現在都比我高出半個頭了。”


    “伯爺好記性。”陳立連忙拍馬屁。


    滿正大馬金刀坐下:“說吧,找我何事。”


    陳立說道:“草民進京辦事,伯爺既在京中,做晚輩的自當探望。”


    滿正笑道:“別給老子繞彎子,如今我大閑人一個,也就海上的事情還有幾分薄麵。”


    陳立獻上千兩白銀,說道:“晚輩去了殷州一趟……”


    “殷州是哪兒?”滿正打斷問。


    陳立解釋:“極東之地。”


    滿正恍然:“哦,你繼續說。”


    陳立說道:“晚輩去了殷州一趟,帶八百鄉勇,打下兩個西班牙城鎮,弄來一些銀兩。伯爺乃大明水師的老祖宗,沒有您,哪有我們這些出海賺錢的?既然弄到銀子,自當獻上一份心意。”


    “八百人就敢攻城,還打下兩座城?”滿正讚許道,“不錯,比你那死鬼老爹勇猛。”


    陳立謙虛說:“都是小鎮,千把號人而已。”


    滿正說道:“銀子我收了,你到底想做甚?我事先說明啊,我這個海軍左都督,也就品級唬人得很,半點實權也沒有。”


    其實,海軍都督府權力挺大,畢竟不像其他五軍都督府,職權都被兵部給搶光了。


    朱厚照特意留了一手,海軍官兵皆為錦衣海衛編製,直屬於皇帝管轄,文官想挨都挨不著。海外的諸多事務,提督錦衣海衛太監、海軍左右都督都,都有權利去過問,每年能收不少孝敬銀子。


    陳立說道:“晚輩欲獻白銀萬兩與陛下。”


    “看來你撈得夠多,”滿正說道,“給你指條明路,且去找寧伯爺,讓他帶你去見王相。”


    陳立拜謝之後,又找到海軍右都督寧搏濤,自然也要奉上一千兩銀子,終於在數日之後成功見到王淵本人。


    城西,王宅。


    “殷州?有點意思。”王淵不由笑道。


    陳立說:“王相認為可以?”


    王淵點頭道:“從今往後,極東之地便叫殷州吧。你把自己跟西班牙人打仗的經過,都詳細講來。”


    陳立當即添油加醋訴說一番,拱手道:“大明子民,不論身處何地,都當思報君恩。草民欲獻萬兩白銀給陛下。”


    王淵說道:“這筆錢,你可以交給各地市舶司,也可以交給南洋的錦衣海衛,更可以直接交給內承運庫的大使。為何專門來見我?”


    陳立說道:“草民仰慕王相,想要親眼一睹風采。”


    “哈哈哈哈!”


    王淵大笑:“當日我單刀赴會,出海去見你父親,說得他率船來歸。相比起來,你可比你父親更滑頭啊,小時候讀過書?”


    陳立打蛇上棍:“讀過幾年私塾,還念過杭州工商學校,數位恩師,皆王相弟子。說起來,草民還是王相的徒孫輩。”


    王淵突然收起笑容:“你想要什麽?”


    陳立抱拳道:“師祖當麵,不敢有所求,徒孫隻想要個錦衣海衛的官職,若是能得慕天顏就更好。”


    王淵微微搖頭:“陛下不是誰都能見的,錦衣海衛的官職倒是可以給你。你打下的地方叫什麽?”


    陳立說道:“隻建了兩個村,一個叫大勝村,一個叫定夷村。”


    王淵略微思索道:“那地方便叫‘盛州’,移民興盛之州,你可為盛州指揮使。”


    大明對於化外之地,一向封官都很大方,比如蒙古、女真部族,滿地都是各種都督,搞得像正一品武官不要錢似的。同樣的,海外官職也很亂,王淵張口就給了陳立一個正三品武官。


    陳立大喜:“多謝師祖!”


    王淵抬手道:“不要謝我,當謝陛下,錦衣海衛乃天子親軍,我還得稟明陛下才行。”


    陳立連忙對著東邊的皇城磕頭。


    王淵叮囑道:“銀子你拿迴去,我不收孝敬錢,你真想給就捐給物理學社或物理學院。給我在盛州死盯著西班牙人,多多移民壯大,看到西班牙人就趕走!”


    陳立磕頭道:“弟子定不負師祖所托!”


    王淵揮手說:“去吧。”


    陳立拜謝離開。


    不多時,張慕進來稟報:“先生,這人留下一少女,沒說清楚就走了。”


    “少女?”王淵頓覺好笑,賄賂銀子不成,居然還改送女人了。


    張慕又說:“先生,似為異族女子,說話磕磕絆絆的。”


    王淵有些驚訝,說道:“帶進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蒙著麵紗來到會客廳。頭發是黑色的,打扮皆為漢女樣式,還真不好分辯來自異國。


    少女見了王淵,不知所措,隻傻站在那裏。


    王淵問道:“能聽懂我說話嗎?”


    少女在海上漂泊三個月,又在南洋住了大半年,迴答道:“能懂……一點點,不要說快,快……不聽懂。”


    王淵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說道:“安娜·阿夫裏爾。”


    王淵再問:“從哪兒來的?”


    少女說道:“新西班牙。我父親,是農莊主,我母親,是搶來的。我,也是被搶來的。”


    王淵都懶得去接她麵紗,便說道:“以後你姓安,就叫安娜,下去吧。”


    王淵又讓張慕把長子叫來,問道:“你最近都沒溫書,不想考進士嗎?”


    王策撓撓頭:“父親,孩兒若想中進士,恐怕還得再考十多年,這是要浪費十多年光陰啊。不如,父親讓孩兒去邊疆打仗吧。”


    王淵說道:“邊疆沒仗打,出海敢不敢?”


    “出海?”王策驚訝道。


    王淵拿出地球儀,指著後世的菲律賓說:“呂宋島,你帶兵去打下來,然後每年堅持移民過去,今後那裏是王家的退路之一。”


    王策不解道:“為何要尋求退路?”


    王淵笑著解釋:“自古權臣沒有好下場,搞變法的更是如此。從極東之地迴來的船隊,如今都是走呂宋島以南去淡馬錫。其實,從呂宋迴大明更近,你把呂宋島占下,好生經營一番,就能搶了極東之地迴大明的航路。再告訴極東之地的船隊,讓他們尋找一種流膠的樹,帶迴呂宋多多移栽。”


    王策驚駭道:“陛下……不至於此吧。”


    “陛下怎麽想,我們不能妄加猜測,但我們也不能不做準備,”王淵說道,“呂宋隻是其一,今後有空了再去占天竺,你的弟弟們會去天竺的。那裏的國王是傀儡,你弟弟做國王又有何不可?”


    王策的腦子一片混亂,整個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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