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澤的奶奶住在這個城市的最邊緣,那裏還沒有被城市化,仍舊是一派民風,這讓我想起了景巷村,那個充滿著無數迴憶的地方。

    鍾澤的家是平房,在一排樓房裏顯得有些破落,可是這對一個老人來說其實很方便,老人腿腳不便,不適合爬那麽多的台階。

    鍾澤的奶奶見到我的時候顯得很興奮,她說鍾澤很久都沒有帶朋友來家裏玩了。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鍾澤很無奈地躲一邊去了,我想大概是他根本就不想被被人看到自己住在這樣的屋子裏吧,每個人多少都有些虛榮心,就像我,我也不想讓人知道我的家庭,我不想別人因為我的境遇給予我同情。

    鍾澤的奶奶雖然腿腳不利落,可是為了第一次來他家做客的我執意要下廚做飯給我吃,於是她在忙的時候,我就在一旁幫忙燒火。

    記憶中的灶膛,帶著些許潮濕的柴草。以前我總是要花很久才能把稻草折成一個草把,而且既散亂又難看。我看著燃起的火光,追憶從前,那些小小的幸福不經意地流露在嘴角而不自知。

    鍾澤端了張板凳靠過來,他說他有點冷,過來烤火。

    我瞥了他一眼,繼續折著草把。

    鍾澤說,看起來你很熟練啊。

    我說,我沒說過我也是在農村長大的吧,這是每個農村出來的孩子都會的。

    鍾澤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就說吧,我們那麽像。

    然後,我沒頭緒地跟他聊起了我在景巷村的那段迴憶,說我如何把當時的山大王打到流鼻血的時候,鍾澤一臉驚恐地對我說,幸好我沒惹你生氣,否則一定被毀容。

    我們在灶膛那裏哈哈大笑,前麵忙著炒菜的奶奶伸過來頭來問:“你們在聊什麽那麽開心?”

    我們繼續哈哈大笑。

    那頓飯溫馨異常,我很久都沒有感受到這種家的溫暖。

    迴去之後鍾澤給了我一個全新的小靈通,是白色的翻蓋,在那時候已經算是很高檔的了。他說既然我不收那筆錢,他就隻好換成實物給我。我本想再次拒絕,他說,留著聯係方便,你又沒有電話,除了學校之外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你。

    於是我半推半就收下了那個白色的小靈通,那是我當時最值錢的東西。

    在以後的每個周末,我都會收到鍾澤的短信,有時候是他又要加拍幾組照片來不及趕迴去讓我一個人去他奶奶那裏,有時候隻是簡單的問候,簡單的囑咐,比如說天涼要多加些衣服。

    我從來都不知道男生會這麽膩歪,我無可奈何又能怎樣。

    於是很多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坐車去城市的最西邊,幫著鍾澤的奶奶做些簡單的家務,陪她聊天,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還能幫她做什麽。老人獨自生活是很孤單的,我也能體會這種孤單。有時奶奶跟我講鍾澤小時候的事情,說他小時候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是男孩,常常嚷著要買裙子穿(……)在現在想來他也夠前衛的。

    當然,她還提到了鍾澤的父母。她說他們常常吵架,常常好幾天都不迴家,那時候鍾澤就開始變得叛逆,常常做出一些讓人生氣的事情,好引起父母的主意,可是他越是這樣他的父母越是討厭他,終於在他進小學的時候離了婚,可是沒有一個人要他。雖然法院把他判給了母親,可是母親以以後有錢了就會迴來借他為借口自己走掉了。

    奶奶眯著眼睛看著我說,鍾澤是個好孩子,他一直都對我這個老太婆很孝順,否則我也不能活到現在,你以後要是做了他媳婦,一定會很幸福。

    刹那間,我淚流滿麵。隻是因為感動。

    從那之後我對鍾澤有了很大的改觀,是他讓我懂得了什麽叫做堅強,什麽叫做在逆境裏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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