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迴生

    大約過了有半個多小時。

    再說後山下麵的村子裏有個小夥子叫石磊,二十五六歲,身體結實,生性憨厚,早年父母去世,和姐姐相依為命,姐姐出嫁後,他娶了個媳婦,還生了個女孩,不到兩年時間,媳婦跟人跑了,丟下了他和女兒。這兩年他包了幾十畝山地,去年栽上了果樹苗,今天他到鄉上參加果樹整枝學習班,舍不得化錢住宿,連夜晚往迴趕。

    山裏的人習慣了走夜路,他一邊走一邊想著他的果園,當他到了山梁上時,看見有幾個狼在不遠處嚎叫。這裏山大溝深,狼群出沒是常有的事,山裏人走夜路主要是提防狼,石磊心裏有點害怕,但他知道狼是怕光的,他把手電筒打開一照,隻見狼群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他趕緊往前走,心想過了這個山梁就沒事了。

    走到梁上,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見路邊黑乎乎的一堆,不知是什麽,走過去再一照,原來是個人,他當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半夜三更誰會躺在這裏,怪不得狼群在這裏嚎叫。莫不是鬼,他緊緊的走了幾步,幾乎是在逃跑,快,趕緊離開這裏。他已經跑了百數米遠。可生性善良的石磊一想,不會是鬼,是鬼狼會在這嚎叫嗎。就是鬼,咱沒做虧心事怕個啥,萬一要是個活人呢,這時候躺在這裏還不叫狼吃了才怪,是死是活該看一看。他咳了幾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又走迴來喊“你是誰?半夜躺在這裏不怕狼群?”一看不見動靜,走近再細一照,呀!是個女人。是個年輕的女人,他馬上猶豫的退後了幾步,是非之地,最好別接近,他又向四麵一望不見有人,沒有什麽動靜。他又咳嗽了幾聲,還不見有什麽動靜,這時他顧不得想那麽多,就大著膽上去用手在頭上一摸,頭燒的燙手,是活人,既是活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他又搖了搖,隻是全身在動,看來她是昏過去了。如果不救她,她會死在這裏,就是不死也會被狼拉走的。

    救人一命,勝似燒香念佛。憑著他的身強力壯,他把她抱起來往山下大步大步地走去。一口氣走了好幾裏路。不遠處就是他護果園的安房,他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點上燈一看,原來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女子,隻見臉色發白,眼睛緊閉,渾身不停地抽畜。他弄來水,往她嘴裏灌。又用冷毛巾在她頭上傅,說也怪,經冷風一吹,又喝了點水,幾經他這麽折騰,這個女人僅醒了過來。

    在昏暗的燈光下,草兒正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她沒有力氣掙紮,她把死都拋開了,還有什麽比這更讓她害怕的呢。她也不想掙紮,隻有聽天由命,任人擺布罷了。

    石磊一見她醒了,非常高興的說“妹子,你都燒成這個樣子,半夜三更怎麽躺在野外,山上可是有狼呀,多危險。”草兒這才意識到了,她是真的被那一家人扔出來了。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正抱著她發抖的身子,給她喂水。她不想喝,但生命到了極限就由不得她。

    她雖然口裏咽著水,可她心裏在想,世上沒有好人呀,眼前這個人還不知道會怎麽折磨她。她想反正就這一堆,死活都一樣。

    幾口水下去,草兒感到好受多了。她又睜開了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看清了,這個男人並不是她想的那麽可怕。他慢慢地給她喂,她慢慢地咽著。咽著咽著,她眼睛一熱。這是她到這裏後第一次傷心的想流淚,她又從死神那裏迴來了,她激動的淚眼蒙蒙地望著這個男人。

    石磊一看這個陌生的女人傷心的樣子,一定有什麽原由,他安慰她說“妹子,你別難過,你也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半夜路過山梁,發現你躺在路邊,實在不忍心,才大著膽子把你抱迴來。等天一亮我就送你到醫院去,你放心,等你的病好了我再送你迴家去”。草兒現在對誰的話也不敢相信,還是一句話不說。石磊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不停的用冷毛巾在頭上冷膊,沒等天亮草兒完全地醒了過來。而且也不是那麽太燒了。她感覺身子也輕鬆多了。她經過這麽多的的磨難,不敢再憑一兩句話就相信眼前這個人,但她看見這個男人和藹可親,和那一家那兩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完全兩樣。可她還是隻能靜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想說話。石磊也就靜靜地守在她跟前。既然她不想說話也就沒有過多的問她什麽。

    天亮了,石磊想,到醫院去他一個人不行,更何況她還是個不認識的年輕女人,他想和姐姐商量,讓姐姐幫忙照料。臨走時,他對她說“你靜靜的躺著,我去找個架子車,一會兒就迴來”,就鎖上房門,去姐姐家。

    石磊的姐姐石秀和他一樣都是很善良厚道的人,姐姐一聽二話沒說就直到半山坡上的安房。姐姐走近一看,手往頭上一摸,發燒是發燒,已經不像弟弟說的那麽嚴重。她細心的端相草兒,雖然不是很漂亮,可也麵目清秀,容貌善良,不像那些‘非把子’女人。草兒一見又來了一位慈善的姐姐,馬上聯想到她的姐姐冬枚。她們在家裏知道我在這裏嗎,知道我的處境嗎。她雖不說話,眼睛裏淚水汪汪。石秀和善地對草兒說“你不要怕,在這裏沒有人敢欺負你,我們不圖別的,隻為積德行善,你病好了我們就送你迴家”。這時石磊進來對姐姐說“架子車我準備好了,錢也帶上了,咱現在就走”。姐姐上去扶草兒起來,這時草兒感覺身上好多了,他們的行為感動的草兒不得不開口說話了“姐姐,不用去醫院了,我沒事的”石秀一聽她是個外地人,馬上聯想到人販子,因為經常有人販子把外地的女人販賣到這裏。她更加對草兒同情,說“你是個外地人嗎,怎麽會到這裏。”草兒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法說清她怎麽會到這裏。姐姐一看草兒不說話,便說“你是被人販子販到這裏來的嗎”草兒還是點了點頭。“那你咋半夜躺在山梁上呢?”草兒搖了搖頭,像是說“一言難盡”。石秀姐兩想著眼前這個女人背井離鄉,在這裏舉目無親,他們更應該幫助她。他們是真心實意地要送草兒到醫院去。這時草兒感激地不知說啥好,她隻是執意不去醫院,說她幾天水米沒沾口,昏昏迷迷,現在好多了,隻是發燒,沒什麽大病,用不著到醫院去,他兩一聽也隻好罷了。

    石秀給弟弟說“先把她接到我家裏,一來好照顧,二來也免得別人說閉話。”石磊也是這麽想的。於是草兒就到了石秀家住下。幾天來惶恐不安的心情安靜了許多,她把她這些天來連續不斷的厄運和悲慘的糟遇以及她不幸的婚事,和她的身世聲淚俱下的給石秀姐兩訴說了一遍,石秀和草兒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

    草兒要用這辛酸的淚水衝刷她這些年來的悲痛和恥辱。她說“你們對我這麽好,我能拿啥來報答你們?”石秀說“快別這麽說,我們要是圖報答的話,就不會這麽作,你要是不嫌棄,我們就結成姊妹,以後你迴到家我們還可以來迴走動”。石秀語重心長地安慰草兒“不要難過,人常說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人容天不容,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心放大,一切都會好的。”草兒感激萬分。

    他們把草兒確實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在姐姐的精心照顧下,草兒的身子也很快的得到恢複。臉上有了年輕人的紅暈,加上草兒身形苗條,也有幾分天姿,幹活幹練利落。姐姐心裏非常高興。石磊忙完果園的活,每天都要抽空來看草兒。

    石磊的小女孩苗苗兩歲多了,由於他一個男人要下地幹活,帶不了孩子,就一直由姐姐帶。草兒和苗苗一見麵就十分的親熱,苗苗成天要和草兒在一起,草兒隻要看見苗苗就無形中想起她的兒子,她特別愛苗苗,這也許是緣分。苗苗的小嘴也挺乖,阿姨阿姨不離口,很快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他們一見草兒已基本上好了,這幾天他們又見草兒總是一個人坐著發呆,也許是她想家了。姐姐為了兌現對草兒的承諾,這天晚飯後對草兒說“我是多麽想讓你在我家多住些日子,可你家裏的人還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一定十分著急地在到處找你,你自己要是感覺身體可以的話,明天我就讓弟弟送你到火車站,給你買張車票,你自己就可以迴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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