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日頭已傾斜。


    在這寒冷的深秋裏,連陽光,都仿佛是冰涼的。


    兩人勾肩搭背的走出餐館,被街上肆虐的冷風一吹,頭腦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即便如此,燕歸鴻開口的時候,舌頭還是有些大,聲音含混不清。


    “兄弟,這地兒挺不錯的吧,今兒你喝的,可都是我存在這兒的好酒,應該喝爽了吧?”


    說著,手掌在肖宇的背上,重重的錘擊著。


    “你要是不過癮,那也沒關係,兄弟你跟我迴家,我家可還留著幾瓶絕品的好酒呢,肯定能讓你滿意!走著!”


    燕歸鴻一邊說,手臂一邊用力,拖著肖宇就往他車裏走。


    肖宇也不抗拒,攙扶著老燕,亦步亦趨的走著。


    隻是他的那雙眼睛,無比清亮。


    那些微醺的醉意,似乎都隻是點綴而已。


    他淡淡的笑著。


    一聽到“好酒”,肖宇的眼前浮現出的,就是那晚朦朧奇幻的畫麵。


    還有那壇叫做“醉生夢死”的酒。


    以及他到現在,都分不清是真還是幻的絕色美人……


    “老燕,你別說,我還真不一定能看上你家裏的絕品美酒,倒是我知道一個地方,絕對能讓人醉生夢死。”


    聽著肖宇口氣甚大的話,燕歸鴻不屑的嗤笑一聲,隨意的擺了擺手。


    “切,兄弟,你就吹吧!你覺得在帝都,還能有我不知道的酒吧,那些亂七八糟的洋酒,哪能比得上我的珍藏?兄弟啊,看來你在品酒這事兒上,道行還是淺得很啊。”


    他絮絮叨叨的嘲弄著,肖宇默默的聽著,不置可否的一笑。


    “老燕,你說我騙你有意思麽,這地兒,詭異得很,你就算不知道,其實也正常。”


    人在酒醉的時候,所有的情緒都會被放大,而且變得無比脆弱。


    肖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狠狠的刺痛了燕歸鴻的驕傲。


    他猛地一甩肩膀,那股巨力,突然襲來,險些把肖宇都推飛出去。


    肖宇的手隻是一鬆,下一瞬又死死的攥住了燕歸鴻的手臂。


    眉頭剛剛皺緊,就聽見老燕憤憤不平的聲音。


    “切,不可能!在帝都,就不可能有我不知道的酒館!你肯定是在騙我,除非你帶我去一次,讓我嚐嚐那什麽‘醉生夢死’,不然,老子是不會相信你的!”


    肖宇手上稍稍加力,才能扶穩劇烈掙紮的燕歸鴻,讓他能盡量走直線。


    聽著他的質問,肖宇淡淡一笑。


    “老燕,今天你喝得太多了,而且我還有些別的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改天可以帶你去瞧瞧,不知道你會不會也在那裏‘醉生夢死’?”


    他平靜的聲音,落在燕歸鴻耳中,卻好像詭異的被放大般。


    刺激得燕歸鴻,劇烈的掙紮起來。


    “誰說我喝多了,誰說的?肖宇,我告訴你,今天你就算有天大的事兒,也得給老子往後推。你要是不陪我喝過癮了,不給我講完安然的事,我是絕不會讓你走的!”


    說話間,他的手掌,死死攥住了肖宇的衣襟。


    可話音未落,肖宇把手放在燕歸鴻腰間,用力的向上一提,便將他扔上了車。


    小張嗅著兩人身上濃鬱的酒氣,無比擔憂的看著老燕。


    那疑惑的目光,在肖宇身上滴溜溜的打轉,卻好像不敢說出什麽質詢的話。


    肖宇把燕歸鴻安頓好之後,主動出言解釋道。


    “小張,你家長官喝得有點兒多了,趕快帶他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要是他醒了問到我,就說小爺迴頭會找他,答應了他的事情,不會反悔也不會食言的。”


    “好的,謝謝宇哥,把長官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嗯,走吧。”


    肖宇輕點了一下頭,隨手把車門帶上,微笑著說道。


    “誒!”


    小張下意識的應了一句,猛地一擰鑰匙,車輛在轟鳴聲中被發動起來。


    就在他想要去踩油門的時候,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衝著肖宇說道。


    “那我送長官迴去休息,宇哥你怎麽辦啊,要不你還是上來吧,我先去送你?”


    聞言,肖宇微笑著擺了擺手。


    “小爺我酒量好得很,就那兩斤黃湯,還灌不醉我,不用麻煩你繞路了,我打個車就走了。”


    聽著那推辭的話,小張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


    肖宇卻直接抬腳,在那車門上重重一踹,故作兇戾的說道。


    “你一大老爺們兒,能不磨磨唧唧的麽,讓你走就麻溜的給我滾蛋,別跟這兒礙眼!”


    分辨著他眼中那淡淡的兇煞,小張脖頸一縮,不再爭論。


    他慌亂的連聲應了幾句,一轟油門,便飛快的絕塵而去。


    “好嘞宇哥,那對不住了哈,我先走一步。”


    聽著那順著風飄迴來的聲音,肖宇望著那車輛的背影,淡淡一笑。


    “老燕這酒量,可不像是從行伍裏混過的人啊,才三斤老白幹就迎風倒了,這哪能行啊?”


    他暗自嘲弄了一句,朝著路邊奪走了兩步,伸出手來。


    不一會兒,肖宇坐進出租車裏,身上的酒氣,已被寒風吹散了不少。


    他聽著司機的詢問,冷靜的迴答。


    “去天辰酒店。”


    “這都一天一夜了,三兒怎麽也沒什麽消息?他就算是沒手機,可胖子的信用卡還在他手裏啊,隨便買一個,也能聯係到我吧?這孫子,不會是栽到哪個溫柔鄉裏,樂不思蜀了吧?”


    肖宇默默的想著,臉上卻沒有一絲戲謔的表情。


    眼角眉梢裏,反而布滿了凝重。


    “張三這小子,性情雖然有些跳脫,可在為人處世上,還是分得出輕重緩急的,應該不會做出這麽不靠譜的事兒來啊,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更加陰沉。


    別人或許會被張三人畜無害的外表騙過去,可肖宇對他的能耐,還是有數的。


    那小子縱使一直在有意藏拙,但肖宇很清楚,就算有一支精英特種兵小隊,出現在他麵前。


    在不動用槍械的情況下,勝負還要兩說。


    肖宇甚至認為,張三的贏麵更大。


    就是這樣一個內家高手,若是真的在帝都出事,那肯定會是“驚天”的大事。


    一念及此,肖宇的手都不由自主的緊攥了起來。


    “師傅,能不能稍微開得快一點兒,我有急事。”


    “嗯好,我盡量。”


    下午的晚高峰之前,路上還算暢通。


    出租車司機一路提速,很快他就迴到了天辰酒店。


    謝過司機之後,肖宇快步的走到兩人之前分手的地點。


    那裏,空無一人。


    肖宇放眼四顧了一番,確認沒有張三的任何蹤跡,眉頭又緊緊的皺了起來。


    “我記得昨天好像是跟他說,讓他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就迴來接我的,可現在,張三竟然人間蒸發了,這太奇怪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站在原地,反複的踱著步子,左思右想,都想不通誰會對一個內家高手下手。


    “難道是三兒以前的仇敵,來帝都尋仇來了?”


    沉吟了良久之後,肖宇就覺得這個想法,還稍稍有些靠譜。


    迴神間,他周身氣勢內斂,沉聲低語道。


    “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麽仇怨,現在三兒可是老子的兄弟,不管是誰,敢動我兄弟,我必睚眥必報!”


    說著,肖宇一抬頭,不經意的瞥到不遠處有一個攝像頭,正對著這裏。


    他心念一動,大步流星的朝酒店大堂走去。


    如果真是有人尋仇的話,肖宇相信他一定能從現場的監控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時候,天辰酒店廣場上的巨幕,突然緊急播報起了一個新聞。


    “本報訊,昨天晚上七時許,在帝都近郊的某棟私人別墅中,發生了激烈的槍戰,共造成七人死亡,一人重傷。”


    “傷員昨夜被緊急送往市裏中心醫院就醫,經過一夜的搶救,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卻在今晨離奇死亡。”


    “警方經過細致的分析調查,將此案定性為特大兇殺案,現緊急循環播放,昨夜的現場資料,希望有知情者,能盡快與警方聯係,提供線索,謝謝合作。”


    那好聽卻嚴肅的女聲,灌入到肖宇耳中。


    讓大步疾行的肖宇,本能的停下了腳步。


    “在帝都近郊悍然槍戰,這群人的膽子,就已經夠大的了。而在不小心留下活口之後,竟然還敢潛入鬧市區,殺人滅口,這群人,還真是無法無天啊。”


    他戲謔的低語了一句,決定稍稍耽誤一分鍾的時間,關注一下這駭人聽聞的案件。


    當肖宇的目光,投到那巨幕上的時候,新聞剛開始新一輪的滾動播放。


    那畫麵,似乎是距離很遠的攝像頭拍攝,然後拚接而成的。


    隻能隱約看到許多人影,畫麵的跳躍性極強,清晰度也不高,幾乎沒有什麽利用價值。


    可以肖宇無比敏銳的眼光,還是從那模糊的錄像中,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他從大興村開過來的那輛奧迪q7。


    “難道張三昨晚是去了那裏,參與了一場槍戰火拚?這故事的跳躍性,也太大了吧?難不成那小子,也學會不按常理出牌了,這科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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