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記憶的複蘇,從前的一些本能似乎也迴到了肖宇的身上。


    就連睡眠,都不再像之前那般昏沉,反而始終保留著一絲清醒的意識,感受並警惕著危險。


    即便這裏不是戰火紛飛的戰場。


    而當淺眠的肖宇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日光已昏暖起來,而宋傾姿坐在桌前的姿勢似乎一點都沒變。


    “我去,要不要這麽拚啊,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肖宇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走到宋傾姿對麵坐下,雙腿一翹,便搭在了桌上。


    “放下去。”宋傾姿將被肖宇壓住抽出來,頭也不抬的淡然下令。


    冰冷的聲音如舊,肖宇看著那張精致絕美依然的臉龐,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一種莫名的距離感。


    那種陌生的感覺,讓肖宇的心仿佛被無形的東西堵住,說不出的憋悶。


    肖宇眉梢一挑,把腳挪了挪,並未依言放下,故作輕鬆:“我說宋小妞,都整整一天了,這些破文件還沒批完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日理萬機的封建皇帝呢。”


    聽著肖宇的戲謔,宋傾姿的表情如雕塑般毫無變化:“這些不是破文件,也不需要我批閱,隻是這些資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是有些觸目驚心啊……”


    宋傾姿的感慨,勾起了肖宇的一絲興趣。


    他隨手拿起一個文件夾,翻開扉頁,讀著上麵醒目的標題:“騁風集團業務部財務總報表?”


    肖宇瞳孔一縮,一眼掠過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三兩下將文件翻到了最後。


    那結尾標注的日期赫然是上個季度,而且財務報表最後的收益竟然是正的!


    “這怎麽可能?”肖宇驚訝的低唿。


    對於騁風集團的窘迫狀況,肖宇親眼所見。


    可就在宋傾姿一塊錢掰成兩半用的時候,集團竟還在盈利,這是何等諷刺的現象?


    宋傾姿嘲弄的一笑:“是啊,起初我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可所有項目的進項都在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報表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隻是這大筆大筆的資金根本沒有迴攏到集團之中,而是入了私人的腰包。”


    “宋傾言?”肖宇眼珠一轉,便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宋傾姿重重的點了點頭:“我這個弟弟比我想象中還有本事,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手下應該還有其他的籌碼,否則他絕不可能越過我驅動騁風的生產線,去暗中交付這些訂單,維持項目的正常運轉。”


    說到這裏,宋傾姿的話音一頓。


    “他這些年一直借用騁風的名頭,暗中做著自己的生意,這些報表上的項目,全是騁風固有的老客戶,連他們都滿意的貨品,不是輕易就能仿造。而且我覺得以他龐大的野心,這裏顯示出來的,恐怕也隻是杯水車薪……”


    宋傾姿的聲音很低沉,肖宇默默的聽著,眉頭慢慢收緊。


    “你怎麽會得到這些東西?”


    在肖宇看來,這些文件應該都是宋傾言手中的絕密,等閑是不可能落到宋傾姿手裏。


    宋傾姿頭也不抬:“他跑了。”


    “跑了?”肖宇驚唿一聲,明顯沒有料到。


    “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今早突然得到的消息,你……也不知道麽?”


    宋傾姿明亮的眼眸注視著肖宇,那故意拖長的聲音,毫不掩飾她的話外之意。


    肖宇目光一錯,也沒迴應,隻是心中暗罵:“宋傾言突然放棄了圖謀騁風的計劃,主動離開東海了?尼瑪,動作還真是快……”


    本來還盤算著如何秋後算賬的肖宇,驟然聽聞這個消息,好像吃了個蒼蠅般難受。


    肖宇的遲疑,讓宋傾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宋傾言的落荒而逃,絕對和肖宇有關。


    “宋小妞,你這麽看我幹嘛,是他跑了,又不是我跑了,別拿這種看犯人的眼神盯著我,看得人心底發毛。”


    “肖宇,你就坦白吧……”


    宋傾姿的話剛出口,就被肖宇幹脆利落的打斷了:“坦白什麽啊,宋小妞,你剛才是說過宋傾言能夠以騁風的名義,暗中做生意是吧?”


    麵對肖宇灼熱的目光,不明所以的宋傾姿呆呆的點了點頭:“我是說過,然後呢?”


    “什麽然後呢!這裏麵問題可大了去了!”肖宇的聲音猛地一揚。


    除卻為了吸引宋傾姿的注意力,更是為了成功岔開話題而沾沾自喜。


    “如果宋傾言始終頂著騁風的名頭做生意的話,那他積累下來的財富恐怕難以估計。”


    肖宇的話,讓宋傾姿唇角一掀,冷笑起來:“是啊,一邊將騁風內部流動資金全部挪用,截斷騁風明麵上的資金流,另一邊卻用豐厚的資本繼續做著生意。不得不說,我這個弟弟,還真是厲害!”


    宋傾姿咬牙切齒的聲音裏充斥著寒意,眼看她是動了真怒。


    肖宇默默思忖著宋傾言奇絕的手段,心生忌憚的同時,又有全新的疑惑浮現出來。


    “從宋傾言能夠獨立頂著騁風的名義對外貿易這一點上,就能夠看出他掌控騁風的地步,他明明已經能夠瞞天過海賺取巨額的財富,為何還不惜撕破臉皮,爭奪騁風集團明麵上的控製權呢?”


    “商人逐利,這明顯費力不討好的行徑,不像是宋傾言的風格。”沉吟之中,肖宇不由發出聲音。


    那莫名其妙的話語,聽得宋傾姿眉頭一皺:“你說什麽?他何種行徑費力不討好了?”


    恍然迴神,肖宇直視著宋傾姿的怒目,淡淡一笑:“沒什麽,我又不懂商業,隨便說說而已。”


    宋傾姿狐疑的盯著肖宇的雙眼,片刻後,才冷哼一聲:“不懂就不要隨便亂說。原先我看到的集團賬目根本就是宋傾言偽造的,真正看過宋傾言藏匿的原本後,我才知道,原來集團內部的財務狀況,並未糜爛到無可挽迴的地步。”


    “哦?”肖宇配合的迴應,腦海中還在思索那個疑點。


    他有種很清晰的直覺,宋傾言所作所為的緣由,才是真正值得忌憚的。


    “宋傾言他根本不在乎錢財,他更在意的似乎就是騁風集團的名頭,或者說是招牌?”


    就在肖宇默默思索,得出一個並不清晰結論的時候,宋傾姿雙手交疊在桌上,話鋒也是淩厲的一轉。


    “集團的事情,沒有宋傾言的掣肘,我有把握能夠處理好,這些不用你擔心。眼下,對於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國際競速改裝車大賽。”


    聽到那熟悉的名稱,肖宇的眼前瞬間浮現出秦筱筱的誘人模樣。


    心緒一沉,肖宇竟主動把腳放下,難得的正色起來:“既然騁風不再受宋傾言侵蝕,危機也算是解除了。那麽這次的賽事,對於騁風而言,應該也沒那麽重要了吧?”


    肖宇試探的話音,讓宋傾姿腦海中閃過那夜談判的場景,眸光一凝,一抹無名之火陡然升騰而起!


    “不重要?誰說不重要的!”


    宋傾姿下意識的尖叫出聲,那瞬間淩厲的氣勢,讓肖宇一呆,疑惑的眼神盯著她,似乎對那理由很是好奇。


    在肖宇的注視下,宋傾姿支支吾吾了片刻,竟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不甘示弱的瞪著肖宇。


    “我說重要就是重要!這個冠軍,騁風必須要拿到,否則……否則我就扣你工資!”


    “老板啊,你什麽時候給過我工資啊……仔細算算,我的工資都快要被你扣到後年了……”肖宇扁著嘴抱怨,一臉無奈。


    宋傾姿好像被激怒的貓一般,閃著亮光的眸子看得駭人:“扣到後年怎麽了,你再不老實,我就扣你五年,十年!”


    聲色俱厲的宋傾姿,那惡狠狠的模樣落在肖宇的眼中,竟顯得無比俏皮可愛。


    肖宇輕輕一笑:“好好好,你扣你扣,你愛扣多少就扣多少,老板,你高興就好!”


    那笑嘻嘻的模樣,看得宋傾姿氣不打一處來。


    肖宇顧左右而言他,也不再像過去一樣,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保證……


    女人就算表麵再強大,她的內心都是敏感而脆弱的。


    那細微的改變,讓宋傾姿隻覺得無比委屈。


    宋傾姿落寞的樣子,看得肖宇有些心疼,可這小妞的臉色說變就變,一時間肖宇也摸不到頭腦。


    支支吾吾了許久,肖宇才伸出手指推了推宋傾姿:“喂,宋小妞,你扣得可是我的工資哎,你怎麽還不高興了呢?不光被扣工資,還帶哄老板高興,你讓我上哪說理去?”


    肖宇沒想到自己故作無賴,想要逗笑宋傾姿的話語,竟將她心底的憤怒盡數引爆!


    “你愛上哪說理就上哪說理去,我管不著!反正我不管,那個比賽的冠軍,必須是騁風的!”


    宋傾姿圓瞪著微微泛紅的美眸,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惡狠狠的逼視著肖宇,那胡攪蠻纏的模樣,活脫脫像是天真爛漫的少女。


    若是在一天之前,肖宇肯定笑眯眯的滿口應承,安撫好宋小妞,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會揩點油。


    可現在,肖宇的心底有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


    他坐在椅中,看著宋傾姿胸前的豐滿不斷的起伏,雙眼直視著那雙含怒的眼眸,神情無比平靜。


    肖宇不開口,也不迴應。


    天色漸黑,辦公室裏的氛圍漸漸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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