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傳聞一直事故不斷的工程就在市區的繁華地段,離著商業街道僅僅隔了五條街。這樣的黃金地段,能競標下來建起高級住宅區,那勢必是要狠賺一筆的!


    但此時在夏芍眼前的,卻是一處空蕩蕩的園區,並不是景致空蕩,而是沒人。在這繁華的市區地段,眼前就像是被圈出了一處無人區,熱鬧與寂靜形成強烈的對比,怎麽看怎麽怪異。


    「這裏畢竟是市區,黃金地段,爛尾工程放著也不好看。最後,市裏就決定幹脆把這地方建處公園,好歹也算一處美化設施。但是即便是建公園的時候,也是頻頻出事。最後工人都不好招,就匆匆把外圍建了建。現在從外頭看像處公園,有花有草的,但其實裏麵就是個空的,還沒建好。因為傳言說這裏因為建在金代出土的墓上,才導致事故頻出,所以平時也沒太有人來。」


    車子外,陳滿貫和馬顯榮陪著夏芍下來,馬顯榮指著前方的地段說道。


    陳滿貫看了看四周,點頭道:「還別說,真是看著有點不倫不類的。前麵就是繁華的商業區,這邊居然就沒人。夏總,你看這地方是不是風水有問題?真是因為金代墓葬的問題?」


    夏芍看了看四周,笑了,「有不少城市都是建在古代城池或者墓葬之上的,也沒見出什麽問題。」


    「那夏總的意思,這工程一直出事故,與墓葬無關?」陳滿貫問。


    夏芍含笑點頭,望了望街道對麵,輕輕挑眉,「看見對麵的兩座高樓了麽?」


    陳滿貫和馬顯榮聞言抬頭望去,街對麵確實有兩座高樓,是市中心的假日大酒店。酒店的建築現代簡潔,光亮灰色的建築,高近百米,仰著頭看,壓迫感逼麵而來!


    「這兩座樓高百米,中間通行的巷子卻很窄,大抵是當初建的時候,為了留給行人方便,故意留出來的。但這條窄巷卻直衝我們站的位置。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初的高級住宅園區,門戶應該就開在我們站的位置。」夏芍笑道。


    陳滿貫對此不太清楚,馬顯榮卻是迴頭看了看,驚愣地點頭,「沒錯!就在這裏,夏總怎麽知道?」


    「必然在這裏。」夏芍一笑,「這種煞,在風水上很容易判斷,天斬煞而已。你們看那兩座大樓中間的巷子,像不像被一把利刃從天而降,直直斬斷?風水曰:居風口者,兇。古話有雲,無風還有三尺浪。兩幢大樓越高,間距越近,其風速越強,氣場衝擊力越強勁,傷害也就越大。陽宅遇此風煞稱為『天斬』,陰宅犯此風煞則稱『凹風』,均屬兇煞之列。居於此地,必有破財、橫禍。」


    「就、就因為對麵假日酒店這兩幢大樓?」馬顯榮驚愣了。


    夏芍笑看他一眼,「那是因為你隻能看見大樓而已。氣的流動必然產生氣場,氣場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這兩座高樓加持了中間巷子的氣場,使之衝力強勁,才有這樣的利害。」


    馬顯榮吶吶點頭,似懂非懂。


    夏芍卻轉身看了看後頭公園不像公園、住宅區不像住宅區的地方,笑了笑,「而且,這地方犯的還不隻是天斬煞,你們看見前麵這條道路了麽?形似彎弓而過,對麵那條巷子就像一把弓箭,被這條彎弓直直射來。這地方,不僅犯了天斬,還犯了反弓煞,兩煞相加,人丁傷亡、事故頻發,實屬必然。」


    這地方,偶爾來走走倒是不太要緊,一旦常住,必然出事。就像工程建設當中的時候,工人夜裏宿在這裏,不出事就怪了。


    陳滿貫和馬顯榮互看一眼,陳滿貫算是習慣了這些事了,馬顯榮卻是因為剛跟著夏芍沒多少日子,聽著大感玄乎。


    夏芍進了車裏,「走吧,迴店裏,邊走邊說。」


    兩人隻得上了車,馬顯榮開車,陳滿貫陪著夏芍坐在後頭。


    車子漸漸駛離,夏芍朝後視鏡處看了眼,目光仍停在方才的地方,問道:「這處工程如今還在金達地產手上?」


    金達地產,省內房地產業的龍頭企業,老總是省裏紀委書記楊洪軒的小舅子。憑著這人脈,拿下了不少工程,在省裏地產業界,他自認第二,沒人敢居第一。


    「在。金達也不是沒想過轉手,但這地方因為挖地基挖出了金代墓葬的事,已經是很出名了,後來總是出事故,就有人說是建在墓葬上,對人不好。這種傳言幾乎人人知道,金達就是想要轉手,也沒人要。」馬顯榮邊開車邊道。


    「沒人要?」夏芍笑了起來,「沒人要,我們要。」


    「我們?夏總的意思是……我們華夏要進軍地產業?」陳滿貫看向夏芍,他對她的能力是沒有絲毫疑問的,他也相信華夏的未來勢必是個龐然大物,但集團的成長是需要時間的,最少也應該要華夏在青市站穩腳步,在省內打下根基之後,再向外擴張啊。


    馬顯榮也露出憂心的神色,「夏總,我對您的決定是沒有意見的。但是,我覺得還是先穩一穩比較好,咱們現在正忙著對付王道林,拍賣公司也要來青市入駐,現在實在沒有這個精力呀。而且,您要進軍地產業,金達地產是個大障礙,楊書記的小舅子曹立這人在青市很有名,他這個人很痞,後台又硬,省內的地產公司,沒有敢壓他一頭的。華夏風頭已經很盛了,如果被他知道,我們華夏要進入地產業,有跟他分一杯羹的想法,他能不能容我們,很難說。現在,一個王道林對我們來說,已經算是樹了大敵了,不宜在這個時候再招惹曹立啊。」


    陳滿貫跟馬顯榮可謂想法一致,兩人都有些不太贊成地看向夏芍。


    夏芍卻是笑著看了眼自己身邊的這兩員大將,不急不躁,「我什麽時候說,要進軍地產業了?」


    兩人都是一愣,不進軍地產業,她問那處工程做什麽?


    「我可沒說,要進軍地產業的是我們華夏。」夏芍笑意有些深,「我隻是看上了那處工程,那地段很好,風水上的煞力我自有辦法化解。現在要交給你們的事是,找個眼生的人,要在青市無根無基的,成立個地產公司,然後去找曹立談談,把那處工程買到手。」


    馬顯榮愣了愣,陳滿貫卻是想通了夏芍的用意,無奈一笑,「夏總又想來當初華夏拍賣公司成立時候的那一套?」


    夏芍輕輕點頭,「我自然知道此時不宜再樹敵,即便是我有進軍地產業的想法,那也得等解決了王道林之後。我看上這處工程,自然有我的用意。咱們華夏要在青市站穩腳跟,在省內穩住了根基,除了資產,還需要人脈。那處工程的地段很好,拿來建座私人會所,要比在店裏給人看風水私密性更好。」


    她之所以要找個眼生的人來註冊這個地產公司,自然就是為了不以華夏的名義接觸曹立。這個人必須在青市無根無基,這樣曹立才不會有所警覺,更不會把這新進入行業的地產公司放在眼裏。整個青市的人都知道那處工程事故頻發,誰接了誰賠錢,曹立沒道理不撒手,不僅能撈會點錢來,還可以看著這個新人公司自尋死路,一箭雙鵰的事,誰也不會放過。


    待會所建好了,華夏再買過來就是了。到時,外界看來,隻不過是華夏是這家地產公司的客戶而已,不會惹人懷疑。


    夏芍打算以這座私人會所,廣集省內上層圈子的政商名流,為華夏鋪展開一張人脈的大網!


    看看今天的事,幾個文物局的和警局的人,就能被王道林請來,在店外一番鬧騰。這不就是在欺她初到青市,背景尚淺?華夏若是有深厚的人脈撐著,王道林再想出這樣不入流的陰招,他就得掂量掂量!


    以華夏目前的資產,保障福瑞祥和拍賣公司的正常運轉,沒有問題。但若是想再向外擴張,便還是需要資金的。因而,在夏芍的算計中,王道林這堵牆不僅要推倒,還得想辦法吃下去!這麽一來,才能讓華夏成為省內古玩行業和拍賣行業的龍頭!讓省內真正成為華夏的根基。


    至於地產行業,這方麵夏芍是知道的。前世房價高得有多麽離譜?房地產行業成就了多少巨富?但這一行業,老實說,連經濟學家也看不透,到底最後會不會有崩盤的那一天。而且,從夏芍內心情感上來說,她並不太想要成為被老百姓戳著脊梁骨罵的地產大亨。


    所以,到底要不要進入地產行業,一直是夏芍猶豫的問題。


    眼下,她倒是沒想那麽多。註冊地產公司隻是為了這一塊地標,為的就是建私人會所,給華夏積累人脈用的。至於以後的事,等她吞了王道林,有了足夠的資金再說。


    車裏一陣沉默,夏芍的解釋讓陳滿貫和馬顯榮都沉思了起來,兩人畢竟是商場上的老將了,她這麽一說,也都覺得這招確實是管用。


    陳滿貫點頭道:「不錯,這麽做確實能避開曹立的視線,不要讓他以為我們華夏有跟他爭利益的打算。這樣,給我們時間對付王道林。王道林一倒,我們福瑞祥坐上省內古董商第一把交椅,又有了夏總的私人會所建立起來的人脈,到時倒是不怕跟他攤牌了。這招瞞天過海,實在用得精巧!」


    馬顯榮也點頭,語氣嘆服,「夏總,我算是服了你了!建這麽個私人會所,你拐了幾道彎?」


    而且,在他還在把目光放在王道林身上的時候,她卻已經在考慮積累人脈的事了。確實!他是太在意王道林,而把目光局限在了他身上,忘記了往別處看看。


    而這少女,她的目光永遠放在大局,作為一個集團的掌舵者,確實當之無愧!


    「要不是這地段實在好,又勢必價碼便宜,我何必繞這麽大彎子,非它不可?」夏芍笑了起來。


    「是啊,這可是市中心的黃金地段!金達地產放在手裏一直虧損,有人有意要購買,他們自然會放手,到時我們可是有大便宜要撿啊,哈哈!」馬顯榮一笑,精神為之一振!


    接著,陳滿貫和馬顯榮兩人便應下幫夏芍留意地產方麵的人才,有消息便通知她。


    三人一路開車迴了古玩街上,而這時,古玩街上,王道林被警局的人帶走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條街。


    夏芍一從車裏下來,同行們便紛紛從店裏出來,笑著上前恭賀。


    「哎呀!夏總,今兒這齣戲演得漂亮啊!」


    「可不是?王道林算計來算計去,反倒把自己給賠進去了!哈哈。」


    「這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他不鬧這一出,也不用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夏總年紀輕輕,卻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以後咱們省內古玩行會有了福瑞祥在,再也不用受王道林的氣了!」


    眾人紛紛前來道賀,言語間恭維和示好之意不斷。陳滿貫和馬顯榮笑著將眾人請進店裏,一群人聊了一會兒,眼見著到了中午,便有人提出要請夏芍去酒店開飯局。夏芍並未推辭,也是有心要跟這些同行搞好關係。


    一行人去了酒店,宴席間不由好奇,紛紛打聽夏芍是怎麽看出來今天那人有問題的。夏芍便是一笑,不待她說,陳滿貫和馬顯榮便唱雙簧似的,一人一句繪聲繪色地講起來事情的來龍去脈,順道連警局裏那人招供的事也講了,還把那件銅鏡被文物局沒收、王道林被帶進局子裏時的表情給痛快地描述了一遍。


    眾人一聽,紛紛眼神大亮,不由大聲叫好,紛紛道一聲,「大快人心啊!」


    隻是,叫好完了,卻又是相互之間看一眼,都對夏芍通過麵相看出對方有問題的事非常好奇,也琢磨著讓她給看看。


    夏芍見此,也不推拒,當即便淺淺點出在座眾人裏,一些人過往的經歷,和目前家中的情況。


    這一聽,眾人紛紛驚駭,不信服也不成了,這才一個接一個地請她給指點指點店裏的風水。


    夏芍很大方地應下,「當初便說好了的,日後大家若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去看看,我絕不推辭。一些風水運程上的小事,我能幫忙就幫個忙。可若是大事,遇上了改大運和化煞、選地一類的事,按照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是要收些勞資的。這一點,還請大家理解。」


    在座的都是商人,自然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也有些人聽說過夏芍在東市上層圈子裏給人看風水、卜算相麵,價碼不菲。可人家現在說,小事方麵能幫忙就幫忙,這明顯是在說小事就免費了的,這已經是給了他們好大麵子了,沒什麽不知足的。


    當即這些古玩行會的人便紛紛謝過夏芍,宴席過後,便一齊迴了古玩街上,挨個來請她去店裏看看。也有些人有些私事,在眾人麵前不方便說的,跟她私底下相處時,這才吐露,請她幫忙。


    夏芍一下午幾乎走遍了一條街,迴到福瑞祥店裏時,已是有些疲累。


    陳滿貫和馬顯榮看著,都有些心疼,兩人的兒女都比夏芍年紀大,看著她就跟看著自家孩子似的,看她這麽勞累,心疼是難免的。自家孩子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可都是花著父母給的錢,撒嬌淘氣,隻顧著跟朋友玩,哪像她,有華夏這麽大家業要撐著。華夏集團能發展這麽快,堪稱商場的傳奇,跟她這麽忙前忙後實在是分不開的。


    當下,陳滿貫便提出送她迴學校,讓她迴去好好休息休息,也跟同學朋友好好玩一玩,享受享受同齡少女應該有的娛樂。


    夏芍笑了笑,點頭答應。她也是打算迴宿舍,休息一下。


    然而,當她迴到宿舍,一進門去,便知道她的休息計劃要泡湯了。


    因為她一進門,便接收到了一道殺氣騰騰的目光、一道鬱悶的目光,和一道擔憂的目光。


    這殺氣騰騰的目光自然來自柳仙仙,「夏芍同學,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麽!說好了今天是我們宿舍集體出動的日子,你卻一消失就是一個大白天!老娘在宿舍裏等了你一天,你居然放我鴿子!」


    胡嘉怡卻眼神裏小刀亂飛,狠戳向夏芍,鬱悶道:「一從學生會出來,你接了個電話就沒影了。我還以為你去去就迴,結果一沒影兒就是一天,我們三個一天都在宿舍等你!大眼瞪小眼,無聊死了。你賠我們的周末時間!」


    「我、我想……芍子一定是有事,不然她不會去一天的。」總算是有人幫夏芍說話了,但可惜的是,這個人是向來膽子小、聲音細弱蚊蠅的苗妍。


    於是,柳仙仙和胡嘉怡迴頭瞪一眼,她就退散了,可憐兮兮地縮著,憂慮地看向夏芍。


    夏芍無奈一笑,聳聳肩,「好吧,我錯了。為了彌補我的過失,今晚出去吃飯,我請。吃完飯後,你們要去哪裏玩,我陪。」


    一句話,便立刻把這兩個妞兒給收買了。


    胡嘉怡立馬眉開眼笑,並且速度招唿,「快點!快換衣服,準備出門!芍子是大忙人,等會兒萬一她又一通電話被叫走,咱們又白忙活了。趁現在!趕快!」


    柳仙仙一扭腰身,也去換衣服,「這還聽著像句人話,不枉老娘等你一天。」隻是轉身的時候,聽見胡嘉怡的話,不由柳眉一擰,迴頭怒斥,「胡嘉怡你別烏鴉嘴!」


    夏芍無奈地笑著在一旁看,苗妍本就穿著齊整,胡嘉怡和柳仙仙換衣服的速度也很快,不用十分鍾,三人就準備好了,宿舍四人集體出動,直奔校外。


    夏芍的家庭情況宿舍裏三人都知道得不太清楚,隻是柳仙仙八卦著問的時候,得知她母親是家庭主婦,也就是沒有工作,而父親是慈善基金會的經理。慈善基金會在這年頭,在國內知道的人並不太多,但柳仙仙和胡嘉怡的家世都不錯,因此兩人有些了解。在兩人眼裏,那就是有錢人沒處花錢才成立的慈善組織,兩人沒打聽出來這筆慈善基金是哪位企業老總成立的,便以為夏芍的父親隻是擔任經理,幫忙管理這筆基金。也就是說,她家裏經濟條件是有的,但也隻是個中產階級的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胡嘉怡的家世卻是不錯,她父親是國內有名的服裝企業老總,身價二三十億,跟華夏有的一拚。她是家中的獨生女,向來受寵,但幸運的是,她並沒養成太驕傲的千金小姐脾氣,反而因為癡迷塔羅牌,而與人十分親和,性子活潑,見人就拉著人玩占卜,跟誰都容易成為朋友。


    柳仙仙對自己的家世從來不提,好像很忌諱,也很排斥,但她不說,夏芍卻是能看出些來。她麵相日月角處右角有些偏,且頭側額窄,若是在古代,這樣的麵相多是庶出,在現代,那就有可能是私生子。而且,她左眉高右眉低,母親隻怕……已經不在人世了。但從柳仙仙平時的花銷上來看,她家世也是不錯的。


    苗妍的家世也能看出出身富商巨賈,隻是她從來不提而已。


    夏芍遇見這麽三名室友,也算福緣好,三人雖然性格各異,但卻都沒有大小姐脾氣。以為她是宿舍裏家庭條件最普通的,便也不狠宰她。柳仙仙嚷嚷著要讓夏芍今晚大出血,卻是挑來挑去,挑了家學校附近的火鍋店。


    眼下正值十一月中旬,北方的天氣有些冷了,四名女孩子對吃火鍋都沒意見,一致通過這個提議,出了校門口,就想直奔火鍋店。


    但,興沖沖邁出校門口,四人便都是「啊」地一聲,愣了愣。


    夏芍最先有點無奈,柳仙仙一扭頭就柳眉倒豎地吼胡嘉怡,「胡嘉怡!你個烏鴉嘴!」


    苗妍看看夏芍,看看柳仙仙和胡嘉怡,又看看前方校門口。


    校門口處,一輛高大霸氣黑色路虎在四人走出校門的時候,正好開過來,天色已經有點黑,車燈照亮了校門口的道路,一名身材精勁的男人從車裏下來,冷俊的麵容隱在大亮的車燈後,一身黑衣,整個人像與黑夜融為一體,無比契合,致命的吸引力。


    校門口出出入入的人立刻屏住了唿吸,不少女生捂住嘴,眼神不停地往男人身上瞄啊瞄啊瞄。


    男人卻隻看著前方,那裏少女穿著件可愛的白色小西裝外套,烏黑的髮絲軟軟垂著肩頭,臉上恬靜的笑容驅散了初冬的寒冷。


    夏芍看見徐天胤有些意外,她之前因為古玩行業裏飯局的事,打過電話跟他說這個周末有事,兩人下周再聚,沒想到他今天會來。他也沒給她打電話,不然她就安排了,也不會這麽撞在一起。


    「師兄怎麽來了?」夏芍笑著走過去,在不被人察覺的角度對著徐天胤皺了皺鼻子,「學會搞突然襲擊了?」


    徐天胤深邃的目光定在她可愛的鼻尖上,又掃了眼她身後不遠處的三人,問:「你們今晚有事?」


    「早就有安排了。我答應了請她們吃飯,再出去玩一下。」夏芍笑了笑,「師兄吃過飯了?」


    話是這麽問,但夏芍篤定徐天胤沒吃,他定然是想來接她,兩人一起出去用餐的。這麽想來,她便有些犯難,實在不忍心叫他再開著車迴去。軍區離這裏很遠,開車要近兩小時,他為了見她,必然是早早開車出來了,好不容易見著她,再叫他立馬迴去,瞧著有點可憐。


    「要不然……一起?」這話夏芍卻是迴身對著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三人問的。畢竟是請她們吃晚飯,原本定下是宿舍的活動,突然間安排個人進來,她是擔心她們有意見。


    苗妍在這個問題上,居然是反應最快的,她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們改天好了。你們、你們盡管……」


    去約會。


    這話苗妍到了嘴邊卻是吞了進去,畢竟是沒什麽戀愛經驗的少女,臉蛋兒有些紅撲撲。


    哪知道,這話剛說完,她便覺得腰間一痛,不由看向一旁,一轉頭就對上柳仙仙和胡嘉怡殺來的眼神。


    「一起!」柳仙仙兩眼放光,現成的挖八卦的機會!怎麽能放過!她瞪了眼苗妍,恨鐵不成鋼——少女!你太好說話了!你也不想想,平時在宿舍,芍子這妞兒什麽時候被我們成功挖到八卦過?難得她今晚提出要一起,過了這村沒這店!不懂得把握的是傻子!


    「絕對要一起!」胡嘉怡也拚命點頭。師兄啊!那可是芍子神秘的師兄大人,這件事她必須要跟柳仙仙站在同一戰線!


    夏芍一見這兩人放光的眼神,便立刻意識到,她剛剛隻掛念著可憐師兄,結果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話已說出口,看這樣子是難以收迴了。反悔的話,未來一周,她的耳根子就要不清閑了,隻等著聽這兩個妞兒的嚴厲指責就可以了……


    夏芍咬咬唇,難得心裏叫苦,苦笑著迴頭看徐天胤,一指火鍋店,「我們定下去那裏吃火鍋,師兄一起去吧。」


    徐天胤沒反對,隻是輕輕點頭,接著便把車子停去一邊,在學校門口女生們的注目禮中,與四人一起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火鍋店有三層,清一色的紅漆桌麵,暖黃燈光,裝潢古色古香。五人叫了二樓臨街的包間,一進去,柳仙仙就左手拉著胡嘉怡,右手拉著苗妍,三人靠邊站,美其名曰:「誰請客,誰先坐!」


    夏芍卻是笑著瞥她一眼,心中有種要上刑場的感覺。她挑了麵對門的座位坐了,包間裏暖和,一坐下來她便脫去了小西裝外套,本想掛在椅背上,麵前卻伸來一隻手。夏芍抬眼,自然地便遞給了徐天胤,見他掛去了房間一角的紅漆木質的衣架子上,這才迴來坐到她身旁。


    兩人這一番動作極為自然,像看得一旁的柳仙仙和胡嘉怡眼神一亮,苗妍也有點羨慕地看了看。


    直到徐天胤坐下,柳仙仙才眼疾手快地拉著兩人入座,座位不偏不倚,正好在徐天胤對麵,保管能把他瞧得真真切切,不留死角!


    夏芍一看這架勢,笑容略微有些不太自然,接著見服務員進來,她便借勢把單子交給對麵的三個妞兒,柳仙仙和胡嘉怡也不跟她客氣,點了滿滿一桌子,又叫了啤酒。


    等著上菜的工夫,一桌五人默默無言,氣氛詭異。柳仙仙和胡嘉怡兩人靠在一起,直直瞅著徐天胤看,苗妍卻是看了兩眼,就低下頭去,學不來旁邊兩人這麽大咧咧。


    徐天胤下車的時候就沒穿外套,大抵是放在車上,之後聽說要來的火鍋店就在附近,便也沒拿外套,直接就上來了。他此時穿著的是一件黑色v領的毛衫,精實潤澤的一線胸膛微微露著,袖口隨意挽著,露出精勁的手臂,手腕上黑色的錶盤燈光下反著冷光,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孤冷,氣息卻致命地吸引人。


    夏芍自然是發現了徐天胤喜歡穿v領的衣服,她之前還好奇是不是她這個師兄其實也懂得性感,但後來卻發現,他穿的衣服無一不是領子開得寬敞,即便是冬天,裏麵的毛衫也是寬鬆式的。這盡管令他增添了神秘性感的氣質,但大冬天的,總覺得有點奇怪。


    但這時,就算是奇怪也不能問,因為她要應付柳仙仙和胡嘉怡。這兩個妞兒目光定在徐天胤身上,都快眼冒狼光了,越看眼神越亮。


    這男人太有神秘感了!他從進門到現在,或者說,從在校門口下車到現在,幾乎就沒看過她們三個。而且,這男人實在是太帥了!怎麽看怎麽有種王者的感覺,他孤冷,不看人,卻讓人感覺就該是這樣!


    他不像是她們見過的上層圈子裏的男人,紳士、滿麵春風,懂得寒暄、交際與禮儀,他坐在這裏,不寒暄,不親近,不虛偽,不跟任何人套近乎,卻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他像是坐在王座,黑夜般的冷寂,隻有對方來寒暄、來客套、來套近乎的份兒!


    於是,柳仙仙就最先套近乎了。


    她眼底大放異彩,臉上掛著狼笑,一拍桌子,身子向前一傾,「師兄!怎麽稱唿?」


    她運氣很好,一句話就讓徐天胤看來,他的眸深邃黑沉如黑夜裏的琉璃,隻看得見令人窒息的美,卻看不見感情,隻是吐出三個字,「她師兄。」


    她師兄。


    隻有三個字,卻讓在座的人都愣了愣。


    因為誰都聽了出來,徐天胤的這三個字,重音在「她」。


    也就是說,他的意思是,他是夏芍的師兄——他這是在糾正柳仙仙對他的稱唿。


    柳仙仙跟胡嘉怡互望一眼,接著聳聳肩,有點意外,也有點尷尬。她沒想到這男人連這個都在乎,以她柳大小姐在宿舍裏的脾氣,遇上這麽尷尬的事,按理說應該不依不饒把對方挖苦一遍再說。但她今天有種感覺,在這男人麵前,挖苦沒用,廢話沒用。


    於是她隻能聳聳肩,「好吧,你是她師兄。那你怎麽稱唿?你師妹太神秘了,不肯告訴我們你的名字。」


    徐天胤聞言,把目光從柳仙仙處收迴,轉頭看向夏芍,似乎是在詢問她要不要說。


    夏芍無奈,隻得起身,給雙方來了個遲來的介紹,「這是我師兄,徐天胤。」


    之後,又對徐天胤道:「師兄,這是我的同學兼舍友,柳仙仙、胡嘉怡、苗妍。」


    徐天胤輕輕點頭,目光從三人身上一一看過,算是很難得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聽著點了點頭,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接著就倒豆子似的開始問了。


    「徐先生,你跟我們芍子是什麽關係?你是不是在追她?」胡嘉怡眼神發亮地問。


    柳仙仙柳眉倒豎,推她一把,「不對!程序錯了!這個時候應該從最基本的開始問!」之後她看向徐天胤,露出自己最風情萬種的笑容,卻讓人看了就有點發麻,「徐先生,請無視她剛才的提問,我們按程序來。」


    「年齡!」


    「身高!」


    「體重!」


    「三圍!」


    柳仙仙一拍桌子站起來,啪啪啪啪地丟出四個簡潔有力的問題。


    胡嘉怡聽見最後一個,噗嗤一笑,接著捂嘴。


    苗妍臉紅著低頭,微微挪了挪身子,離柳仙仙遠一點。


    夏芍黑線,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沒有反應。


    氣氛尷尬,柳仙仙等了半天,不可思議地看向徐天胤,然後受到挑釁了似的戰鬥力全開,發誓要挖到八卦,於是,接著問。


    「工作單位!」


    「職位!」


    「薪酬!」


    「家有幾間屋幾畝地幾個兄弟姐妹!」


    胡嘉怡滿臉笑容,苗妍也嘴角抽搐,夏芍撫額,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還是沒有反應。


    柳仙仙咬著唇,一拍桌子,「徐先生,你以為沉默就能過關了嗎?我注意過你車子的車牌,那是軍區的車,且車牌是a字開頭,那表示你開著的是司令部的車!你在司令部裏任什麽職位?軍齡!軍銜!從實招來!」


    夏芍一聽這話,倒是眼神亮了亮,沒想到柳仙仙觀察力挺強。確實,軍區的車牌是有一定規製的。一般來說,a代表司令部,b代表政治部,c代表聯勤部,d代表裝備部。一般人不太會留意這些,沒想到柳仙仙知道。


    徐天胤看著柳仙仙,卻還是沒有反應。


    柳仙仙一見,哼笑一聲,眼一眯,「不說是麽?不說就想追我們宿舍的夏大師?夏大師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俯仰天地,能見眾生命運,能解眾生疾苦……」


    夏芍風中淩亂地抬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實在是給雷得不輕。


    柳仙仙卻是沒完,把她上上下下地誇了一通,就差沒說她上天入地都尋不著,最後一拍桌子,胡攪蠻纏,「你什麽都不說,憑什麽把我們這麽能耐的好友給追走?別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對我們小芍子有意思!實話告訴你,學校裏對我們小芍子有意思的男生多了去了!但那些個不成器的,我們小芍子統統看不上!男人要是沒有事業和社會地位做保障,憑什麽給女人幸福?你不說職位,不報軍銜,我們憑什麽相信你能給我們小芍子幸福?」


    「司令,少將。」徐天胤看著她,突然就開了口。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說,我們絕不……你說什麽?!」柳仙仙忽然愣住,胡嘉怡也愣了,連苗妍都和兩人對望了一眼。


    「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柳仙仙問,這迴,三人卻是齊齊看著徐天胤,豎著耳朵。


    「司令,少將。」


    包間裏一片寂靜。


    半晌,傳來敲門聲,服務員送了火鍋湯底和點的菜上來,一番布置,退了出去之後,屋裏才傳來抽氣聲。


    「司令?少將?怎麽可能!」柳仙仙盯著徐天胤,「撒謊!你這麽年輕!年齡?」


    「26。」


    又是一陣抽氣聲。


    胡嘉怡瞪大眼,「天哪!比芍子大十歲……」


    「如果你沒撒謊,你這麽年輕有為,應該不缺女人才對!怎麽追女生追到校園裏來了?說!是不是在外麵胡搞?家裏是不是有老婆了?」柳仙仙臉色沉了下來,直直盯著徐天胤。


    「沒有。」


    「那就是離過婚?」


    「沒有。」


    「那也有女朋友!腳踏兩隻船!」


    「沒有。」


    「不是吧……」柳仙仙捂住嘴,一臉不可置信,轉頭看向胡嘉怡,「極品好男人,你信嗎?」


    胡嘉怡卻是看了看徐天胤,輕輕點頭,「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沒撒謊。」畢竟她是占卜師,第六感向來比別人準。


    柳仙仙看著她,捂著嘴,眼神卻漸漸發亮,發亮到極致,忽然生出壞笑,轉頭盯住徐天胤,「徐司令,再迴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我們視這個問題來判斷要不要把芍子交給你。」


    徐天胤看著她,居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柳仙仙笑了,「說,你還是不是處男。」


    話一出口,胡嘉怡爆笑一聲,苗妍紅著臉低頭,夏芍再強的養氣功夫,也是到了極限,終於忍無可忍,「柳仙仙!你夠了!」


    夏芍暗地裏扯了扯徐天胤的衣角,「師兄,接下來她的問題,你可以不用迴答了。」


    徐天胤垂眸,看向她的扯著他衣角的手,輕輕點頭。


    柳仙仙鬱悶地咬唇,瞪向夏芍,「你個傻丫頭,我是為你好!他要不是,談過幾段感情,上過幾個女人的床,你都要掌握清楚!男人私生活太亂,容易腎虧,生活不美好。可他如果是,你就得問問他的健康狀況了,他說不定有隱疾!女人嫁男人,圖什麽?不就圖他錢包鼓不鼓,殺器大不大?」


    這話一出口,桌上的女生被她殺倒一片,連胡嘉怡都臉紅了。


    夏芍頓時撫額,終於深切地認識到,自己今晚沒有深思熟慮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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