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族!


    龍族難道還有真龍在世?


    久居在洪荒大澤的麒狩心中唯有這麽一個疑問,然而這個疑問怕是很難有人可以迴答。


    麒狩沒有迴答夏青染的問題,表情從複雜到平靜,不是不知,隻是不知從何開口,龍族的事情又怎麽能夠你一問我就說了呢?


    這自然是不行的,這是秘密,萬年前的秘密,他也不曾有萬年的歲數,短短五千歲在麒麟長壽的曆史裏隻是相當於人族的青壯年。


    房間裏一片寂靜,林虞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他終於知道夏青染要問的是什麽東西,然而夏青染為何要問這些事情呢?與她何幹,不過是學了那片傳道峰林中幾種秘術而已,像林虞這般歸墟之境裏最大的贏家,不知拿了多少龍族的密藏卻也沒把龍主囑托之事放在心上。


    “去年年底,東海中龍族聖地歸墟之境出世,在界碑碑靈的平衡下,江南聚星境的年輕修行者幾乎都進了歸墟之境。聽聞江南四大頂尖世家之一周家周破天得到了龍族的傳承,還有龍神樹的果實被懸鏡宮皓月殿的首席弟子張白玉所得。”


    “在一座宮殿裏,萬年前的龍族之主殘魂現身與一能夠操縱氣血的老怪纏鬥救了我們,最終龍主魂飛魄散前,托付我們一件事。”


    麒狩轉頭看向一直不敢說話,而此刻有滔滔不絕的林虞。


    “龍主希望我等能夠查明萬年前是誰在背後陷害的龍族。”


    林虞暗自平複了下氣息,能夠在麒麟妖王麵前扯謊,想要臉不紅心不跳還真是一個技術活。


    夏青染背對著林虞,並沒有戳穿林虞的謊言,她同樣也沒有理由來戳穿林虞,雖然不明白林虞為何將周破天和張白玉拉近這個編造的故事裏,但是夏青染知道林虞總有自己的理由。


    麒狩聽完,說道:“萬年前的事情,我沒有親身經曆,但是也曾聽族兄說起,雖是隻言片語,但是我也能夠猜測出其中必然會有別樣的隱情。”


    “妖王陛下的族兄莫不是帝海龍庭裏的那尊麒麟聖獸?”林虞猜測道。世間麒麟罕見稀少,與麒狩同族,且被稱為族兄的也隻有那尊老麒麟了。


    麒狩點頭。


    涉及到龍族,麒狩的一言一行都極為慎重,對於世間人族來說,這都是說不得的秘辛。


    “那老麒麟……”


    林虞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改口說道:“那麒麟聖獸曾有風聲說已經身死,難道現在還在帝海龍庭裏?”


    麒狩再次瞥了林虞一眼,然後平淡地說道:“麒麟一組之所以被稱為聖獸,原因之一就是比古之大帝都要悠久的生命。族兄隻是年長些。”


    接下來麒狩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問道:“傳聞歸墟之境外族不可入,你們能夠進去實屬偶然。碑靈殘存依舊把控著歸墟之境的出入,而且龍族消失萬年,早就已經族滅,碑靈想要做些什麽,輕而易舉。”


    “至於你們所說是真是假,我不知,也不想知曉。”


    麒狩的話反倒是讓林虞和夏青染吃驚,龍族在人世間被供奉為神靈,凡人隻以為龍族不出,真龍不現是因為龍族的高貴與隱秘,他們遠遠無法知曉龍族早在萬年前就已經不複存在,就連聖地也隻能鬼族弄得天翻地覆。


    但是這些隱秘,頂尖的宗派裏,在麒狩這等身份的妖王中不會是什麽秘密。


    而麒狩似乎並不想要搭理這件事,龍族覆滅與他又有什麽關係,早在他出生前五千多年,龍族就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若不是傳承的記憶中還有那些如連綿山嶺一般的妖獸的描述,他甚至不會知道世間曾有居住在東方深海的神獸。


    “我不清楚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竟然能夠導致龍族全滅,無一生還。雖說我族與龍族在上古時期交好,但畢竟是也是萬年前的事情,滄海桑田彈指一瞬,這些事都太過隱秘。而且誰有能夠真正活過萬年之久?”麒狩再度說道。


    夏青染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開口,而林虞又開口說道:“妖王陛下,按你所說誰會知曉真相?既然萬年前的人都死絕了,這事難不成定要就此罷休?”


    “不行,龍主有恩於我,救了我的性命。假若龍主所言非虛,我就算是拚了性命也要查明真相,為龍族昭雪。”


    言之鑿鑿,情真意切,溢於言表!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林虞敢這樣和麒狩說話,口氣甚至比夏青染還要不客氣些,真把麒狩當成如同凡人?


    難不成林虞這次真想要從麒狩嘴裏套出點什麽為龍族平反?


    夏青染怪異地看了林虞一眼,她認識的林虞可不是這樣有膽量,敢說敢做的人?不對,林虞也是敢說敢做,但是這是在對方對他弱小和自己還有底牌的情況下。


    這家夥一定又有什麽詭計。


    而麒狩嗬嗬一笑,隻是笑容有些奇怪,倒不是奇怪,林虞總感覺這麒狩有些不懷好意,他的目光讓林虞有些心虛。剛才已經說了一個大謊,這點壓力無論如何都要挺住了,不能露怯。


    話裏有話,這話專門給麒狩聽。話裏的意思不過就是,龍主救我性命,與我有恩,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要為龍族昭雪。所以我救了小麒麟,更是有恩於你們麒麟一族,麒麟一族絕不能夠恩將仇報。


    不過為了活命而已。


    麒狩雖然久居洪荒大澤,少在人世行走,但是在他年少時也四方大陸上遊曆過,見多了各色各樣的人,無賴,無良,惡徒,小人,又或是君子之流,各有各的扮相。見識的多了,又怎麽會被林虞所騙?


    麒狩起身終究是說道:“我說過放過你們。”


    林虞見著被戳破了,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說道:“當真?”


    “麒麟一族從無虛言。”


    “我就知道妖王陛下言而有信。那您請吧?”林虞哈哈大笑。


    閉著眼睛大笑的模樣實在滑稽。


    麒狩也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還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這就趕我走了,還真是有恃無恐。


    “我雖然說放過你們,但是也沒說現在就走?”


    “妖王陛下,你好歹還是妖王,身份高貴,和我們不一樣,總不能賴在我們這裏。”


    麒狩一笑,說道:“你可真要我走?”


    雖然覺得麒狩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他走與不走,留與不留還不是由她自己決定,但是他又為什麽要這樣問?


    “其實呢,我也想和妖王陛下多待一會兒,但是怕耽誤了妖王陛下和小麒麟團聚的時光。”林虞說道。不管怎麽說,他就是想讓麒麟妖王趕緊離開。有麒狩在這裏,他心慌心顫。


    ……


    麒狩走了,懷裏抱著被他鎮壓的小麒麟。能夠從洪荒大澤跑到人族疆域,這小麒麟對於夏青染的依賴感可不能小覷。


    而麒狩身邊還跟著一人,那人身形瘦長,比之麒狩還要高上半個頭,最為奪目的還是一頭紅色長發隨意披散,一雙狂野的眼睛毫不避諱,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家夥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渾身上下最為低調的就是那一身極不相稱的灰色麻衣。


    “無涯,是不是覺得我讓你化作人形很不滿意?”麒狩看見鬧騰的小麒麟再次睡去,開口問道。


    赤無涯跟在麒狩身後,瘦長的身子在灰色麻衣裏不斷扭動,不常化作人形的赤狼妖王總是不適應人形,更加不習慣穿著人類的衣服。


    “屬下不敢。”赤無涯說道,也停止了身體不安分的動作。


    麒狩笑了笑,赤無涯跟在他的身邊多年又怎麽會不清楚赤無涯的想法。赤無涯本就是妖狼之王,喜歡的是在洪荒大澤的自由,信仰的是強者和殺戮,對於人族的這些條條框框實在是不感冒。


    “你怎麽看這件事?”麒狩再次問道。


    赤無涯沒有多想,直接開口說道:“小殿下要是沒迴來,殺到五行天主城也不算過分。就算小殿下迴來了,陛下也不應該這麽息事寧人。”


    “哦?不該息事寧人?難道殺了他們?”


    “罪魁禍首不能姑息。”赤無涯緊接著說道。


    “可他們不是罪魁禍首。”說完,麒狩停在了空中。


    兩人所處的位置很高,在雲端之上能夠俯瞰整個九城山平原,巍峨的九城山也宛若一個小黑點點綴在看似無邊的平原上。


    麒狩不管赤無涯怎麽反應,又再次說道:“你迴去,別讓人傷害了兩個小家夥。”


    赤無涯站在原地沒有動身,臉色猶豫,他本不應該質疑麒麟妖王的決定,但是他不明白為何要保護兩個人族的小家夥。即便不是罪魁禍首,那這兩人的生死也和他無關。


    “無涯,你聽說過龍族嗎?”


    “那個傳說裏的半神之族?”


    “時過萬年,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


    赤無涯聽不懂麒狩突然談及未曾現世的龍族,說到最後赤無涯依舊還是返迴了那個偏僻的小鎮,心中雖然鬱悶,但是畢竟是麒麟妖王的命令。


    而麒狩俯瞰著浩瀚無垠的大地,心中一聲歎息。


    該來的總要來的,麒狩已經預感到一場風雨即將席卷整個四方大陸。


    平靜萬年的世間也要再次曆經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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