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強則強,絕不退縮,一向是肖宇麵對困難甚至絕境時的信條。


    而這種瘋狂起來背水一戰的決心和悍勇,也曾在戰場上,救過他很多次的命。


    當年的他作為小隊的統帥,是靈魂凝聚的所在,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後退,就算是麵前就是刀山火海,肖宇赤著足,該趟還是要趟。


    這麽多年過去,這種無畏已經銘刻在他骨子裏,成了習慣。


    可迴首望去,背後卻是蕭然一片,當初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多少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沒想到最後竟死在自己人的陰謀裏。


    一想起過去殘破的片段,肖宇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緊攥起雙拳,身上散發出的兇戾氣勢,讓韓萱萱眉頭一皺。


    不止是因為發自本能的恐懼,更是出於對麵前這個男人過往的好奇。


    看著他此時眼中噴吐出的灼熱光芒,韓萱萱竟稍稍有些癡迷。


    “可你現在連危險從何而來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呢,這樣實在是太被動了,我建議你還是稍稍改變一下行程比較好。”


    感覺肖宇就要迴過神來,她目光飛快的流轉的一下,略顯慌亂的岔開話題。


    “不需要,小爺我在帝都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過他們也都是蔫兒壞蔫兒壞的,估計要對付我,也是用什麽陰毒的下作手段,不用搭理他們,兵來我將擋,水來我土掩,沒事的。”


    肖宇大大咧咧的迴應,態度無比輕狂,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安心。


    他的話聽起來萬無一失,可韓萱萱心中還存在著一抹隱隱的擔憂。


    而在她組織好語言,想要繼續委婉提醒的時候,肖宇誠摯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不過還是謝謝你啊,小丫頭。嘿嘿,不過我聽說這塔羅牌,最厲害的好像是測姻緣啊,像堪輿吉兇這種事兒,不應該是那些牛鼻子老道騙錢的營生嘛,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老幹這個,不好。”


    肖宇說著說著,就開始沒正形,一張俊臉微笑著湊過來,笑嘻嘻的說道。


    “小丫頭,你啥時候有空,而且‘法力’充足的時候,記得幫我測個姻緣哈,哥們兒我最近好像真有點背。我可提前預約了哈,你可得想著我!”


    他拍著胸脯的樣子,看起來像極了在海鮮市場,跟魚老板反複強調明天要給他留一條好魚一樣。


    那濃烈的市井氣撲麵而來,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韓萱萱,感覺有些新奇。


    淺笑盈盈間,肖宇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立體了幾分。


    “行,沒問題,等我迴去拿水晶球,補足了法力,就給你打電話哈。”


    在肖宇的戲謔聲裏,韓萱萱也難得開起了玩笑。


    “好嘞,那就這麽說定了哈,不許變卦的哈!”


    看著肖宇目光閃亮,如同孩子一樣天真的神情,韓萱萱也不禁莞爾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心上的大石頭落地,她整個人也一下子放鬆了許多。


    她默默的跟在肖宇身後,將那張塔羅收起來,又恢複了原來天真爛漫的模樣。


    可她的輕鬆歡愉還沒有維持多久,肖宇就突然停下腳步,迴過頭來。


    那嚴肅注視的神情,讓韓萱萱頓時一呆。


    “大叔,怎,怎麽了?”


    聽著她微微顫抖的聲音,肖宇咧嘴一笑。


    “嘿嘿,沒怎麽沒怎麽,你不用緊張,我就是想問一問,你真的不懂星座麽,據說……”


    聞言,韓萱萱呆愣了一秒,氣急反笑。


    “我不懂我不懂,真是的,臭大叔!”


    “好好好,不懂就不懂嘛,發什麽脾氣啦,小心這麽刁蠻,以後沒人敢娶你。”


    肖宇被陡然爆發的韓萱萱,用氣勢輕而易舉的逼退。


    快步向外跑的同時,還不忘迴頭調笑那小丫頭一句。


    那小丫頭一聽,滑嫩的臉頰頓時鼓脹起來。


    “你說什麽?臭大叔,你敢再說一遍嘛?”


    韓萱萱尖著嗓子說了一句,也跑著追了上去。


    方才凝重的氛圍,被兩人的笑鬧聲,衝散得無影無蹤。


    可兩人自顧自的歡愉著,那籠罩在他們頭頂的陰雲,卻沒有絲毫想要消散的跡象,反而更加陰沉欲雨。


    那暴風雨前的寧靜,總是最讓人窒息的。


    “雪鷹,這都已經快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們是不是已經離開,讓我們給錯過了?”


    塞萬諾夫坐在黑色的商務車裏,隔著厚厚的遮光玻璃,外麵看不到他,他卻能將外麵的熙熙攘攘盡收眼底。


    焦急的等待了許久,看著那些人來來往往,卻始終不見肖宇,他不免有些焦急起來。


    無依無著之下,他隻能拿著對講衝著雪鷹說話。


    在那漫天秋風的狂卷裏,雪鷹依舊趴在那露天的露台上,隻是一動不動的他,幾乎已經和灰白色的水泥地麵融為一體,連他的唿吸,都和風聲掠過的節奏相差無幾。


    他和焦急的塞萬諾夫不一樣,他的眼睛始終放在瞄準鏡後,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不斷的逡巡,尋找著獵物。


    冷靜耐心至極的他,真的如同傲立山巔的雪鷹般,沒有一擊即中的把握,絕對不會出手。


    “雪鷹,你那邊視野開闊,能不能找到目標的蹤跡啊,我確定他的車還在地下車庫,但人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塞萬諾夫在心急之中,隻能通過不斷的說話,來緩解心理上的壓力。


    但無論他說什麽,仿佛都被聽筒這個偌大的漩渦吸走了一般,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若不是他能聽得到雪鷹悠長的唿吸聲,塞萬諾夫都要懷疑是對講機出了問題。


    “嘿,雪鷹,你還好麽,能不能迴答我一下,你這樣保持靜默,讓我很不安心哎……”


    在塞萬諾夫接連不斷的騷擾之下,雪鷹實在是不厭其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用無比低沉的聲音說道。


    “塞萬,你真的很吵。”


    那一道聲音,似乎凝結著秋風的寒意,直接吹入了塞萬諾夫的心底。


    就在他怔然出神的時候,對講機裏麵突然傳來了一道沙沙的響聲。


    突然想到什麽的塞萬諾夫,趕忙按下通話鍵,用盡全力的嘶吼起來。


    “不,雪鷹,你不能切斷通訊,我不說話了還不行麽,你千萬不要切斷通訊!”


    盡管他的反應已經很快,但似乎還是晚了一步。


    從對講裏麵,塞萬諾夫除了能聽到紛亂的雜音,就是唿嘯而過的風聲。


    反複唿叫了幾十遍,依舊沒有得到迴應之後,塞萬諾夫終於頹然的放棄了聯絡,怔然間,心中那莫名的憂慮,也更加濃鬱起來。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就算是雪鷹摘掉對講也沒關係,隻要他的狙殺任務能夠順利完成,那麽他就一定有足夠的時間,重新帶上對講,按照原計劃撤退,對,就是這樣的,完全沒有問題,塞萬諾夫,你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塞萬諾夫坐在車裏,將對講機死死的握在手心裏,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不停的用心理暗示來麻痹自己。


    排除掉塞萬諾夫的幹擾,重新調整好姿勢的雪鷹,感覺整個人的狀態,漸漸達到了巔峰。


    他隨著秋風或急或緩的唿吸著,將自己想象成風中的一片葉,在天地間無憂無慮的自在飛舞,手指輕輕的懸在扳機上緣,無比激動的等待著扣動扳機的那一刻。


    雪鷹有種感覺,這一槍,或許將成為他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槍。


    而注定會倒在他槍下的人,也是那般強大,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


    一想到那在塞萬諾夫的描述中,悍勇如神的人,被他射出的子彈穿透身體,飆射一蓬濃稠的鮮血,雪鷹就興奮得渾身發抖!


    “肖,快來吧,我有種感覺,在今天之後,我的狙擊水準,或許會有一個飛躍般的突破,而你,就是那最關鍵的一塊兒墊腳石。”


    雪鷹默默的想著,嘴角緩緩咧開,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那雙可怕的眼睛裏,噴吐著灼熱的殺機。


    就在雪鷹的興奮上升到頂端,肖宇一行四人,終於出現在了商場的門口。


    “終於來了!”


    雪鷹低語一聲,將本就若有若無的唿吸變得更加緩慢,狙擊槍的準星瞄向下肖宇的眉心,默默的用感官測算著風速和距離,手指已搭在了扳機上!


    那如同雲中鷹作勢欲撲的架勢,讓人為之膽寒。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肖宇若有所察的停下了腳步,還不動神色的往後退了一步,兩人瞬間退後到門口的立柱後,讓雪鷹失去了狙擊的視野。


    “他難道發現我了麽,這怎麽可能?”


    看著肖宇那靈性的動作,雪鷹扣在扳機上的手猛地抬起,慌亂間,手指輕輕的撥動了一下槍身。


    槍身一晃,那狙擊鏡正迎著太陽的角度,而那片遮蔽這太陽的烏雲,正巧露出一抹縫隙,無巧不成書的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雖然隻是短短的瞬間,雪鷹就已調整好了,可他知道那小小的瑕疵,若是在戰場上,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該死!”


    他自責的暗罵了一聲,先重重的埋下頭去,整個人如同一塊石頭般一動不動。


    唿吸紊亂的他在調整中,還在迴憶方才肖宇的那一退。


    “難道他真的能感受到我的存在,難道這世界上,還真的有像神一樣強大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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