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中院。


    燦爛陽光下。


    賈家‘遺址’顯得格外優美,吸引了不少住戶的圍觀。


    甚至還有其他大雜院的住戶,不遠‘一裏地’,特地跑來參觀。


    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跟參觀博物館似的。


    賈張氏如果有生意頭腦,把賈家‘遺跡’用稻草簾子圍上。


    趁機對參觀者收費的話,肯定掙不少錢。


    “好家夥,真的炸了,昨天我還以為誰家放大炮仗呢!”


    “聽說是賈家偷了李愛國的煤塊,煤塊裏有雷管。”


    “這叫做自作自受。”


    議論聲中。


    易中海黑著臉走過來,看著那些洗臉漱口的住戶,整了整衣領,雙手背在身後,擺出一大爺的譜。


    “正好大家夥都在,有件事要宣布。”


    “諸位鄰居,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賈家的屋子因為意外損傷,需要修補。”


    “鑒於賈家情況特殊,我們三位管事大爺,決定在今天晚上舉辦一場募捐大會。”


    “到時候希望各家各戶準時參加。”


    住戶們的神情都難看起來。


    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他們早就預料到賈家會玩這一手。


    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街道辦給住戶們分發思想覺悟票的時候,主要參考管事大爺的意見。


    要是不積極,易中海把你作為思想不積極分子報上去,你隻能拿到綠色的思想覺悟票。


    當月的糧票減半。


    過年的時候,物資供應緊張,糧票和其他生活票券,也將優先供應給有紅票的思想積極分子。


    咱李愛國已經拿到了紅票,當然不在乎這點。


    其他的住戶卻不能不重視。


    洗了臉,迴到家。


    一如既往的吃清淡一點。


    李愛國打了七八個荷包蛋,放點紅糖,連湯帶雞蛋吞進肚子裏。


    美美的打了個飽嗝,騎著雙人自行車來到了機務段。


    剛進大鐵門,他就感覺到了異常。


    看守大門的那位年輕小夥子,臉上掛著黑眼圈,不停的打哈欠。


    李愛國掏出一個煙遞過去:“小張,怎麽了,晚上偷人家去了?”


    “別提了”


    張幹事接過煙,懊惱道:“昨晚上,也不知道誰說倉庫裏的煤塊可能有雷管,段長把我們都動員了起來,在倉庫裏找了一整宿。結果什麽也沒找到。”


    沒找到.


    看來很可能隻是偶然事件,李愛國稍稍鬆口氣。


    “煤塊裏怎麽可能有雷管?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提供的假消息,看我不把他吊在後麵的樹杈上。”


    李愛國抬頭看看那顆歪脖棗樹。


    “.你忙,我還得去開會。”


    這幫小子是真敢打人的。


    李愛國騎上自行車狂奔而去。


    張幹事看看李愛國的背影:“又不揍伱,害怕嘛!”


    晨會跟以往差不多。


    賈主任挺著肥頭大耳念了上麵的最新指示。


    白車長對乘務員訓一頓。


    誰都沒有提起雷管的事情。


    看來機務段裏還沒有調查清楚雷管的來曆,這件事暫時處於保密狀態。


    這年代人們的保密意識都很好。


    特別是鐵道上的同誌,都清楚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不說的道理。


    晨會後。


    在宿舍換上油包服。


    李愛國跟著包乘組的同誌來到站場上,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忙碌。


    結果卻發現131蒸汽機頭還沒有完成補水補煤工作。


    七八個渾身沾滿煤灰的上煤工,正挑著膽子往蒸汽機上送煤。


    在以往,這個時間點,上煤工作早就完成了。


    看來是因為昨天‘查找’雷管,耽誤了時間。


    果然。


    看到包乘組到了,調度員匆匆的趕來,跟司機組組長曹文直解釋道:“曹師傅,可能得耽誤一個小時,調度室已經通知了車站方麵。”


    火車晚點幾個小時是常有的事情,


    曹文直也不在意:“那行,我們先找個地方貓會,等添好了水煤,還得麻煩您通知我一聲。”


    “您老師傅就是這麽客氣。”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熾熱陽光直射,站場上都是水泥地,熱氣蒸騰。


    “老曹,咱們到檢修車庫,那裏涼快。”


    劉清泉拎起掛在脖子上那塊看不清楚顏色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行。”


    李愛國跟著曹文直檢修車庫,剛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喧囂聲。


    借助昏黃的燈光看過去,李愛國頓時樂了。


    檢修車間的水泥台階上,有五六個頭戴油包帽的男同誌坐在那裏,正在說得熱鬧。


    為首的正是那位上過朝鮮戰場的章大車。


    不用問,就知道他們列車的上煤上水也被耽誤了。


    曹文直看到那些人,臉色卻有些難看:“他們是k19次國際聯運快速列車包乘組的同誌。”


    許是怕李愛國不了解,劉清泉小聲解釋:“前兩年,我們跟老毛子鐵路聯運開辦,聯運貨物到發站間一票直達,而客運由我們和老毛子分段售票,包乘組也是一家一半。”


    原來章大車現在接手了國際聯運快速列車的活計,成了曹文直未來的競爭對手,難怪曹文直的臉色會那麽難看。


    李愛國進到包乘組有段日子了,清楚曹文直一直心心念著能開上去莫斯科的列車。


    隻是,曹文直是不是太小氣了一點?


    許是怕李愛國不了解兩人的恩怨,劉清泉繼續說道:


    “兩人以前都是京城機務段技術頂尖的司機。”


    “當年朝鮮戰場急需運輸物資的火車司機,咱們京城段分到了一個名額,章大車跟曹師傅都寫了血書,交到了上麵,最終上麵選擇了章大車。”


    “原因隻有一個,當時曹師傅還沒有結婚,而章大車年長他兩歲,有兩個娃子。”


    “曹師傅一直覺得,要是沒有章大車,他肯定能上戰場。”


    “你可能會覺得曹師傅的思想有點走偏了。”


    “可是當時能夠上戰場是每個火車司機的夢想。”


    “當時,機務段的門口排滿了長隊,個個都拿著血書。”


    好家夥,兩人是有曆史恩怨的。


    感覺到兩個包乘組之間怪異的氣氛,李愛國嘿嘿一笑,走上前掏出煙,散了一圈。


    章山接過煙,感激的衝李愛國點點頭。


    “你的沙包已經安裝在了我們的列車上,那玩意很好用。”


    國際列車就是有特權,竟然已經安裝了沙包。


    李愛國嗬嗬笑:“咱也是為鐵路建設做貢獻,理所應該的。”


    章山看看李愛國,突然問道:“你有興趣到k19包乘組當我的副司機嗎?”


    “組裏的老白年紀大了,熬不動夜了,也該退休了。”


    曹文直自從進到檢修車間,就一直注意這邊的情況。


    見章山當麵挖角,頓時皺起眉頭,大步走到兩人中間,瞪著章山說道:“老章,你是章大車,是京城段裏的大拿,但李愛國是我徒弟,當著我的麵挖人,你是不是覺得,我晚上不敢去踹你家門。”


    踹門?


    這都哪跟呢啊!


    劉清泉在旁邊小聲解釋:“章大車跟曹師傅住門對門,都住在鐵道大院裏的筒子樓裏。”


    “李司機是你徒弟,但是他想到哪裏開車,不應該由你決定。”


    章山似乎很欣賞李愛國,扭頭看向李愛國:“李司機,我是真心實意邀請你,還希望你能認真考慮。”


    “不用了,章師傅,您的心意我心領了。”


    李愛國歉意的笑笑:“我在131包乘組過得很愉快,師傅和幾位老師傅待我都很好,暫時不想換地方。”


    “可惜了”


    章山依依不舍的收迴目光。


    司機考試結束後,他急著去接班,沒能第一時間收了這個徒弟。


    沒想到被曹文直近水樓台先得月,搶走了。


    等李愛國進到131班組裏,表現出來的專業水準,讓他把腸子都悔青了。


    假以時日,李愛國肯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火車司機。


    現在李愛國表現出的有情有義,更是讓他高看了幾分。


    要知道,能加入跨國班組,是火車司機的夢想。


    而且。


    跨國班組還有特殊津貼。


    每跑一趟,可以休息兩天時間。


    很多火車司機想方設法要當他的副司機,都被他拒絕了。


    曹文直心中鬆口氣,驕傲的抬起了頭。


    他的技術雖沒有章山好,但是收了個好徒弟呀!


    章山是個不太喜歡說話的人,邀請失敗後,就蹲在地上大口的抽著煙。


    李愛國笑著走過去,突然說道:“章大車,閑著也是閑著,給咱講講在朝鮮戰場的事情唄。”


    章山接過煙,深深吸一口,笑道:“沒什麽好講的,咱就是個開火車的。”


    曹文直似乎看不得章山這種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樣子。


    雙手抱懷,嗬嗬笑道:“章大車,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清楚。


    你當年得了部裏的獎章,是因為發明烽煙列車’。


    你就給我徒弟講講,讓他見識見識咱們火車司機在戰場上的威風。


    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火車司機。”


    k19次國際聯運快速列車包乘組的成員們,似乎並不知道章山的輝煌事跡。


    “就是,章師傅,你就講講嘛,反正煤炭沒有添加完成,咱們現在也走不了。”


    章山深深的抽了兩口煙,臉色凝重起來:“行,我就給你們這些後生,講講啥叫烽煙列車。”


    謹以下一章紀念先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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