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後,她扶著腰坐起來,弓著身子,慢慢在房間裏踱步消食。


    他則拿著桌上的扇畫,一張張看著,悠哉跟她聊著話。


    青藤送了兩杯清茶進來,將殘羹冷炙收拾下去。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說著齊國文人墨客的畫風。


    她笑問:「景兄,你覺得我畫得怎麽樣?」


    他看著扇子上飄逸的筆鋒,頭也不抬:「很好,就是有點馬虎。」


    「噗哈哈!」她忍不住笑了,道:「有時候速度和質量就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為了畫多點兒,畫快點兒,就隻能委屈一下質量了。」


    「別畫了。」他抬起眼來,眸光定定看著她:「你在這裏三餐無憂,需要什麽宮裏都能送過來。為何非要將自己的畫作賣掉?你很缺銀兩嗎?」


    尉遲悠微愣,轉而笑了。


    「都說了……總不能終日無所事事虛度光陰啊!」


    穆景天盯著她看,堅定開口:「這不是真正的理由。說,你究竟要那麽多銀兩做什麽?」


    據他所知,她的小廝招福將她的畫作拿去裝裱,在畫行便被人一搶而空,每一幅畫都賣出不錯的價格,甚至有一副山水圖賣出三千兩的高價。


    她笑了,嘴角難掩晦澀。


    「請問,是景兄在詢問呢?還是齊王陛下在審問?」


    房裏和諧融融的氣氛頓時變了。


    穆景天眉頭微蹙,道:「都是。」


    尉遲悠聞言心裏微滯,往他轉過身去,艱難恭敬作揖:「迴陛下,悠身邊隻剩幾百兩銀子嚼用。寫信迴國內卻沒人搭理,隻好賣些畫作,補貼日常其他用度。」


    穆景天聽著她疏離有禮的口吻,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不想這樣,一點兒也不想。


    他是國君,她卻是被扣押的質子。他們的身份若是攤開了,這份友誼肯定就延續不下去。


    北冰國隻要有一點不軌的行徑,她便隻有死路一條。


    他也曾想過,一年半載後便以「質子意圖不軌」為藉口,將她殺了,然後大肆攻打北冰國。


    可世事無常,他與她相遇相識並很快相知……他甚至對她,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他站了起身,一步步往她走過去,最終站在她麵前,將她攙扶起身。


    「背還沒好,行動要小心。你為何不向我開口?朋友有困難,我必定傾力相助。」


    他把「朋友」兩個字清晰說了出來,扶著她肩膀的大手沉穩而有力。


    尉遲悠笑了,道:「又不是什麽大事,我自己能解決。而且,我喜歡自食其力過日子。若是有解決不了的事,我再向景兄求助。」


    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屋裏的氣氛又恢復早些時候的融洽,兩人低低聊天,笑聲不時傳開。


    穆景天往窗口望了一眼,見月兒高高掛起,才意識到夜已深。


    他從袖口拿出來兩個精緻盒子,道:「你洗身後擦上,這是進貢的玉露膏,對傷痛有很好的療效。」


    「多謝景兄!」尉遲悠並沒客氣,開心接過:「我一會兒……讓阿福幫我擦。」


    穆景天聞言眉頭蹙起,本想踏出的腳步頓住——


    「要不,我來吧。你脫下外衣躺下,我幫你擦完再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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