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寧致遠起來後煮了稀粥,吩咐邢圓圓不要隨便出去,然後自己走出了家門。


    不得不說,明末的金陵城還是很繁華的,雖說湧入的難民不少,但朝廷設置的幾個施粥點可以保證他們餓不死,畢竟是曾經的首都。


    但寧致遠從來沒有想過考救濟來養活自己和邢沅!


    他來到了鄉學處,準備開始一上午的時光。


    鄉學相當於一個初級學校,可以在這兒學習幾年之後由教諭推薦參加鄉試,更關鍵的是,這兒不收錢,所以這是窮酸書生最好的去處。


    教書的老頭叫杜呈,是個生員,進士考了好多年沒考上,在南京這塊不算的什麽人物,據說明年就下放到一個小地方做知縣,正在前麵歪頭搖晃著讀著大學,下麵的學生無精打采的聽著。


    寧致遠聽得卻是很有興趣。


    下了課,杜呈慢慢走出了這所鄉學學,而寧致遠快步跟了出去,“杜老師留步。”寧致遠喊道。


    杜呈聽見了喊聲,有些疑惑的停了下來,看著這個鄉學裏很平凡的學生,不知道所為何事。


    “老師,”寧致遠鞠了一躬,說道,“學生想參加一個月之後的鄉試,望老師助我。”


    他明白,自己現在唯有科舉這條路可走,鄉試獲得舉人的頭銜便可有月例的讀書,就不會為生計發愁。


    雖然自己不一定會為了這個即將謝幕的大明朝做官!


    “那你可知道,每次隻有三個推薦的名額。”杜呈問道,他大概知道這個學生,父母雙亡,在三餐不繼的情況下還想著讀書,的確是很難得,但不代表自己會吧這個難得的名額給出去。


    “學生知道。”寧致遠平靜的答道。鄉試必須要生員的推薦,而他寧致遠不認識別的生員。


    “那你憑什麽可以得到這個推薦名額,你的學問在鄉學裏是首屈一指的嗎?”杜呈問道,他想打破這個學生不可思議的想法。


    “是,”


    “那你還......”杜呈脫口而出道,而後發現不對勁,改口說,“噢?你的信心從哪裏來的?從哪來的學問?”


    這是一個嚴肅的老學究,做事總是公正的,如果寧致遠不拿出點真才實學來,恐怕是難以打動他。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寧致遠想了想,再次說道。


    杜呈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重複了一遍,“‘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好詩,好句啊。這可是你作的?”


    “正是學生。”


    “好好,好啊。”杜呈笑了起來,“就憑你這幾句詩,我也一定會給你一個名額的。”


    寧致遠露出笑容點點頭,說道,“那就多謝老師了。”


    一件心事解決了,他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對這個老學究產生了一絲好感和感激。


    下午是不用去鄉學的,寧致遠迴到了家中,發現自己以前雜亂的房間變得整齊起來了,邢圓圓坐在床上有些無聊搖晃著雙腳,見到寧致遠迴來了,高興地跳了下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寧致遠感覺很溫馨,隻是午飯讓他不太高興,稀粥,萬惡的稀粥,他惡狠狠地想到。


    “圓圓,下個月我要參加鄉試了,等我考上了我們就可以過上好日子啦。”寧致遠微笑著出聲說道,其實就算考上了並不見得會有多好,但他想這麽說。


    邢圓圓很高興地點了點頭,她不清楚科舉是怎麽迴事,對現在的生活也很滿足,但是哥哥開心,自己就開心。


    寧致遠看著臉上帶著淺笑的邢圓圓,是那麽漂亮,沒那麽可愛,自己以後,能保護好她嗎?


    十五歲的孩子,在古代來說,已經是個成熟的孩子了,再過一年便到了娶妻的年齡,而寧致遠這個另類,顯然是一個十分成熟的孩子。


    他下午想去把家裏留下的三畝地賣了,以前這具身體腦子裏滿是封建的念頭,什麽祖產動不得,種地低人一等,靠著這幾畝地低廉的租金度日,而現在的他不在乎,買賣買賣,有什麽是不可以賣的?


    到了一座極大的府邸門口,這是寧致遠認識的最大的一個商人張忠的住處,雖說商人的地位很低,可是有錢就硬氣,自己的這三畝地就是租給了他。


    通報一番後,寧致遠見到了這個有點胖胖的中年人,張忠有些不耐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什麽事啊,這個月的租金不是給了你嗎?”


    如果不是寧致遠好歹算半個讀書人,張忠還真不會見這麽一個小孩。


    “我想把我租給你的地賣了。”寧致遠開門見山,不像讀書人之間那麽繁瑣,語氣不卑不亢。


    “賣了?”張忠皺了皺眉頭,“想好了?這可是祖產。”


    “是的。”寧致遠十分堅定。


    “那一畝五兩銀子吧。一共十五兩。”張忠直接了當的說道,給的價格也算公道,畢竟就這麽幾兩銀子他還不放在眼裏。


    “那多謝老爺了。”寧致遠仍然很平靜,語氣友好了一點,看來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壞蛋吧。他心裏暗自想著。


    張忠驚訝於寧致遠的稱唿,自己雖然有錢,但那些所謂的讀書人老是看不起自己,就連秦淮河上的歌姬和一些窮酸書生都一樣,可張忠感覺到這個寧致遠語氣中透著一股真誠,讓他很舒服。


    出了張府的門,十五兩銀子到手了,寧致遠心裏很激動,這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盡管可能在別人眼裏,可能連秦淮河邊一頓酒錢都付不了。


    在街上買了不少東西,也才花了不到一兩銀子,寧致遠開始往家趕,他感覺自己過得很匆忙,也放不下心邢圓圓一個人在家。


    “圓圓,我迴來啦。”寧致遠一進院子就喊道。房子是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但離城中並不是很遠。


    邢圓圓在院子中偏偏起舞,寧致遠一直認為古代的人被歌姬迷住是種很誇張的說法,現在他知道他錯的很離譜。


    半大的孩子就這麽迷人,大點又會變成什麽樣?


    “子魚哥哥,你迴來啦。”邢圓圓驚喜的聲音。


    “是啊,圓圓,我給你買好吃的了。”寧致遠迴過神來,笑著說道。


    臉色通紅的把東西放在屋裏,寧致遠感覺自己很累了,他迫切的希望,自己是一個以一敵萬的武林高手,但知道這是做夢,不過,以後確實是要鍛煉身體啦!


    邢圓圓跟著走進了屋裏,看到寧致遠買的糧食和豬肉,沒有高興,她感到有些惶恐,有些不安,雖然子魚哥哥說過不會把自己丟下,但還是害怕.....害怕這是自己和哥哥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看到女孩該臉色有些不對,喘過氣來的寧致遠關心的問道,“怎麽了,圓圓。”迴答他的是邢圓圓水汪汪的大眼睛,寧致遠突然悟了,把女孩摟到懷裏,嚴肅的說道,“我說過不會丟下你的,除非我死了。”


    這話寧致遠說過不少次,但每一次他都感覺心裏更加堅定了一分,而邢圓圓每次聽到都感覺心裏更加放心了一分。


    “圓圓,我還給你買了兩件衣服,你看。”衣服不是很好也不差,就是普通的棉衣,本來是應該讓邢沅自己去店裏量身定做的,但寧致遠卻不想,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


    他想這在自己以前的二十一世紀叫任性,恩,就是任性。


    邢圓圓很快就換好了衣服,給寧致遠的感覺是她又漂亮了不少,雖然她本來就很美。


    女孩自己沉浸在了極度的幸福之中,抱著寧致遠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子魚哥哥穿的還是最差的麻布,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她感覺自己很久都沒有這麽開心的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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