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虧欠對薑惠鈺和裴初意的陪伴,所以每次任務結束可以迴家休息都會盡可能的陪著兩人,滿足她們的所有願望,不管有多累,臉上總是帶著笑。


    對薑惠鈺更是百般服從,包容她所有的壞脾氣。


    否則像是薑惠鈺這樣眼高於頂的人怎麽可能會拒絕已經功成名就的方仲民想要重歸舊好的提議,堅定的選擇留下來。


    可也就是她的這個選擇,間接導致了裴舟成的死亡。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那隻是一場意外,後又被故意誤導,覺得是祁鎮海故意設計害死了裴舟成。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懷疑過方仲民。


    可偏偏就是這個她從未懷疑過的人,害死了那樣好的裴舟成。


    “為什麽。”薑惠鈺不住的重複著已經有了答案的問題,“為什麽要故意害死他,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


    方仲民看著瀕臨崩潰的薑惠鈺,自知再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隻靜靜的等著她冷靜下來,問出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問題。


    如果再給薑惠鈺一次選擇,她是會選擇裴舟成還是他方仲民。


    他的問題遲遲沒有得到答案,房間內隻有薑惠鈺壓抑的哭聲。


    裴初意臉上的淚也越發洶湧,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去安慰薑惠鈺。


    說實話,她是怨薑惠鈺的。


    過去的種種讓她沒辦法放下心中的芥蒂去抱一下薑惠鈺,何況現在的她也沒有去安慰別人的能力。


    薑惠鈺壓抑的哭聲持續了很久。


    久到方仲民已經變的麻木,不再對薑惠鈺的答案抱有任何希望,隻想要離開。


    同樣情緒稍稍平複了些的薑惠鈺扶著牆麵慢慢站起。


    一步一步的走到方仲民麵前。


    直接揚起手掌給了方仲民一個巴掌。


    從門口到方仲民麵前的這段距離對她而言過於遙遠,幾乎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所以那個巴掌根本沒有多重,除了剛剛落下去的時候他臉上生出了些紅印外幾乎看不出任何痕跡。


    被打的方仲民格外平靜,哪怕薑惠鈺後麵還可能扇他第二個巴掌第三個巴掌,他也沒有要躲的意思,隻仰頭看著眼前像是失去了水分而悄然凋零的薑惠鈺。


    許久,第一次說了他大概永遠不會說出的話。


    “惠鈺,抱歉。”


    薑惠鈺閉上眼,表情痛苦的後退一步。


    “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你真正該賠禮道歉的人也不是我。”


    “你害死了舟成,就該去地獄裏受盡百般折磨向他賠罪,去承受比他所經受的那些還要難挨百倍的刑法,這樣才算是公平。”


    “還有我,我也會下地獄的,我也為自己間接害死了他付出代價。”


    薑惠鈺睜開眼,想要再說什麽喉嚨卻沒來由的哽了一下。


    下一秒便全身脫力暈倒在了地上。


    “惠鈺!”


    方仲民急著要去看薑惠鈺的情況,再度開始試圖掙脫身下的椅子。


    但椅子不僅沒有任何鬆動,反倒因為他鬧出的聲響過大驚動了看守所的工作人員。


    在工作人員幾次試圖勸說他冷靜未果後,會麵強行結束。


    方仲民被拖走時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看著薑惠鈺被抬去救治仍放心不下,甚至主動放下他高高在上的架子懇求裴初意照顧好薑惠鈺。


    說之前的種種都是他的過錯,薑惠鈺始終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希望裴初意不要因為他的過錯遷怒與薑惠鈺。


    聽到這些的裴初意隻覺得無比諷刺。


    原來方仲民這種人也是有情的。


    原來方仲民那樣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的商人也是有真情的!


    她疲憊的走出會見室,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久久不能平靜。


    “初意。”


    祁塵亦的聲音出現那刻,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決堤。


    顧不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已經遍布了淚痕,也不再偽裝自己的情緒,伏在他的肩頭肆意的發泄著心中壓抑許久的情感。


    她以為裴舟成的意外已經過去了那樣久,哪怕聽到再殘忍的真相她也能坦然麵對。


    可她高估自己了。


    裴舟成的離開是紮進她心裏的刺,不動還好,一旦再度被提及,就會讓她感覺到剜心般的疼痛。


    特別是在聽到方仲民描述出裴舟成當初所經曆的痛苦時,她仿佛切身體會到了一般,痛的她無法唿吸。


    血緣關係永遠比她以為的還要深刻緊密。


    祁塵亦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不斷的輕拍著裴初意的後背。


    他知道這件事隻能靠裴初意自己去消化。


    不然即便現在強行壓下,日後這種痛苦也會一直伴隨著裴初意,讓她久久陷在其中無法抽身。


    薑惠鈺的身體沒有大礙,隻是悲痛過度加上情緒起伏過大導致的暈厥。


    在打了鎮定劑睡了大半天後,情緒已經平複了很多。


    裴初意從醫生口中得知這些的時候沒什麽反應,隻是機械的向醫生說了一句謝謝。


    祁塵亦沒有問她要不要去看看薑惠鈺。


    他尊重她的所有選擇,不管她做出什麽決定都會站在她身後給予最有力的支持。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媽媽,她現在都已經那副樣子了我都還是不肯去看她?”


    裴初意狀似漫不經心的問起,但祁塵亦知道她根本沒有表現出的那樣無所謂。


    祁塵亦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平靜道:“如果換成是我,我也許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那個時候你會覺得我冷血嗎?”


    她心裏的掙紮隻有她自己知道,曾被困住的人是她,除了她以外,沒人能評價她的選擇。


    哪怕是祁塵亦也沒有例外。


    裴初意終究還是沒有去見薑惠鈺,隻每隔一天去找一次薑惠鈺的醫生,從醫生口中了解薑惠鈺的身體情況。


    三天後,薑惠鈺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


    由醫生轉忙轉達給了裴初意一封信。


    薑惠鈺親筆寫的一封信。


    裴初意攥著信封,站在薑惠鈺曾住過的病房門口,看著護士們動作麻利的抹除掉所有證明薑惠鈺曾呆過這裏的痕跡。


    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傍晚,裴初意一個人拿著那封信坐在了公園裏,絲絲縷縷的晚風吹的人很舒服,也安撫了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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