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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間,多爾袞和多鐸飲著酒,外麵有些熱鬧,席間卻是無言。


    多爾袞知道自己這次做的實在不怎麽成功。


    大規模的進攻已經讓後金陷入了很大的困境,蒙古的變化,手下士兵的動蕩,朝鮮島後金城池的失聯...,這些都是問題,但他都沒有心思去管,任何的一個團其中畢竟附帶著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團,多爾袞隻是其中最大的一個,而他現在要做的隻是盡快安撫另外那些利益集團,然後對付皇太極。


    他不覺得自己太過小心了,皇太極在東北城池還有著不少心腹,早在他發動對錦州戰爭的時候,就準備好以一個平等的姿態站在皇太極的麵前,不過與預想的有些差距,他以為自己可以順利攻下錦州,然後攜大勝之威揪出皇太極,那樣的結果對他來說就太有利了,甚至無需爭什麽。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這樣。


    勞.軍傷財之後幾乎徒勞無果,雖然皇太極依舊會迴來,但是已經不是好事了。


    “兄長,多鐸一直在。”多鐸覺得自己也會煽情。


    多爾袞滿飲了一杯酒,眼中盡是複雜。


    .........


    漆黑夜空下,寧夏並沒有就此陷入安靜。


    單調的花火在空中綻放著,每一次的響聲帶起一片明亮的火光,映照出的是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這些或樸實或威嚴,或美豔或平凡的臉龐,在此時都是如此。


    寧致遠仰著頭看著這盛況,百感交加,說實話,這種隻有一種火色的煙花實在無法引起他的視覺衝擊,比之後世他看到的,實在差了太多。


    但今夜的花火是看的心安。


    這是一種奢侈的玩意,在冷武器時代一直披著一層神秘的麵紗,雖然煙花這種東西早在唐朝的時候便開始被研發了出來,隻是因為是早期火藥的原型,所以民間一直都是禁止,當然,就算是沒有這條禁令,或許能用得上的人也實在不多,它的價格一般人難以負擔,一炮煙花能耗費一百兩的銀子。


    即使是在前朝,也一般隻是在上元節時京都會引燃一些,而且那種煙火難以與寧夏的這種工藝相比,所以他的罕見可想而知,僅僅是這煙花一項上,賬目上便支出了十萬多兩銀子。


    寧大官人並不心痛,反倒是覺得有些取巧,這與他有多少錢沒有關係,畢竟那些煙花都是他自己的人製作出來的,材料也都是自己開采或者買進,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便是像這般,隻是從自己的左口袋放到了右口袋,更是讓寧夏的百姓們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過節,什麽是喜慶,能讓他們對下一年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旱災已經幾乎沒有了,田地裏麵種上了小麥,最艱難的日子過去了,在眼前這浩蕩輝煌的的景色中,所以寧夏會迎來更好的明天。


    今夜正是除夕夜,崇禎五年的最後一天。


    寧大官人已經早早縮在了自己院中的亭裏,玻璃阻隔了寒氣,還能將外麵的景象盡收眼底,感受著濃濃的氛圍。


    亭子正中一張桌子擺著冒著熱氣的茶水和精致的糕點,周圍也做了喜慶的布置,他打算新年之後就不取下來了,然後等著初五迎娶李玉然進門。


    白天的時候,對於軍隊極其看重的他是去了軍營,檢閱了軍隊之後便看著李定國的一千人和李軍的五百人打了一架,一千多的騎兵轟轟隆隆地衝殺著,聲勢浩蕩,隻是手上的刀具變成了無法殺人的木質。


    騎兵是李定國自己的選擇,或許他認為自己的騎兵已經很厲害了,然後...最後他輸了。


    或許這不是真正能體現雙方戰力的...圍毆,畢竟雙方在心裏都沒有將這件事當做一迴事,但是這種情況卻足以說明東北人就是天生的戰士,身體優勢遠遠強於關內人,而後金,可是最最東北的那一撮人。


    蹦蹦的跑動聲想著,商景薇這個小丫頭有些折騰,穿著厚厚的獸皮伴著蒙古人來迴在亭中跑著,小臉紅撲撲地用力拍著手掌。


    良久似是有些累了,把邢沅從寧致遠身邊拉了起來,然後自己撲了上去,咯咯直笑著。


    至此邢沅還是懵懵的,站在原地有些淩亂,腦中迴想著剛剛商景薇似乎做了意見不講究的事,小嘴一鼓也撲了上去,隻是撲倒了商景薇的身上,便同樣用手拉著卻沒有什麽大的作用,心裏有些惱怒自己怎麽這麽容易被拉了起來,也不知道景薇小丫頭今天是發什麽瘋......


    景薇小蘿莉腦袋縮在寧致遠懷裏來迴扭著,銀鈴般調皮的笑聲讓寧大官人確信這隻是一個小女孩,十二歲的小女孩。


    “寧哥哥,今天是景薇最開心的一天了!”


    理解理解,小孩子都喜歡過年...寧大官人心頭飄過這句話,然後商景薇沒有了下文,這隻是個想到哪兒說到哪的蘿莉。


    “真是熱鬧啊...”一旁李玉然有些出神的嘀咕著。


    過去的那麽多年她都是與自己爺爺相依為命,日子過得並不苦,但每每新年的時候確實分外孤獨,就算是住在商家,但迎新這種事情卻隻能是一家人一起的,嘴角抿起一絲笑,似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然後對商景薇說著,“景薇,以前有沒有想過姐姐會和你一起迎新啊?”


    商景薇眨了眨眼睛,然後點了點頭。


    李玉然敲了敲小蘿莉的腦袋,“別瞎說,莫非你小時候就想著嫁給姐姐的夫君做小了。”


    “我是小孩子嘛...不是想什麽說什麽都可以嗎?”


    .........


    .........


    京城,紫禁城中。


    這兒同樣彌漫著濃厚的喜慶氛圍,作為一個國家的中心,繁華必不可少,卻似乎少了幾分生氣。


    張燈結彩布置的宮殿,作為主人的崇禎此時卻是在禦書房中整理著政務,在這一年接近尾聲的時候,大明的情景難得他的心情並不壞,所以他安靜下來準備勾勒著明年輝煌前景。


    房中此時還有此時的兵部侍郎楊嗣昌。


    如果要說此時的朝廷中誰最得崇禎的信任,那就隻有楊嗣昌了,寧致遠比不上他,因為他給崇禎勾勒了一個美好未來還未實現,他的能力恰到好處,敬業的他大過年的被拉來沒有絲毫的怨氣,畢竟這可是聖恩...


    “楊愛卿,你觀我大明的形勢如何?”


    第一次見麵時,崇禎就是這麽問,然後楊嗣昌迴答了並給了他實際的方法。


    但這次楊嗣昌有些遲疑,“關外形勢一片大好。”


    隻是點到即止。


    崇禎對於這個答案顯得不夠滿意,追問著,“那關內如何?”


    “這要看寧大人與寧夏的關係,寧夏與甘肅的關係,還有延綏和天下鏢局。”既然崇禎不願意接受現實,那楊嗣昌索性也就挑明了,作為一個在剛剛見麵就敢說‘大明亡於流賊’這樣話的人,確實不懼什麽,隻是他對於那位寧大人卻是很好奇,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已經是這麽大的官了,和那位相比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咳咳...”崇禎正喝著茶被這話弄得劇烈咳嗽了幾聲,語氣嚴厲起來,“寧愛卿和甘肅的反賊!!”


    “陛下還請保重龍體。”楊嗣昌低著頭告了一聲罪,卻沒有收迴這話的想法,隻是打了一個馬虎,“微臣隻是猜測而已,做不得準。”


    崇禎陰沉著臉陷入了沉默,外麵也是一片安靜,遠遠沒有寧夏鞭炮焰火齊鳴的盛況,或許崇禎喜歡安靜,或許就是沒錢。


    崇禎想過可能寧夏就是寧致遠自己一手造成的,還是在寧致遠的掌控之中,而不聽朝廷的話是因為寧致遠有了別的心思,也想過寧夏可能真的不停寧致遠的使喚了,這兩種情況對於崇禎來說都不是好事,尤其是前者,但絕對沒有想過楊嗣昌說的那種可能。


    甘肅是什麽人,那可是徹徹底底的反賊,寧致遠怎麽可能會與他們有關係......


    若是真的有關係......


    崇禎依舊記得那貨反賊強悍的戰鬥能力和與寧致遠在大同時候的交集,心裏不由得懸了上來,似乎...還真是又可能吧。


    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覺得前幾個月的好消息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刻消失殆盡。


    若是如此...西北盡失矣!


    “陛下,這隻是臣的猜測,最壞的可能,並做不得準......”楊嗣昌小心地把剛剛自己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他知道,同樣的話,起的作用有時會是不一樣的。


    崇禎臉色果然舒緩了許多,很多時候,話並不見得有理,隻是是不是對方想聽到的,崇禎此時就想聽到這種話。


    而楊嗣昌不會奉承,他之所以這麽說,就是因為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寧大人若是有不臣之心,必然在最亂的時候就會起兵了,從寧夏足以抵禦整個蒙古和後金的實力和甘肅延綏一帶的反賊能夠不懼洪承疇來看,如果寧大人真的像微臣想的那般,那寧大人絕對有這個實力,而今年一整年都是最好的時機,但是他沒有。”


    “而且陛下可莫忘了,朝廷能夠解決危機並且在東北首次占到便宜,寧大人在其中功不可沒。”


    楊嗣昌越說越深入直白,不見崇禎長滿皺紋的臉上臉色越來越黑,但是心裏已經放緩了許多,緩緩點了點頭,卻是想楊嗣昌說的這般,如果不是楊嗣昌指出,那崇禎一直都會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當然,他現在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他從來就不迴欠這些臣子什麽。


    不過楊嗣昌說的話實在太過分,搞得以為好像寧致遠一造反這天下就能唾手可得...?朕還沒有這麽弱,大明底蘊依舊還在!


    但楊嗣昌此時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些,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被自己的話引發了思考。


    分析寧致遠為官的經曆就會看得出來那絕對是一個有才幹的人,初露頭角至今,隻用了三年,絕對是史無前例,雖然其中被有些人弄得弄巧成拙的緣故,但毫無疑問在整個大明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人,而且楊嗣昌更願意相信,那是一個忠臣,因為他不管在何處上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百姓好,期間還誅殺過異族和反賊,寧夏更是收留了百萬的流民,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懷有異心,後果絕對難以想象。


    但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子啊寧夏會被手下架空呢?


    “————”


    “楊愛卿,你看要不要在和後金初步達成的的條件上麵在加點什麽?”崇禎又問道,剛剛心情像是做了一番過山車,現在還有著劫後餘生的感覺,崇禎覺得自己以前從來沒有這麽刺激過。


    這件事情可以說現在是整個朝廷的重中之重了,雖然崇禎全權交給了周延儒,但是每次的進展總是要和他匯報的,事情的轉折崇禎覺得便是自己那霸氣的幾個字體開始的,所以深感欣慰。


    現在後金給出的條件不可謂不妥協,與之前相比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對象,之前還是向大明獅子大張口,而現在卻是沒有張口,然後周延儒也適時要了他們一口,對方似乎也沒有怎麽反抗。


    所以崇禎還真的不太適應,天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了,一個談判持續幾個月甚至幾年並不少見,而陳奇諭給了他底氣,他懷疑是不是周延儒張口張小了。


    但是領土已經擴大到寧遠了,比之前的大淩河要好上許多,這是大明失去了十年的防線,有了這座城池,關錦防線就會再次變成關寧防線,待到兵強馬壯,收複祖先基業指日可待......


    “微臣覺得可以再加上些糧食。”楊嗣昌恭敬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至於具體數目,這就不由得他操心了,心裏也在感慨唏噓著自己大明錯過了這麽一個大好機會,後金拖不起,可是大明也實在拖不起啊。


    不過放皇太極迴去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對於皇太極的遭遇,有所耳聞的楊嗣昌又想到了那個有些奇妙的寧致遠,做得出這種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嗯...”崇禎點了點頭,心情正好,窗外夜色正濃,但他卻沒有絲毫睡意,“楊愛卿乃朕肱骨之臣,朕明日便下令將楊老愛卿赦免。”


    楊老愛卿正是楊嗣昌的爹楊鶴,那個花費了崇禎銀子然後招降無果被發配的冤大頭。


    “還請皇上收迴旨意...”楊嗣昌一臉認真,“待到流賊誅盡時,再讓家父免罪。”


    自己的父親罪有應得,他不恨崇禎,卻是恨極了那些流賊,那些話擲地有聲,表明了他的決心。


    崇禎凝視著楊嗣昌幾息,笑著點了點頭。


    這楊嗣昌,是真正的可用之人,忠心為上。


    .........


    .........


    馬車碾過枯草的時候,發出幾絲細微的碾壓聲,然後隻是一瞬便被吞噬在這寒風中消失無形。


    沿途哲哲她們已經沒有了在見過任何部落了,因為臨近寧夏,所以這個特殊的夜晚這幫侍衛都沒有休息,而是在風聲唿嘯和狼鳴聲中行進著,這些侍衛都是很久之前陪嫁過來的,現在依舊是在壯年,卻隻剩下了這麽幾十人。


    而她也知道今夜是個什麽日子,靜靜凝望著天空,就像她的心裏那般一片漆黑。蒙古女子少有軟弱,她也不是例外,她很堅強,三歲的小女兒睡在自己懷裏,嘴角還掛著甜甜的笑,絲毫沒有為自己一幫人的處境擔憂,也不知道多久都沒有這樣報過貞兒睡覺了,二女兒也在自己身旁意味著,久違的感覺讓她在這荒涼的氣氛中感到一絲溫馨。


    遺憾的是大女兒還在離自己稍遠的位置,依舊沒有睡著。


    哲哲臉上掛著一絲柔和的笑,“莊兒,怎麽還不睡,已經子時吧。”


    子時,是新的一天,在今夜,是新的一年。


    固倫溫莊看了哲哲一眼,一雙美眸中盡是茫然還有一絲惶恐。


    她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事情的不尋常了,但任憑她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若是自己也就罷了,為什麽還有...額娘也跟著一塊。


    “莊兒,在哪都不要怕,知道嗎?”哲哲的聲音愈發柔和了,“雖然額娘被你阿瑪皇太極送了出去,但相信隻要有額娘在,以後會照顧好你,還有你們的。”


    “被阿瑪送了出去...”


    “被皇太極送了出去...”


    固倫溫莊腦中自動生成了這兩句意思相同的話,冷清還帶著稚氣的臉上微微動容,“被皇太極送出去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我們...?”


    眼眸深處隱藏的,是淒涼。


    “額娘說可以,那就可以。”哲哲說的堅定,“隻要額娘在...”


    半倚在馬車壁上,看著外麵的侍衛很盡忠地趕著路,舉著驅除狼群的火把,他們曾經是科爾沁最精銳的勇士,然後在後金過了十幾年,現在還是最精銳的勇士。


    固倫溫莊沉默下來,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怪哲哲了,那終究是自己的額娘,以後又不知會怎樣,但多年的疏遠一時難以消除,於是垂下頭來。


    “明天我們到的地方叫寧夏,是大明漢人的土地。”哲哲輕聲與固倫溫莊解釋著。


    “————”


    “那...額娘...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過來?”


    哲哲看著自己的大女兒,像極了自己,出生高貴的籌碼,至於她問的問題,誰知道呢?


    “莊兒啊,兔子逼急了能咬人,你也是女人,以後你就會知道,把女人逼急了,可不僅僅是咬人......”


    至於為什麽急,因為她終歸是一個母親吧。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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