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天下午,薛躍虎帶領兩名刑警,再次驅車前往東華鎮翠竹苑住宅小區第13棟別墅。

    來到院門口,薛躍虎遠遠望見小翠正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剝百合,她將那一片片的百合剝下,再小心地將其表皮撕下,繼而將那雪白的百合片浸入一碗清水之中。此刻,小翠似乎也已經發現了來訪者,她立刻站起身,微笑著迎了上來。薛躍虎注意到,她的麵孔上雖然呈現著微笑,但她的眸子裏卻似乎透著一絲兒淡淡的悲愁。

    薛躍虎走進前問道:

    “小翠,太太近來身體還好嗎?”

    小翠略略搖了搖頭,低聲迴答道:

    “這幾日的狀況不大好呢,恐怕……”說到這兒,她忽然停下了,繼而說道:“我帶你們去看看她吧。”

    薛躍虎等人隨著小翠,來到蘇含雪的臥室。隻見蘇含雪半臥半坐著躺在臥床之上,她麵容消瘦而且蒼白,顯得有氣無力的樣子。看到有客來訪,她也試圖努力坐起身來,但似乎很吃力,薛躍虎連忙示意讓她睡下。小翠一邊幫太太掖好被褥,一邊介紹說:

    “太太這幾日感覺特別氣悶,她終日裏都不能完全躺下,否則就會感到透不過氣來,連晚上睡覺也隻是像這樣半臥半坐著。”

    薛躍虎思念道,距離上次來訪才不過十來天左右,怎麽會一下子就變成如此模樣了呢?看來,正如子明老師所料,她必定是兇多吉少、來日無多了!

    薛躍虎內心不由得感到一陣淒蒼。他伸出右手,輕輕握了握蘇含雪那蒼白而毫無血色的手。他感覺到,她的手是那樣的枯瘦、冰涼、虛弱!

    薛躍虎盡量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他微笑著輕聲問候道:

    “近來飲食還好嗎?”

    “還…還好……”蘇含雪勉強迴答道,她顯得非常吃力的樣子。

    小翠在旁邊插話道:“哪裏有什麽好呢?太太現在根本吃不了什麽東西,午飯隻吃小半碗麵條,晚上也僅僅吃一小碗百合湯而已!如此下去,怎麽能夠吃得消呢?”說到這兒,小翠的眼眶竟然有些兒濕潤起來。

    正在此刻,隻見一個婦人走了進來,她正是蘇含雪的姐姐蘇含冰。蘇含冰朝小翠冷冷地瞅了一眼,繼而埋怨道:

    “這丫頭也真不懂事!薛隊長大駕光臨,你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呢?豈不是怠慢了客人!”

    薛躍虎與蘇含冰寒暄了一番,繼而一起來到客廳裏坐下。蘇含冰讓小翠去廚房給客人們沏茶,她則主動介紹道:

    “妹妹一向體質孱弱,三天兩頭就會犯老毛病,過幾日自然會好一些,不妨事的……”

    薛躍虎躊躇了片刻,繼而提議道:

    “為什麽不去醫院看一看呢?這樣硬撐著恐怕不行吧?”

    “是是,原本打算今天就去醫院的,可是因為別的事情給耽擱了;這樣好了,明天一早就去醫院!”說到這兒,蘇含冰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改變了話題。她凝視著薛躍虎,輕聲問道:“我想請問一下,關於我妹夫的案子,不知警方至今偵查得怎樣了?”

    薛躍虎神色凝重地答道:

    “我們今天正是為此事而來呢!”

    蘇含冰的麵孔上似乎略略顯出一些兒緊張,但她迅速就恢複了平靜,繼而問道:

    “聽說警方已經抓住了一個叫胡曉勇的人,難道他就是兇犯?可是,他究竟為什麽殺害了我的妹夫呢?難道他們是生意場上的仇家?”

    “據目前我們已經了解的情況,那個叫胡曉勇的人與歐陽福田之間並無任何宿怨,他隻不過是謀殺案件的實際執行者。種種證據表明,真正的幕後策劃者應該另有其人!”

    蘇含冰立即顯出十分關切的樣子,她側著腦袋問道:

    “那麽,那幕後策劃者究係何人呢?其目的又是什麽呢?”

    此刻,小翠端著茶盤走進客廳,她將幾杯香茶輕輕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然後便知趣地離開了。

    薛躍虎朝小翠的背影看了一眼,繼而說道:

    “據胡曉勇交代,他因為是受到某種脅迫,才幹出了那綁架殺人的勾當。胡曉勇與那個脅迫者一直是通過qq聊天或者是電話聯係的,他隻知道那位脅迫者的網名叫黑衣人,而對於其姓甚名誰則是毫不知情。因此,目前至關緊要的任務便是必須盡全力查明那黑衣人的具體身份!”說到這兒,薛躍虎略加停頓,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茶。

    蘇含冰緊接著問道:

    “那麽,對於那位神秘的黑衣人,警方是否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呢?”

    薛躍虎神色嚴峻地說道:

    “我們目前雖然尚未完全查明那黑衣人的蹤跡,但已經掌握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我們今天來這兒,就是希望能夠得到您的配合!”

    蘇含冰的麵孔上略顯驚訝,她隨即說道:

    “警方需要我做什麽,請盡管吩咐!”

    薛躍虎淡淡笑了一下,繼而說道:

    “情況是這樣的。11月20日早晨八角亭綁架案發生後,東華鎮附近有一個姓徐的老大爺曾向我們反映過這樣一件事:那天一清早,徐大爺挑著一擔烏心菜前往東華鎮集市上銷售。由於他家位於鎮子的東北方向,所以他去鎮上必須經過永豐河東岸的河堤。當徐大爺路過八角亭的河對岸時,他發現那河堤邊上停放著一輛乳白色轎車。他當時就感到有些奇怪,這一大清早的,這車子停在這兒幹什麽呢?他當時還曾注意到,那乳白色轎車裏的駕駛座上坐著一名男子,正聚精會神地朝著河對岸張望著。出於好奇,徐大爺當時也曾扭頭朝河對岸望了望,可是那對岸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徐大爺也顧不得許多,便挑著擔子繼續前行了。後來,他聽說當天早晨河對岸的八角亭附近居然發生了綁架案,這才迴想起早晨他看到的現象。徐大爺不由得暗自思忖道,莫非那駕車男子曾目睹了這起綁架案的全過程?他為什麽不報警呢?可是自己當時也曾向河對岸望了一眼,為什麽不曾看見呢?或許,那男子與這綁架案有什麽內在的關係也未可知呢!於是便立即將這情況報告給警方。”

    說到這兒,薛躍虎從衣袋裏掏出煙盒,很有禮貌地問道:

    “可以抽一支煙嗎?”

    “噢,可以,可以!”蘇含冰連忙答道。細心的薛躍虎已經發現,蘇含冰的麵孔上略略顯露出一絲兒緊張。

    薛躍虎燃著了一支煙,繼而緩聲說道:

    “聽了徐大爺的敘述,我當時也不曾意識到乳白色轎車裏的男子會與八角亭綁架案有關。我隻是考慮到,他很可能僅僅是一名目擊者,他目睹了綁架的全過程,否則他一清早為什麽將車停在那兒、並且聚精會神地朝對岸張望呢?我曾這樣設想,倘若能夠找到他,或許就能夠更為詳細地了解綁架案的某些細節。可是,如何才能夠找到那名駕車男子呢?遺憾的是,徐大爺當時並不曾注意到那乳白色轎車的車牌號,甚至於連車型也不曾留意,這就給我們尋找該駕車人帶來了巨大困難!”

    薛躍虎幹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那天早上,我也曾親自前往永豐河東岸河堤上察看,在徐大爺指證的河堤邊果然發現了清晰的車輪印!由於11月20日之前一直陰雨不斷,土地非常泥濘,所以那輪印非常清晰。我當時就命手下刑警用石膏漿將那輪印取了下來,可以為日後尋找那名目擊者提供線索。”

    說到這兒,蘇含冰突然插嘴問道:

    “那麽,那輛乳白色轎車你們已經找到了嗎?”

    “我們也曾試圖查看永豐河大橋上的監控錄像,試圖查明該乳白色轎車的車型和車牌號,這樣就能夠迅速查找到該車;遺憾的是,那兒的監控錄像係統已經損壞多日!您應該明白,由於不了解具體車型,要想僅僅根據輪印而找到那輛乳白色轎車是非常困難的。

    可是,無論遇到多大困難,我們也一定要找到它!因為現在已經能夠確定,胡曉勇隻不過是馬前卒,黑衣人才是策劃這起綁架案的幕後真兇。既然如此,徐大爺所說的那輛乳白色轎車的駕駛人根本就不僅僅是一名普通的目擊者,而應該就是那神秘的黑衣人,他當時正在八角亭對岸的河堤上監視著胡曉勇的綁架行動!既然如此,警方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找到那輛乳白色轎車!而今天我來拜訪您的目的,就是想請您仔細迴憶一下,在歐陽福田的周圍,是否有什麽人擁有一輛乳白色轎車?特別是那些生意上的對手,或是曾經與他發生過衝突的某個仇家。”

    蘇含冰雖然在盡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但她的眼神裏卻充斥著深切的不安和慌張!略加思考之後,她終於開口道:

    “我對於妹夫生意上的情況一向了解甚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什麽仇家,所以恐怕對您沒什麽幫助呢!不過,有一件事情不知對你們破案有沒有幫助。三年前,我從妹夫那兒曾聽說過這樣一件事情:當時臨渝南郊的碧水溪鎮附近有一個地塊招標,競標者中最有實力的隻有兩家公司,其中一家便是妹夫的公司,而另一家則是《臨渝華盛房地產開發公司》,據說這兩家公司當時競爭得非常厲害,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後來,妹夫的公司競標成功,最終得到了那塊地。如果說到仇家,這個《臨渝華盛房地產開發公司》不知算不算仇家呢?”

    薛躍虎對蘇含冰提供的信息表示了感謝,隨即告辭。臨行前,他再度關照,最好將蘇含雪送往醫院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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