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獸能看到一個人最本質的樣子,任何最陰晦或是最純潔的東西,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月牙兒聽了小孩對淳玉的評價,不由看了一眼淳玉,黑發如綢,藍衣更是襯的他膚色白皙,一副溫良的樣子。

    這和她以往對淳玉的認知並沒有什麽相差的地方,所以她隻是看了一眼淳玉而後在心中暗自加深了自己以往對淳玉的映像罷了。

    “至於你….”

    善惡獸又複看了看月牙兒,他銀色的眼眸微斂,掩去眼底的一抹震驚之色,而後他沉默了良久。

    月牙兒感覺針硭在背,她的手心已經微微出了些汗。

    善惡獸會怎麽評價她呢?

    她內心並不良善,但她一直都在塑造一個和自己本人完全相反的形象。

    善惡獸一定會發現的。

    就在眾人都緊盯著二人的時候,善惡獸最終卻背過身去,沒有說一句話。

    雪白的衣擺逶迤在地。

    “好了,我已經知道你們應該走哪條路了。”

    善惡獸輕抿唇瓣,他掃視了一圈眾人,隻見人人的臉上都閃露出一抹驚恐之色,他笑了笑,然後看向月牙兒,道:“唔....月牙兒,還是周月?就叫月牙兒吧,你走最中間的那條。”

    月牙兒詫異的看了一眼善惡獸,心中已經顧不上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此刻當小孩喊出她的名字時,她便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

    “請吧。”小孩伸出了手,指向中間的那一條小道。

    月牙兒僵直往前邁了幾步,她看著那條漆黑的道路,感到了一股無名的恐懼,走了幾步她便幾乎邁不動步伐了。

    “快點吧,後麵的人都還等著呢。”小孩說道,清澈的童音在空曠的林地響起,卻顯出了幾抹陰森。

    月牙兒知道事已至此就不可能迴頭,剛剛大家也都看見了,這頭獸不是他們能打得過的,隻有服從。

    握了握拳頭,月牙兒挺直了脊背,咬牙向前走去。

    既然無法逃避,那麽便隻有鼓起勇氣直麵。

    從空地至那條小路口,不過幾步便道了,月牙兒卻覺得自己的腳沉重的幾乎抬不起來。

    道了道路口,往裏看,月牙兒卻什麽也看不見,隻見一片漆黑。

    她迴頭望了一眼,隻見眾人皆麵含憂色的望著她,野曼文幾

    乎是要哭出來了一般。

    月牙兒隻能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示意她們放寬心。

    “等等。”就在這時,淳玉突然喊住了要進去的月牙兒。

    月牙兒停住了腳步,又複迴頭一看。

    淳玉大步上前,來到了她的身邊。

    “我能同主人說幾句話嗎?”淳玉謙卑地問道。

    小孩思索了片刻,而後點了點頭,道:“不要想變成玉混過去。我隻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

    淳玉眼神的愣了一下。

    但他又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淳玉將月牙兒拉至一旁。

    少女抬眼疑惑的望著他,她尚未成年,未行及笄之禮,烏發隻是用雪白綾帶綁了起來,有幾縷散落在耳邊,她的眼睛還那麽清澈。

    淳玉注視著她,眼中顯現出一抹認真。

    他的主人正值青春之時,他在她身上花費了從未有過多的精力。

    她就像是他養在身邊的一朵花,渴了就會搖搖葉子,累了就掉幾片花瓣兒,他給她澆水施肥,給她陽光。

    他從未這般委身服侍他人,也從未形影不離,同吃同睡和一個人在一起兩年。

    原本隻是像對待一個無所謂的玩意兒一般,但時間久了,養個玩意兒,卻也漸漸養出了感情。

    淳玉想到,他已經活了千萬年,明明隻是兩年而已,他竟在這兩年裏沉溺於養一朵花的過程裏。

    他想要看她開花。

    若最後不得不傷害她,也要他來親自來摘下那朵花才是,在此之前,他無法親眼見她受到一點傷害,他如今更是不願意見她受到一點摧殘。

    這麽漂亮的花隻需要負責美麗就好了,隻要靜靜地開花。

    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守護她,直至最後開花的那一刻。

    淳玉似是決定了什麽。

    她塞給她一張紙條,溫柔地叮囑道:“主人,危險時,就撕開這個黃封,唿喚我的名字。”

    月牙兒狐疑的收下了,那黃紙表麵上看舊的很,但見淳玉神色如此認真,月牙兒也將那小黃封認真保存著。

    沒有時間再多說什麽,月牙兒道了句“小心”,便轉身離開了。

    淳玉隻好站在一旁看著月牙兒轉身,走進那條幽深的小道。

    那個小孩自是看見了淳玉塞給月牙兒的那張小黃紙條,它輕瞥了一眼,卻

    並沒說什麽。

    小孩看了一眼站在道口的淳玉,道:“下一個,就你吧。”

    淳玉依著小孩的指示去了一旁的一條路,幾乎未曾猶豫就進去了。

    在他進去的一瞬間,他聽見了小孩在他耳邊說道:“隻要進了這裏,任何符紙都沒有用的。”

    淳玉頓時明白了小孩所指為何,他眼色一凝,並沒有理小孩的話。

    他給月牙兒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符紙。

    淳玉微微垂下了眼瞼,他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會將那個東西交給月牙兒。

    養個玩意兒,好奇好奇著,竟將自己都賠了進去。

    想到剛剛交給月牙兒的那個東西,淳玉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個黃紙一樣的東西是他封印著他本體的封印符。

    一共有五個。

    每撕一個,他的修為就會恢複兩成,隻不過於此同時,每撕一個他都會受到封印的強大反噬,若是將封條全部都撕開,那麽他在恢複全部修為的同時,也會因反噬而死,這也是這麽多年,他不敢隨意衝破封印的原因。

    這個封印符,如今已經隻剩四個了,第一個封印符被他自己給撕開了,在那之後的數百年裏,封印的反噬折磨了他無數個日夜,至今還仍未痊愈。

    而這第二個,他剛剛交給了月牙兒。

    淳玉笑了笑,暗歎自己是怎麽了,卻到底也不明白。

    那些男歡女愛之事,他並不明白。

    至今,若說他對月牙兒有著極為深刻的愛,倒不如說,他孤寂了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打了一個好玩的東西,像是貪心的小孩子一樣,不舍的丟棄罷了。

    他哪裏懂什麽是愛?

    淳玉定了定心神,不再多想,進了這裏,他便趕到了一種來自高階位的壓製,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謹慎。

    ……

    而另一旁,月牙兒也進入了小道內。

    在外麵看的時候,月牙兒隻看到這裏是一片林蔭小道的樣子,但真正進去了,月牙兒卻發現自己來到了集市裏,她正在一個米鋪門前。

    集市之上,人聲鼎沸,塵土飛楊,一切都是雜亂無序的,但卻又熱鬧非凡。

    “你們都在幹什麽?還不快把她趕出去!”長著八撇胡子的肥胖老板狠狠斥責道。

    接著一夥人衝了過來,月牙兒還未反應過來,隻

    覺得狠狠的棍棒便落到了身上,幾個強壯的漢子人將自己的按在地上,她一出聲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卻變成了稚嫩的童聲,月牙兒心中一陣震驚,她不由抬頭一看,隻見那肥胖的中年男子正眯著眼看著她,他的眼睛裏滿是鄙夷,就像是在看什麽極為不幹淨的東西,但轉瞬又閃過一抹即為玩味的光。

    那熟悉的眼神,喚醒了月牙兒腦海深處的記憶。

    小時候,鎮上隻有一家米鋪,而她家實在太窮了,總是欠米鋪糧錢,爹娘卻又拿不出銀錢來,隻知道叫她去賒賬,那個米鋪老板因此對她十分厭惡,幾乎是見一次打一次。

    有一次,她又被逼去賒賬,這一次,那個米鋪老板再也沒有手下留情,他要她趴在路上學狗叫。

    她當即被氣的滿臉通紅。

    她雖然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卻也知道最基本的廉恥。

    她站在街上,最後還是一個過路的好心人救了她,她才被放過了。

    事後她燒了三天三夜,爹娘都幾乎以為她要死了,已經不去管她了,但是後來她卻又命硬的挺了過來。

    看著那老板肥胖的身子,那熟悉的麵容。

    月牙兒的心猛的縮了一下。

    過往羞辱的迴憶又湧上心頭,那種羞恥的感受讓她眼底一片陰霾。

    她掙紮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經過訓練的身體,這瘦小的身軀。

    月牙兒頓時明白了,她迴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那段她至今人生裏最陰暗的日子,也是她最為懦弱無用的時候。

    棍棒打在身上,一下一下宛若要將骨頭打斷,月牙兒痛的臉色發白,就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她的額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再打下去估計就會出人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月牙兒瞥見那個肥胖的老板微微抬了抬手,做出了一個停止的動作。

    幾個壯漢便將她給放開了。

    月牙兒小衫上已經沾上了些血跡。

    她癱軟在地上,看見那個老板走進了。

    然後像多年前一樣,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後微微張開嘴,正要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月牙兒猛的跳了起來。

    米鋪老板隻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陣劇痛,溫熱的血流了下來,他捂著鼻子發出了一陣慘叫。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快!抓住她!”

    但在這時月牙兒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她橫衝直撞,竟趁著眾人不在意的時候,就衝出了人群。

    身體已經快要超出負荷,唿出的氣息仿若都帶著血腥氣。

    剛剛打在身上地方,如今更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到底隻是個小孩子的身體,跑著跑著,月牙兒就感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最後的一眼,月牙兒看到了一樁破舊的土房子,便再也沒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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