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言被這一口熱茶噴的渾身一個激靈,抬手揪掉臉上的茶葉,沒等發作呢,呂金山先不樂意了:“一驚一乍的,要嚇死人嗎?我這麽大歲數了,嚇死我你能討著好啊?”


    李默言四顧打量一番,自己正坐在自家的床上,扭過頭,望著大唿小叫的呂金山,低聲說道:“師父,對不起。”


    這句話讓呂金山明顯一愣,心頭當即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不知所措的問道:“什麽……意思?”


    “我遲到了一步……”李默言將自己與龐珠珠趕往封關家發生的事情跟呂金山講述了一遍,當然,鬥殺星官的事情他含糊帶過去了。


    本以為呂金山聽完後會大發雷霆,再不濟也是個高聲怒罵,實際上,並沒有。呂金山聽完以後隻是沉默,一個字都沒有說,二人彼此都沒有交流。


    約莫五分鍾,呂金山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聲音有些發抖的說道:“我出去走走,你好好休息。”


    看著呂金山蹣跚的背影,李默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結果對呂金山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雖然呂不仁和呂如意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直係的情感,可二人一旦不在了,也就意味著,整個呂家,隻剩下他孤身一人了。


    呂金山緩緩的來到隔壁房間,桌子上的太歲血中,呂不仁和呂如意的陰魄還完好如初,他輕輕觸碰,兩道人影便如飛灰揚塵般消散於眼前。他長歎一聲,跌坐在地上,怔怔發呆。


    李默言獨自坐在床上,伸手從旁邊的衣兜裏掏出了迷你的拘魂燈和斷情戒,喃喃道:“小霜,這麽說來,百裏霜,說的就是你了吧。”


    放空雙眼,李默言迴憶起與龐珠珠一同前往封關家途中的聽聞,這是龐珠珠在感知了知情男子的鮮血後講給他的。


    封關是一名煉器師,雖然煉器的本事不算過硬,但他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靈魂強大。憑借著自身異於常人的強大靈魂,在煉器時也如虎添翼,盡管與馬昌興的本事相去甚遠,可作為一個極度稀有的職業,他也過的異常瀟灑。


    封關有一個暗戀的對象,叫百裏霜,是個普通人,二人自小便是同學,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二人全部在一起就讀。


    大學期間,封關發現了自己的異能,同時也開始自行鑽研,當發現自己是稀有的煉器師時,他欣喜若狂,但他並不敢與百裏霜分享,他生怕百裏霜會覺得他是個怪物。


    多年來,封關一直把對百裏霜的愛慕埋在心底,倒不是他不勇敢,而是他自卑。他自卑於自己的樣貌,又矮又醜,又邋遢,還有著高度的近視。


    百裏霜是個耀眼的姑娘,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吸引男孩子的目光,因此,高中三年和大學四年,百裏霜的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


    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才會找到封關,而封關也格外的珍惜這短暫的幸福,竭盡全力的幫百裏霜療傷。


    畢業之後,封關自然而然的進入了異人的圈子,憑借煉器師的特殊身份,沒幾年便混的風生水起。


    或許是命中注定,百裏霜與他走上了截然相反的兩條路,她幾乎日日沉溺於夜店,於酒精和霓虹燈作伴,身邊的男人更換的越來越頻繁,甚至還染上了毒癮。


    在一次吸毒之後,百裏霜醉駕出了車禍,將兩名路人當場撞死,封關得到消息之後,馬上趕到了醫院,可是百裏霜已經昏迷不醒,能否順利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受害者的家屬在門外哭天喊地,可百裏霜的家裏並支付不起那種巨額的賠償,封關遠遠的看著百裏霜的父親蹲在牆角抱頭痛哭,搖了搖頭,將自己近兩年的全部積蓄交到了百裏霜父親的手中:“叔叔,這個錢,算我借你的,務必收下,我現在隻能拿出這麽多,賠付如果不夠,我再想辦法,如果還有富餘的話,給小霜治病吧。”


    百裏霜的父親從來是看不上封關的,他一早就知道這個小子對自己的女兒有意思,可自己的女兒天仙般的人物,哪能嫁給這種小子。


    世事難料,沒想到危難關頭,還是封關伸出了援助之手,百裏父親一時間百感交集,當場給封關跪倒在地:“小封啊,以前是叔叔眼瞎了,你是個好人!等小霜醒過來,叔叔就撮合你們!”


    封關自嘲一笑,不置可否。你是個好人,這句話,百裏霜已經對他說過無數遍了。


    法院的判決下來了,封關和百裏家拿出的錢,甚至都不夠賠付的。無奈之下,封關秉承著幫人幫到底的念頭,賣掉了自己剛買不久的房子,才算把這個窟窿補上。


    可問題又來了,所有的錢都用來賠付死者了,再也沒有多餘的錢給百裏霜醫治了。車禍之後,百裏霜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醫生連連搖頭的樣子,讓封關有些抓狂。


    當百裏父親無奈的在通知書上簽字後,封關知道,百裏霜可能堅持不住了。


    他迴到家,訪遍了所有能聯係的異人關係,希望能有個人站出來幫他,可很奇怪,對於百裏霜的情況,並沒有人能指出一條明路。


    終於,在一本古籍當中,他查到了拘魂燈,腦洞大開的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有些不靠譜,但這也是他眼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那就是用拘魂燈的分支——養魂燈將百裏霜的靈魂養起來,養到足夠強大之時,再想辦法將她的靈魂灌注到其他人的體內。這個其他人,自然還是要封關來選擇的,他必須要為百裏霜尋找一副合適的軀體,這個辦法,叫做奪舍!


    奪舍,是一種違逆天道的手段。說的直白一點,就是靈魂占據其他人的身體。奪舍的對象可以是沒有靈魂的軀體,也可以是有靈魂的。如若是奪舍有靈魂的軀體,則需要承擔一部分的風險,那就是反噬。


    遭遇反噬後,奪舍就會失敗,自己的靈魂也就成了奪舍對象的養料。所以,奪舍隻能針對比自己靈魂弱小的軀體。成功之後,新軀體的人格、記憶都會轉變為奪舍之人。


    可是封關對養魂燈的煉製方法一無所知,毫無頭緒的他杜絕了一切無效社交,在家中查閱大量的資料,通過關係,他聯係到了所有能聯係到的靈魂強大的異人,一起參與養魂燈的煉製。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需要大量的強魂異人來幫他感知法器的功效。最終,看在他是煉器師的份上,有四十多個人願意幫他這個忙,一個煉器師的人情,還是值些錢的。


    這四十多個人的開銷對當時的封關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他隻能開始變賣當年煉製過的法器,才堪堪足夠支撐這筆開銷。


    養魂燈的煉製並不順利,百裏霜的身體也日漸虛弱,留給封關的時間越來越少。終於,他還是沒能來得及趕上。


    百裏父親打來電話告知他百裏霜辭世時,封關腦中一片空白。


    此時,一名劉姓的老者告訴他,已故之人頭七會迴魂,養魂燈練不成,可以煉拘魂燈。當然,煉製的時間,隻有七天。


    封關有些失神:“劉先生,拘魂燈沒辦法養魂啊,靈魂在拘魂燈裏會逐漸迷失,甚至喪失靈智,最終變為遊魂。”


    劉老頭表情慎重的說道:“那就看你有多想留住她了,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器靈?超越生死,不入輪迴。”


    “器靈……”封關喃喃的念著這個熟悉的名詞,作為煉器師,對於器靈他不會陌生。“您的意思是……可是那樣的話,小霜就再也沒有做人的資格了。”


    劉老頭盯著封關的雙眼:“你愛她嗎?”


    封關不假思索的點頭。


    “你不想她永遠陪著你嗎?小封啊,老話說的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劉老頭的話,讓封關再次燃起了希望,這是把百裏霜留在身邊的唯一辦法。他隻有七天的時間,一旦失敗,則意味著永遠失去了百裏霜。


    不幸中的萬幸,封關在巨大的壓力下,趕在頭七之前煉成了拘魂燈。


    迴魂夜,他等在靈堂門口,隻帶了兩個人,劉老頭,和劉老頭推薦的一位道人。


    道人與封關說的明白:“頭七子時,會有牛頭馬麵和大小二鬼四位陰差鬼兵,護送百裏霜的魂魄,返還家中,與生人告別。這會兒的百裏霜,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隻能算是魂魄,稱不上是鬼。鬼差的事情,我來解決,但你動作一定要快,看我眼色行事,將百裏霜拘住,然後速速離開此地,萬不得迴頭!”


    封關對於這些東西是不懂的,既然道爺如此說了,也隻能點頭稱是。隨後便找到百裏父親,告知他請來一位得道高人,為小霜超度,還請他們迴避。


    百裏父親信以為真,便留下封關等三人獨自留在了靈堂。


    當晚,道人在給封關和劉老頭開了陰眼之後,在靈堂中擺下葷素搭配的豐盛菜肴,美酒數瓶,半倚半坐的隻等子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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