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鋪內。


    張裁縫看到李愛國的身影沒入光明之中,扭過頭看向陳方軒:“老陳,你家的女婿好像不一般啊。”


    “那當然,愛國是火車司機”


    “我不是那意思,他的那雙眼好像不對勁。”


    張裁縫想起李愛國剛才打量她的時候,渾身就像是被看透了,那種感覺很不好。


    “有啥不對勁的,就是正常的眼睛唄,人還能長牛眼啊。”


    陳方軒裁剪好布匹,看到張裁縫呆愣在那裏,湊過來小聲說道:“咱們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孩子們都挺支持的,要不啥時間,咱們把事兒辦了?”


    “再等段時間吧,過幾天就是我前夫的祭日了。”


    “好好.”


    四十多歲的陳方軒此時就像是個毛頭小夥子,有些手足無措。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從兜裏摸出一個紙包,板著臉放在桌子上。


    “今兒走在道上,碰到了隔壁裁縫鋪的老劉,他非要送給我這些黃砂板糖。


    你也知道,我這人最討厭吃這種甜不拉幾的玩意。


    伱帶迴去吧。”


    說完,陳方軒站起身進到後麵開始忙活製作綬帶。


    聽著縫紉機的嗡嗡聲,張裁縫神情有些動容。


    掀開紙包,裏麵是黃燦燦的黃砂板糖。


    板糖顆粒分明,個個黃燦燦的,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是有名的大兵黃砂板糖。


    解放前,宮廷製糖人流落民間,京城天橋下興起了一股販賣砂板糖之風。


    最出名的當屬“不罵天,不罵地,隻罵貪官與汙吏”的大兵黃,被譽為“天橋八大怪”之一。


    大兵黃砂板糖治療咳嗽頗有效果,卻價格高昂。


    這麽一包至少得七八毛錢。


    誰舍得送人。


    這老陳啊.


    張裁縫捏起一塊黃砂板糖放入嘴裏,清涼甜蜜的味道瞬間彌漫至全身。


    她歎了口氣,接著將手頭上的活忙完,要跟陳方軒請半天假。


    陳方軒還以為張裁縫又要去教堂做禮拜,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


    張裁縫乘坐公交車來到了位於門頭溝的公墓。


    她沿著雜草叢生的小路,走到了一座墳墓前麵。


    墳墓是新修的,雜草尚未將墳包覆蓋,露出一片片光禿禿的黃土,看上去有些醜陋。


    “老商啊,你說我該怎麽辦?”張裁縫從帆布包中取出祭品,扶著墓碑坐下。


    她身子斜靠子在墓碑上,揚起臉看著天空中的白雲。


    她停頓了片刻,呢喃道:“我本來應該是要幫你報仇的,可是那人好像是個好人咱們兩個當了一輩子的壞人,現在你死了,我的心卻軟了,你說我該咋辦呢!”


    “另外,那個火車司機是不是就是當年抓到你的那個人?我也想查,但是那些資料都封存了起來。還有,那火車司機的眼睛裏好像有釘子,我從他身上聞到了咱們的味道。”


    說著話,張裁縫淚流滿麵,聲音也顫抖了起來:“你怎麽就死了呢!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我先到那邊,你搞定這邊的事情,就會跟過去找我,咱們做一輩子夫妻嗎?”


    “你那麽厲害,怎麽會死了呢!”


    “對了,一定是你看上了劉春華那個小狐狸,色心上頭,才會大意,才會被人抓住的。”


    張裁縫從地上跳起來,她就像瘋了一樣,將那些饅頭水果踩個稀碎,衝著墓碑啐口吐沫。


    “痟狗!你就是條痟狗,活該你被人抓住!”


    她抬起袖子,擦擦眼淚,大步離開。


    吐沫順著墓碑滑下來,滑過‘商崇厚’三個字,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了,最終凝固在了墓碑上。


    一陣秋風吹來,荒草左右搖擺。


    扛著木棍的守墓人馮大爺從遠處走過來,經過墳墓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低頭看看散落在地上的饅頭和水果,皺起眉頭嘟囔道:“誰這麽缺德啊,死人的東西也敢糟踐。”


    馮大爺俯下身,正想把祭品歸置好,看到墓碑上的名字,眉頭頓時緊緊皺了起來。


    “商崇厚我記得好像是個壞家夥,當時那個小司機怎麽說來著,這貨是群眾的敵人!”


    馮大爺對小司機的印象很深。


    挖掘了墳墓之後,小司機時不時的來看望他,每次都帶了不少禮物。


    那些東西來自天南海北,有些甚至叫不上名字。


    司機是個好人啊.


    馮大爺看看那些祭品,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突然變了,抄起木棍大步往管理處走去。


    另外一邊。


    李愛國出了裁縫鋪之後,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大前門街道辦。


    此時正值上班時間,街道辦內人來人往。


    李愛國正想著該怎麽把陳雪茹喊出來,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


    “吆,這不是雪茹家的大司機嘛,今兒這麽早來接雪茹啊。”


    李愛國扭過頭去,頓時樂了,對麵站著的那位身穿街道辦製服的女同誌,跟陳雪茹是一個辦公室的。


    “王姐,麻煩您幫忙喊一下雪茹。”


    “這會她可能在掃盲班上課,你等著哈。”王姐一口答應下來,快步進到了街道辦裏。


    李愛國足足等了半個小時,陳雪茹俏麗的身影才出現在街道辦門口。


    “愛國哥,你怎麽來了?”陳雪茹就像是一隻小白兔似的,蹦蹦跳跳的跑過來。


    李愛國走上前笑道:“剛才去裁縫鋪裏辦點事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李愛國將綬帶的事情解釋一遍,沒等陳雪茹開口,就直接說道:“我怎麽看張裁縫不像是京城人。”


    “不應該啊,當初街道辦把她派到裁縫鋪的時候,已經介紹過了,張裁縫原名張秀花,家好像住在距離大前門不遠的胡同裏,丈夫在解放前已經死了,無兒無女,成分是城市貧民。”陳雪茹皺起眉頭。


    城市貧民,出身代碼15,性質跟農村的貧民差不多,這個出身含金量很高。


    “那她解放前在哪裏當裁縫?”李愛國繼續問道。


    陳雪茹愣了一下,挑著眼皮想了片刻,搖了搖頭。


    “我曾問過爹,爹擔心勾起張裁縫以前的傷心事兒,從沒有問過。”


    陳雪茹烏黑大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笑著說道:“張裁縫由大前門街道辦派到裁縫鋪,街道辦應該有她的檔案。我去查一下就能搞清楚了。”


    “那就有勞媳婦兒了!”


    李愛國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湊到那張誘人的小嘴上啃了一口。


    “淨欺負人~”陳雪茹嫌棄的擺擺手,有些好奇的問道:“愛國哥,你是不是覺得張裁縫有問題。”


    李愛國稍稍愣了下。


    這才想起陳雪茹以前也跟迪特打過交道。


    另外入職大前門街道辦後,還要專門學習培訓,甚至請老貓那種人給他們講課。


    比如,操著外地口音,沒有介紹信的陌生人;每月吃肉次數超過兩次的住戶;每年買新衣服超過兩套的住戶;


    好家夥,小陳姑娘在學習之後,按照這幾條規則仔細對照,竟然發現自家也有迪特嫌疑。


    糙漢子幾乎每個月,都能搞迴來肉食,家裏海鮮之類的更是不斷。


    小陳姑娘慌忙將家庭情況到街道辦做了匯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小陳姑娘本就警覺,剛才李愛國提問題的時候,並沒有掩飾,所以才會被抓包。


    不過這樣也好。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嘛!


    李愛國停下腳步神情嚴肅的看向陳雪茹:“陳雪茹,現在我交給你危險而艱巨的任務,你有信心完成嗎?”


    糙漢子突然正經起來,陳雪茹有些不適應。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糙漢子這一麵,糙漢子現在就像是一座威嚴的大山,壓得她心頭喘不過氣來。


    難道這就是糙漢子在工作時候的樣子嗎?


    好喜歡.


    “愛國哥李愛國同誌,請你放心,我是女戰士,保證完成任務!”


    陳雪茹雙腿並攏,挺直胸膛。


    女戰士.這麽說倒沒有錯,畢竟這姑娘腿上有五角星。


    “這次任務比較特殊,要悄悄的辦,打槍的不要。”李愛國朝著陳雪茹招了招手,附在她的耳朵上小聲嘀咕一陣。


    陳雪茹的眼睛一點點瞪大,最後重重點頭:“愛國哥,你放心,我能辦到!”


    一想到終於能跟糙漢子一起揪出那些壞人,陳雪茹心中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此時這隻奶兇奶兇的老虎,似乎變成了真的老虎。


    *


    *


    *


    解放的時候,文盲率高達80%,也就是說10個人中8個人不認識字。


    為了改變這個現狀,1952年國內開始了第一次大規模的掃盲運動;


    1956年,上麵號召全國人民向現代科學文化進軍。


    於是,第二次掃盲運動又掀起高潮。


    在這種大背景下,大前門街道在上期掃盲班獲得成功後,馬不停蹄的召開了第二期掃盲班。


    陳雪茹現在已經得到街道辦的認可,成為了金牌講師,自然要承擔起重任。


    在臨時教室裏忙活了兩個小時。


    臨近下班的時候,小陳姑娘才算是有了空閑時間。


    小陳姑娘送走那些納鞋底子的老太太、抱孩子的小媳婦兒後,不緊不慢的來到位於二科的勞工科。


    這年月街道辦作為最基層的單位,權力很大,負責向各商鋪派遣公方經理還有其他人員。


    這些人員都歸勞工組管理。


    勞工組幹事名叫張梅,是個中年大媽,看到小陳姑娘進來,打招唿:“陳幹事,你不是忙著講課嘛,怎麽有空過來了。”


    “想張姨您了唄。”


    陳雪茹從兜裏掏出一個報紙團遞過去:“你家兒媳婦兒不是胃口不好嗎,我家那口子前陣子出差,從鄉下搞來了一些野山楂,這玩意生津開胃,你嚐嚐。”


    張梅的大兒媳婦兒懷上了,吃啥吐啥,唯獨想吃點新鮮山楂。


    酸兒辣女,這是好事兒啊,可是京城供銷社裏壓根沒有新鮮山楂,張梅可愁壞了。


    “哎吆,還是新鮮的啊。”


    “你家那個火車司機還真是個有本事的。”


    張梅打開紙包,看著鮮紅的山楂,眼睛喜得眯成了一條縫:“雪茹,沒說的,以後你要是有用的到姨的地方,我絕對沒二話。”


    一點野山楂不值幾個錢,兩人的關係迅速拉近。


    閑扯兩句後,陳雪茹裝作無意的問道:“張姨,派去陳記裁縫鋪的那個張裁縫,聽口音好像不是咱京城人吧?”


    “不能夠,出了範金有那檔子事兒,派去你家裁縫鋪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會用外麵那些生瓜蛋子”張梅將紙包揣進大衣兜裏,站起身從櫃子裏取出一摞檔案。


    “姨這會就幫你查。”


    翻了幾頁後,張梅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對勁啊,這裏怎麽沒有張裁縫的檔案?”


    陳雪茹心中一跳,麵色卻很平靜:“張姨,我就是順嘴一問。”


    這年月管理得不嚴,丟失檔案是常有的事兒,張梅本來也沒有在意,聽到這話卻覺得有些沒麵子。


    “雪茹,這事兒不對勁,你等等,我找老孫頭問問,當初張裁縫的事兒是他過手的。”


    “老孫頭,張繡花的檔案呢!還沒送過來嗎?”張梅抱著檔案盒子,急吼吼的衝了出去。


    片刻之後,她重新迴到辦公室裏,氣唿唿的說道:“搞清楚了,張繡花壓根就不是咱們街道辦的人,連臨時工都不是。”


    “她原本是侯記綢緞店的裁縫,咱們這不是需要一個手藝高超的裁縫嗎,白管家就把她介紹來了。”


    “我就說,不能管丟檔案的。”張梅說著遞出一張資料表:“這是後來補的檔案,你看,她就是京城人。”


    陳雪茹接過來看了一遍,將上麵的資料全部都記了下來,遞過去的時候笑著說道:“張姨,我可聽說了,懷孕的女同誌,肚子圓圓的會生兒子。”


    “呀,我兒媳婦的肚子就圓圓的。”


    提起這些事兒,張梅頓時來了精神。


    兩人閑扯幾句後,陳雪茹離開勞動組,又到管理檔案的劉幹事那裏坐了一陣子。


    送出兩個山核桃後,成功查閱了街區住成份檔案表。


    迴到辦工桌前,看著那些掃盲資料,陳雪茹再也無心工作。


    隻盼著趕緊到傍晚,將情況匯報給糙漢子。


    等陳雪茹迴到家,李愛國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為了獎勵小戰士陳雪茹執行的第一次任務。


    李愛國特意到菜市場買了雞蛋、青菜、豆腐做了一大桌子菜。


    蔥花炒蛋,爆炒青菜,紅燒豆腐,油炸花生米,主食是苞米糊糊,白麵饅頭。


    陳雪茹進到屋裏,看到滿桌子的菜,喜得嘴角都合不攏了。


    洗了把手,拿起筷子大塊朵頤起來,直到吃得飽飽的,這才放下筷子,揉了揉小肚子。


    “糟糕,又要長肉了。”


    “我就喜歡肉乎乎的姑娘。”李愛國夾起一塊雞蛋放進她的碗裏。


    陳雪茹明知道糙漢子是在甜言蜜語,心中依然美滋滋的。


    “張繡花的情況查得怎麽樣了?”


    “啊,我差點忘記了。”陳雪茹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連忙挺直身體匯報道:“張繡花並不是街道辦的臨時工,而是侯家綢緞店的白管家介紹給大前門街道辦的。”


    筷子愣在空中,李愛國眼睛微微眯起。


    他記得機務段釋放侯炳昌的時候,確實見過一個自稱白管家的中年人。


    “張繡花檔案是後補的。據檔案記錄,張繡花是解放前來到京城的,她的丈夫死在了戰爭中,一直在侯家綢緞店工作,隻是”


    說著話,陳雪茹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有些遲疑道:“在街道辦轄區住戶成分登記檔案記錄中,並沒有找到張繡花的出身成分表。”


    農村從五零年開始劃分成份。


    到了五六年,改造結束,城市人口也開始劃分成分。


    街道辦幹事調查住戶情況,采取倒查三年的辦法,來評定住戶的成分。


    因為這是一件重要的整治任務,街道辦幹事全體出動,挨家挨戶反複排查,足以做到不漏一人。


    大前門街道辦裏竟然沒有張繡花的成分表,隻能說明她當時並不在京城。


    陳雪茹見李愛國神情凝重,也明白其中的緣故,放下筷子疑惑道:“裁縫鋪又不是什麽機密場所,我家也不是老字號,也沒有祖傳的配方,張繡花怎麽會盯上我家了呢?”


    “敵人不會無的放矢,他們既然行動,肯定是有所圖謀!”李愛國緩聲說道:“你家最近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


    “沒有啊,我爹是經理,每天在裁縫鋪裏招唿客人,大哥是工人”陳雪茹話說一半,臉色變了:“大哥最近好像晉升了,具體職位不清楚,隻是聽大嫂說每個月能多拿五塊錢補助。”


    她的聲音旋即又遲疑起來:“隻是大哥晉升,好像發生在張裁縫進到鋪子裏之後,她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此時的陳雪茹感覺自個就像電影上的我方人員,明知道對方是迪特,卻無從下手。


    事關老丈人,能馬虎嗎?


    缺失太多的信息,李愛國也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他很快就作出決斷。


    報警啊!


    放著鐵拳不用,跟那幫魑魅魍魎鬥腦袋瓜,那不是傻嗎?


    解放前,咱們處於劣勢,才不得不跟敵人鬥智鬥勇。


    現在敵人已經被狼狽逃竄,咱隻有大力出奇跡就可以了。


    吃完飯。


    李愛國借口出去消食,準備離開屋子。


    “愛國哥,你稍等會,幫我買個東西。”


    從陳雪茹手裏接過來一張紅色的票券,李愛國沉默了片刻。


    得,誰讓咱是五好丈夫呢!


    票券揣進兜裏,李愛國大步出了屋子,直奔街口的供銷社。


    “大娘,打電話。”


    “一分鍾五分錢,你自個看著點時間,把錢擱在紙盒子裏。”


    供銷社的胖大娘屁股連欠都沒欠,繼續磕著瓜子,跟隔壁的小青年聊得火熱。


    李愛國真想把許大茂賈東旭喊過來,將這位罪魁禍首,揪迴四合院狠狠批評她一頓。


    畢竟胖大娘不把褲衩子賣給秦淮茹,褲衩子就不會進到許大茂家裏.許吉祥的肋骨不會斷,賈張氏的腦袋不會破,許大茂和賈東旭不會鼻青臉腫.


    啪嗒,胖大嬸的手按下鬧鍾。


    李愛國:“.”


    看著鬧鍾挑動的指針,他決定不跟胖大娘計較了,迅速搖動電話,對著接線員報出一串號碼。


    五十九秒鍾後,電話機放在叉子上,胖大娘悻悻的收迴目光。


    丟下五分錢,李愛國又從兜裏摸出一張紅色票跟一毛二分錢遞過去:“同誌,來個這玩意。”


    “啥玩意啊.”


    胖大娘臉上肥肉抖動,當看清楚票券的時候,神情是這個樣子的↓


    李愛國雙手插在兜裏,側過身子在櫃台前麵左右晃悠,嘴裏還吹起了口哨。


    在這一刻,他隻不過是一個無辜的過路人。


    “哎吆,幫媳婦兒買月經帶啊,沒想到你小子,倒是個好丈夫。”


    李愛國猝不及防之下,差點閃了腰。


    他從胖大嬸手中躲過那團紅唿唿的玩意,轉過身倉皇而逃。


    身後傳來一陣哄笑聲。


    李愛國下定決心,誰要是再幹這種埋汰事兒,誰就是狗。


    深夜。


    身負重傷,卻依然堅持吃雪糕的陳雪茹抬起頭,笑著說道:“愛國哥,今兒謝謝你了。”


    她此時已經很累了,精致的小臉兒紅撲撲的,眼神迷離深邃,蛾眉皓齒,香汗淋漓。


    “啊沒啥!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老思想了。下次我還幫你買。”李愛國坐直身體。


    心中小聲:當狗男人也挺不錯的


    基都教會寬街堂的禮堂內。


    光線暗沉。


    一群大娘大媽跟隨著牧師念叨經文,坐在角落裏的張裁縫神情卻有點慌張。


    她時不時的扭過頭去,看向禮堂的大門口,似乎一直在等著什麽人出現。


    可惜一直等到結束,也沒有等到那個人。


    此時教堂已經開始發聖餐了,那群大娘大媽們本就是為小餅幹而來,都紛紛湧上去,將教堂執事師圍了個水泄不通。


    “人應當自己省察,然後吃這餅,喝這杯。在過犯麵前,我們常常要求別人饒恕自己。我們雖多,仍是一個餅、一個身體,因為我們都是分受這一個餅。


    親愛的子民們,請不要慌張,每個人都有份兒!主說.”


    “主你娘個腿啊,趕緊把餅幹給俺。”


    老婆子小媳婦兒見牧師磨磨唧唧,還要再拽幾句。


    此時已經忍不住了,衝上去將聖餐洗劫一空。


    開玩笑,她們之所以放著孩子不哄,跑到這裏聽這些家夥神神叨叨,就是為了這口餅幹。


    那個金發碧眼的執事明顯是新調來的,一時間也被驚呆了,現場的場麵混亂起來。


    “原諒這幫無知的人吧”張裁縫小聲嘀咕一句,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出了禮堂。


    剛出門,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請跟我來,白管家要見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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