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蕭蘇夫婦的對話,門外的楊安隱隱約約聽到了,得知有臥底剛才來過蘇佳房間,楊安眼神不由一凝:“剛才有臥底潛進蘇阿姨的房間,趁著我們出去追擊刺客的時候……難不成,這個臥底還沒有走遠?”


    楊安似乎隱隱察覺到什麽,趁著蕭蘇夫婦沒有注意,自己從正門悄悄離開,往後方可能是臥底“逃竄”的方向追尋而去……


    “當時那些‘空神教’的刺客,在正院處縱火然後趕到這裏,再有臥底搜查過蘇阿姨的房間,想撤退的話,不可能是奔往前院……”楊安內心暗暗道,“也就是說,他(她)想要逃跑,隻能沿著這條路!——”


    楊安的想法越來越堅定,幾個輕功踮步飛躍圍牆,往臥底可能是逃跑的路線追去——因為才事發不久,楊安心想著這個臥底若是仔細搜查過蘇佳的房間,一定還沒有走遠……


    “嘶嘶……”然而沒過多久,前方就傳來了莫名的動靜,稍微定心聽來,就能察覺有人的腳步氣息——楊安確定是那個人沒錯了,加快腳步往動靜的方向追去,這一追就是翻過陸府圍牆後的兩三條街……


    果不其然,在追蹤到巷口拐角的時候,一個莫名的黑衣人剛巧消失在隅側。楊安看準了方向,不禁大喊道:“不要跑!——”


    說完,再次加快腳步追去——楊安的腳力可真不弱,追趕犯人仿佛是自己天生的強項。


    終於,拐角後的一條長街,兩邊幾乎無處可躲,黑衣人擺脫不了楊安的追擊,索性停下了腳步。


    楊安也跟了上來,終於追上了目標,不禁興奮道:“哼,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你這個臥底……”


    黑衣人轉過頭,什麽話也沒說,跟之前那個刺客仿佛判若兩人,麵對楊安的時候,眼神中竟含有一絲猶豫。


    “剛才是你搜查過蘇阿姨的房間對吧?……”楊安一點都沒察覺到對方的身份,繼續振振逼問道,“真是厲害啊,一輪鬧事還不夠,趁著我和蘇阿姨她們追蹤刺客時,又偷偷潛入……你如果真的是臥底,一直潛伏在我身邊究竟有什麽目的?”


    黑衣人依舊沒有答話,仿佛眼神中略顯一絲猶豫,既沒有快步逃跑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反抗的動作。


    “怎麽不說話?跟剛才那個家夥比起來,一點都不幹脆嘛……”楊安望著對方始終閉口不言,索性擺起拳腳,衝聲喊道,“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就打到你開口!——”


    話音即落,楊安一記“驚風拳”直接揮了上去,以其強烈的掌風,想要瞬間扯開對方的麵罩,看清對方身份是誰。


    黑衣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兩手環形一撥,輕描淡寫般接住了楊安的“驚風拳”,仿佛有一種四兩撥千斤的力道,一套下來行雲流水。而黑衣人並沒有和之前那個刺客一樣動殺心,麵對楊安的進攻,自己盡是以防禦拳術為主,這讓楊安很是意外……


    “跟剛才那家夥完全不一樣,他(她)好像一點沒有要殺我的意思……”楊安過招間,也覺得略微奇怪,心中暗暗一句,最終還是篤定道,“不過說到底,也是那幫家夥的同夥,我可不能心慈手軟!”


    想罷,楊安飛起一招再出,“驚風拳”如狂展一般,正朝黑衣人臉部揮去。


    黑衣人依舊淡定接招,兩手一扣一個反推,借力打力一般,隔空一式震響,瞬間將楊安全身擊退。


    “額……”楊安仿佛吃了一記內傷似的,雖然不重,但身體很是難受。幾番過招仿佛被對手玩弄似的,楊安心裏很是不服,這次赫然拔出了刀,看樣子是要動真格了。


    黑衣人看到這裏,也緩緩拔出了長劍,但似乎十分不情願的樣子,持劍的手也微微顫抖……


    “可惡,看來還是要使硬手,是你逼我的……”楊安忿忿一聲,手中寒刀驚芒聚露,雖然之前在房簷有過一番苦戰,但是再來一次決鬥,楊安完全有這個餘力,他也自信憑自己的本事,連戰數迴沒有太大壓力。


    黑衣人舉劍之後,一直沒有反應,不像之前那個黑衣刺客上來就置楊安於死地,好像是故意抬手不出招,等著楊安主動進攻過來。


    “哼,瞧不起我是嗎……”誰想,楊安卻誤以為對方看輕自己,不屑於主動出手,心中十分不爽,遂不禁咒罵道,“好家夥,把我當什麽了,敢這麽輕視我……你等著,看我今天不把你天靈蓋掀了——”


    說完,楊安舉刀飛身而去。一式寒光驚鴻日月,聚影風襲奪魄而出,“影靈刀法”之“風塵斬”,烈風突使的刀芒,如懾煞般驚雲而下,一縱烈斬震撼殺出,常人之手恐怕難以招架。


    黑衣人看在眼裏不慌不忙,稍退幾步擺好身位,隨即一個迴身轉劍驚刺而出——月輪青光無暇疊影,黑衣人的劍法靈動有形,雖未有楊安刀法的驚懾,但其身手遊然自如,顯然不是泛泛之輩,輕而易舉便擋住了“風塵斬”的突襲。


    不過黑衣人似乎並沒有使出全力,明明完全有機會反殺對手,卻始終沒有硬招,仿佛僅僅隻是徒以防守,擋下楊安的刀法僅此而已。


    “可惡啊……”楊安還以為自己被小看了,泄憤一聲後,繼續揮刀聚襲而上——


    “影靈刀法”之“風雷破”,驚雷電閃的狂鳴如影唿嘯,刺招一發斷裂開來。這次算是威懾十分的招法,若是馬虎應對,恐怕會命喪當場。


    黑衣人也是經驗豐富,一眼便看出來了,正見“雷鳴”斷殺而至,自己迴手擺劍一個靈轉,以其莫名的力道強行偏移,楊安威魄震殺的刀法,瞬間被了化於虛無……


    黑衣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連續輕鬆化解楊安的殺招。不過剛才的一番較量,楊安似乎從對手的招數中看出了什麽,神情忽而一變,一個翻身落地退後幾步,與黑衣人保持安全身位。


    二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收招,楊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沒有再繼續強攻而上,反倒是兩眼複雜地望向對方,似乎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而黑衣人也有這個感覺,已經做好了被認出的覺悟……


    “剛才的那招,是蕭家山莊的絕學‘鬥轉星移’……”楊安的語氣忽而低沉,默默凝望著黑衣人說道,“你……是小瑤對吧?”


    黑衣人眼神靈光閃過,沉默些許後,慢慢拉下了麵罩——果然,黑衣人的身份,正是小瑤不錯!


    楊安很是驚訝,他不會想到剛才從陸府逃跑的人,居然會是小瑤,自己的內心仿佛被驚電擊中一般,一時很是難以接受。


    “想不到我這個樣子,你居然還能知道我逃跑的路線,緊跟著追了上來……”小瑤低聲一句,沒有了平日裏的活潑天真,取而代之的則是複雜迷離的表情。


    “哼,這有何難?剛才我和蘇阿姨她們去追刺客的時候,又有人潛入蘇阿姨的房間;之後不久我們便往返,按道理來說,這個人是沒有充足時間跑遠的……”楊安淡定說道,“而前院那裏被人縱火,定然戒備森嚴,唯一逃跑的路線,就隻有蘇阿姨房屋後麵那堵圍牆了……我真想不到,那個人居然會是小瑤你!”


    “不,我並沒有潛入她(蘇佳)的房間,我隻是碰巧經過罷了……”小瑤默默解釋道。


    “誰信呢?大晚上穿夜行服,就算真的沒有潛入,誰能認定你不是不安好心……”楊安繼續說道。


    “隨便你信不信,反正沒有就是沒有——”小瑤十分肯定道,“我也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注意到我這裏,一路跟蹤至此……”


    “你是什麽時候潛入到陸府的?能摸清陸府所有的布置,一直避開我們的耳目,應該很早之前就偷偷跑進來了對吧……”楊安繼續問道。


    “也沒有多早,就在劍會淘汰賽開始的時候,我就潛進來了……”小瑤繼續淡定道。


    “我說最近我們的行動,那幫家夥一直若有耳目,原來是有你這個臥底一直潛伏在其中——”楊安指聲說道。


    “我不是什麽臥底,更不是那幫家夥的同夥,請你不要搞錯了……”然而,小瑤被“抓住現行”,卻依舊矢口否決道,“我之所以會來到陸府,完全是出於自己的目的……”


    “我憑什麽相信你?”楊安定聲問道。


    “事實即是如此,哪怕看起來再怎麽玄乎……”小瑤依然表情淡定道,“不過看你這樣子,就算我再怎麽解釋,你也不可能相信了,幹脆我就不解釋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你至少得拿出證明——”楊安也不想就這麽直口給小瑤“判刑”,義正言辭道,“不然的話,現在就陪我迴去見蕭伯伯和蘇阿姨,如果你能在他們兩位前輩麵前解釋清楚,我就相信你……”


    “我……我現在不能迴去見他們!——”誰知,一提到蕭天和蘇佳,小瑤的情緒就變得異常激動,振奮一句道。


    “為什麽?!——”對於小瑤一直排斥蕭天蘇佳等武林名輩的態度,從自己認識小瑤的第一天起,楊安就一直感到疑惑,遂不禁振聲問道。


    “不能就是不能,沒有為什麽——”小瑤忽而冷靜情緒,目光凝視著楊安,淡淡一句說道,“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看起來都像是無用的辯解……不過請你相信我,等這一切結束,我會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訴你——就像我之前對你說過的,我絕對不會害你!”


    說完,小瑤重新拉起麵罩,轉身施展輕功離去……


    楊安想要去追,但不知為何,兩腳像被釘子釘住一般,一時動彈不得……


    “為什麽,為什麽這家夥……”楊安內心默默道,“小瑤這家夥,行為舉動一直太奇怪了,沒什麽目的的話,我根本就不信……我究竟還要不要相信她,現在的我到底應該……”


    楊安一時也猶豫起來,站在原處久久思索不能了結……


    夜晚的風很涼,冷不丁撲打著街道巷口處楊安的臉頰,曾經那段耐人尋味的迴憶,卻在楊安腦海中揮之不去……


    (迴憶中)……


    來運鏢局院中,楊安第一次當麵懷疑小瑤,對方卻是坦然一笑……


    “你是好人,好的不能再爛的那種……”小瑤背著楊安,耐人尋味一句,莫名笑道,“但同時,你也是最容易受騙的人——你得感謝我在你身邊,至少能幫你分清這世上的好壞……至於身份嘛,我就不告訴你我是誰了,但你要相信,我絕對不會害你……”


    說完,小瑤微微一笑,慢慢走出了庭院,而楊安也沒有去追……


    聽完小瑤的話,楊安心中莫名的難受,就仿佛自己剛才說重什麽傷害了別人;而作為“受傷”的小瑤,卻隻是一笑而過,比起她來,自己仿佛太幼稚了……


    “小瑤——”那一刻,楊安似乎明白了什麽,想要迴頭叫住小瑤,可小瑤已經不見了人影……


    獨留楊安一個人,在庭院佇立許久……


    (現實中)……


    相似的場景,仿佛迴到了那天的分別,楊安的心中莫名苦楚,他自己一時也無法平複……


    “現在的我,究竟該不該相信她?對我來說,她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楊安心中默念道,“如果她也覬覦陸前輩的寶藏,如果她是害死顧大哥的幫兇,我究竟……該怎麽麵對她……”


    心緒雜亂的楊安,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空曠的街道處佇立了許久,才想著要轉身返迴陸府。楊安的內心始終不能平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看似與自己無關卻又時刻牽連自己的命運,楊安仿佛難以親手掌控住它,任其隨風飄散越走越遠,最終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


    今晚對楊安來說,是個不平之夜,無論是追擊刺客時的全力戰鬥,還是與小瑤重逢時的心意難平,楊安心裏總有一股放不下的悲傷……


    迴到了陸府,院子的火勢早已被撲滅,今晚的“突襲變故”總算畫上了句點。


    但對楊安來說,這遠遠隻是起點,他很清楚“空神教”組織一日不死,自己的使命就絕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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