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器落入女孩手中,女孩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見是裴寒,也沒有多驚訝,以綢布將仙器邊緣擦拭幹淨後,先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去牆角舀水洗了臉,拿起衣架上的衣物披上,其間還招唿小花停下來休息。

    裴寒見她這一番動作極為順暢,毫無扭捏,好似習以為常。再看桌上的仙器,不知是什麽材料煉製而成,看著金光閃閃,乃是一個蓮花造型的男式發冠,上嵌白色明珠,附有一支同色發簪。

    裴寒眸光停在那發冠上,有些發沉。雖然勸說了自己,看到時總歸會有些難受。

    “裴寒哥哥,你看這發冠如何?”蘇蕊走過來,拿起發冠遞給裴寒。

    裴寒手指僵硬了片刻,還是接了過去。

    “……很漂亮……”裴寒想不出什麽別的詞,也不想去想。

    “光好看啦?這個發冠是個儲物空間,我在上頭加了寒冰陣法,這樣任何新鮮的東西放進去都能保存很長時間,有了這個小明就能給我收集各種美食了!”蘇蕊笑道,她臉已經洗幹淨了,臉上肉肉的,大月因為肉多的原因,一笑起來,原本很大的眼睛就彎了起來。

    裴寒的心情還沒來得及轉變,蘇蕊手指在臉頰上一按:“對了,我忘了你的了。這是給你的。”

    流光一閃,蘇芮手上多了一個白玉發冠,與那金色發冠造型大致相同,不過花樣變成了寒蘭,發簪上也沒有流蘇,就是簡單的一支玉簪。

    “你這個還要麻煩些,我現在的水平還不能很好地煉化昆山玉,試了幾次才成功的。不過這裏頭不是儲物空間,我加了聚靈陣在上頭,戴上它你修行的時候,周圍的仙靈氣的濃度可以提升一倍……雖然不如聚靈塔那麽厲害,不過總歸是有一點用。”

    女孩兒望著那玉冠解釋道,而後嫣然一笑:“裴寒哥哥,你坐下,我給你戴上。”

    裴寒忍住鼻腔中的酸意,在女孩前麵的小木樁上坐了下來。女孩圓潤的手指插/入少年烏黑的頭發裏,他的心情逐漸平靜和緩。

    “師父說我有些煉器天賦,這兩年來我也多在煉器中有所感悟,好不容易趕上大家夥了。平時就督促自己多煉製一些仙器。我給師父練了防禦腰帶,你進來的時候看見沒有?你在翠雨峰上呆了兩年,我早就想著給你煉製一件,也叫你知道我有進步了,跟以前不一樣了哦……”女孩一麵說著,一麵靈活地為裴寒束好了頭發,將那白玉冠往上一罩,又將發簪一插,後退幾步滿意地瞧著。

    “裴寒哥哥,你和仙帝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瞧著你似乎不太喜歡他……”蘇蕊這時才小心詢問裴寒。她隻是反應慢,卻不傻,觀仙帝、裴寒麵色,都似不欲她知道更多的樣子,不讓她知道,那就是與她有關了。

    裴寒手摸了摸頭上的玉冠,卻沒有迴答蘇蕊,而是問:“阿蕊給仙帝煉製了什麽?”

    蘇蕊搖了搖頭:“仙帝什麽都不缺……”其實是她煉器中有疑惑的地方,多是得了仙帝指點,蘇蕊哪敢在他麵前嫌醜。此刻被裴寒提起,蘇蕊才發覺自己是很怕在仙帝麵前出醜的。

    裴寒麵色似乎沒有先前那樣冷了:“這兩年你就在這兒?那淩祖不曾為難你?我聽得你叫仙帝師叔,可是仙帝幫了你?”

    蘇蕊瞧他話多了,也不似生氣的樣子,便將這兩年的經曆略微一提。她雖常見玄淩天,可玄淩天除了指點她修行,別的也沒過多往來,蘇蕊是把玄淩天當成了長輩敬重的。要說親密,實際上她同大烏龜更親密。

    不過蘇蕊知道玉侖派現在都傳言她修為突飛猛進是得了淩祖的指點,實際上她是得了玄淩天的指點,但得了淩祖的指點都能惹來那麽多流言蜚語,若是讓人知道是得了玄淩天的指點,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所以蘇蕊從來不跟人提這些,此時也簡略地說了幾句。

    裴寒見女孩兒神情坦坦蕩蕩,愈發愧疚自己行為,對女孩道:“我對仙帝不敬一是因為我誤以為他是私心要關我兩年,二是我擔心你出意外。現在我才知道是我想錯了。阿蕊,阿靈已經離開了這裏,我們仙桃島剩下的弟子也不多了,你會一直在這裏陪著我嗎?”裴寒終究是說不出來那些話,他現在著實太弱小了。

    蘇蕊一怔,卻慢慢笑了:“當然會啦。”說出這樣的話的裴寒不像往日的那個裴寒,但在女孩的心裏,朋友需要什麽,她就給什麽好了。

    “裴寒哥哥,仙帝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他不會計較你對他不敬的。”女孩兒還以為裴寒是在擔心這個問題。

    裴寒笑了笑,伸手想摸摸女孩兒的頭頂,最終卻是摸了摸頭上的玉冠:“那好,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阿蕊!”

    裴寒還沒說完,璞運忽然從外麵進來了。

    璞運像是剛看見裴寒似的,奇怪問道:“裴寒你什麽時候來的?”

    見裴寒詫異,蘇蕊忙道:“我師父最近悟道甚是投入,經常忘記別的事。”

    這樣啊……

    既然璞運有事找阿蕊,裴寒就不易久留了,遂告辭離去。

    等裴寒走了,璞運道:“先前我見裴寒靈資好,怕你與他走的太近影響他修行;今天我倒希望你們的友情能一直延續下去。”

    璞運從沒跟蘇蕊說過這樣不太嚴肅的話,蘇蕊已經十多歲了,不管璞運話裏到底是什麽意思,都覺得臉有點燙,可又不好反駁璞運,臉正木木的,璞運又道:“你隨為師去一趟紫氣峰,為師今日便要離開玉侖境外出曆練,走之前去求一求仙帝,希望他能對你有些照顧。”

    蘇蕊顧不上璞運剛說的話了,疑惑道:“師父,為何要突然出去曆練?”

    璞運剛才是打趣蘇蕊,真正想找個人照顧蘇蕊,他左思右想隻能托付給仙帝。時間久了,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自己的徒弟,什麽東西一是自己的就不一樣了。可他璞運在門派內人微言輕,他想來想去也隻有仙帝欠他半分情,他璞運能不能迴來不知道,那這半分情就得討迴來用在自己徒弟身上。

    璞運對蘇蕊說:“為師悟道有感,需得到須臾山一趟,須臾山飄渺不定,不知會出現在哪裏,所以為師這一趟去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

    蘇蕊是知道師父大限將至的,想來那須臾山可能是師父最後一線希望,故而也說不出來什麽阻攔的話,隻盼著師父運氣好,能一下就找到那須臾山。

    蘇蕊哪知道根本就沒有須臾山這個地方,這是璞運隨口編出來的。

    原來璞運自知突破無望,迴想萬載修道壽元,竟空空如也,沒有一件事能讓他記憶鮮明的。唯有幼時尚未離家的時光,卻是越想越清晰,他不由心灰意懶,決意趁著這剩下的幾十載往塵世裏走走。

    當然,他的父母家人早就不在了,故鄉也不一定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璞運此舉,隻是剩下的一點餘念。他靈資雖然平庸,卻也有自己的堅持,斷然受不了同門目睹他隕落時的那番場景,所以連唯一的徒弟也不肯說明。

    璞運早發了傳音符往紫氣峰,前頭他還有些擔心玄淩天不會見他,後來收到玄淩天的迴信才告訴蘇蕊,放心地帶了蘇蕊上去。

    修仙之人是極重承諾的,雖然當初玄淩天沒有明說,璞運也知那是玄淩天自己的請求。隻是想一想替仙帝留意了一下仙桃島的幾個孩子,就想換仙帝對自己的徒弟照顧有加,他的臉皮未免厚了一些。

    可也就這麽一次了。

    “阿蕊啊,以後要好

    好的努力啊!”璞運不由又叮囑了小姑娘一句。

    蘇蕊覺得師父有些怪怪的,但還是順從地應了一聲。

    師徒二人上了紫氣峰,銘劍早就候著了,璞運把蘇蕊留在外麵,自己進去見玄淩天。

    蘇蕊在外麵站了沒多大一會兒,璞運就出來了,又對小姑娘說了一遍有困難找玄淩天,直接禦劍出了玉侖境。

    蘇蕊怔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哭出來。她還以為璞運會把自己帶迴學海院,再收拾收拾,趕在明天一早才走呢。

    師父就這麽走了。

    璞運來找玄淩天,玄淩天也感到意外,不過他自然是應了下來,不消璞運求他,他也會照顧她的。隻是沒想到她會哭成這個樣子。

    真真的不像她了,是不是每個人她都會這樣在意

    玄淩天不高興了,臉上卻沒瞧不出什麽,對女孩兒道:“你隨我進來。”

    這兩日他也在思索,有些事她遲早都要知道。兒子從生下來就沒娘,後來雖然知道她了,可這天天相見不能相認的也夠心酸的。最重要的是,他覺得她這個年齡應該可以承受這些事情了。

    紫檀木鋪就的大殿上擱著兩個蒲團,玄淩天打坐的地方看起來不像是修行之地,反而像是俗世的宮殿——真靈界是沒有國家的,這念頭隻是一閃,就過去了。

    兩人麵對麵各自占據了一個蒲團,雖然極力控製,蘇蕊還是在流淚。

    玄淩天遞過去一條帕子,想著等她擦了眼淚再說。

    結果兩條帕子都濕透了,她還在哭。

    第三條帕子遞過去的時候,玄淩天沒鬆手,拽著帕子道:“我給你講個故事。”

    講著講著,蘇蕊果真不哭了。

    “就是這樣,你現在要不要去見見我們的兒子,他是我生的,你從來沒抱過他……”玄淩天最後道。

    “噗——”蘇蕊沒忍住,她剛喝了一口銘劍送來的仙茶,就那麽噴了對麵的玄淩天一身。

    “師叔、師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說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蘇蕊想拿帕子擦去玄淩天身上的水漬,但肚子太疼了,她捂著肚子笑歪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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