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一家搬家了。


    這是夏誌梅和夏誌濤兩家人在鄰居家打聽來的消息,至於搬到哪裏了,鄰居也說不清。這鄰居也是個多話的,見有人來找,便八卦道:「老夏一家搬走的時候帶的東西可少哩!我瞧著就拿了幾件衣裳,幾疊碗盤。家具之類的大件兒,可沒瞧見找車來拉。」


    其實,這些衣裳和碗盤本也是可以不必帶的,用了許多年了,夏芍早想給父母親換新的。且桃園區的宅子裏什麽都齊全,人搬過去住就行了。但李娟向來勤儉持家,人又念舊,當即說道:「總要有幾件舊東西放在身邊,看起來才像是過日子,家也才像自己的家。」


    夏芍對此自然一笑了之,她知道這些都是老輩兒的傳統和規矩,所以任由母親。隻要她能適應新家,把老房子裏的家具都搬過去,她也沒意見。


    夏誌梅和夏誌濤兩家沒找著人,便下了樓去,站在樓房外的老巷子裏各自皺著眉頭。


    「大哥大嫂也真是的,搬家了,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蔣秋琳向來是個挑了事就在一片納涼看戲的主兒,見沒人說話,她便第一個開口,目光掃了掃其餘人。


    夏誌梅哼了一聲,氣笑了,「還能怎麽不說?沒聽我們宇光說,那隻元代青花瓷盤是小芍子在古玩市場裏撿的麽?現在那青花瓷可在福瑞祥手上,這很明顯是賣給人家了,得了點錢,就悄悄搬家了,連我們這些親戚也不通知了。」


    「怪不得那天大哥大嫂說能負擔得起小芍子去青市上學的費用,原來這錢是這麽來的。」夏誌濤一臉不是滋味,「既然這樣,怎麽還瞞著我們?我好心好意地要幫幫兄弟,到最後還是我鬧笑話了?」


    劉春暉關心的卻不是這些,「大哥大嫂真把這隻青花瓷賣給福瑞祥了?福瑞祥沒開業之前,陳滿貫可是沒剩下多少身家,整天在古玩市場外頭轉悠,他要是有錢早東山再起了。他那時候能有多少錢收這隻青花瓷?大哥大嫂怎麽就給賣了?」


    夏誌濤笑了,「姐夫,你以為大哥大嫂有你這麽精明?他們哪懂古董這些?指不定人家給個三萬五萬的,就覺得挺值錢的了,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偷偷摸摸就給賣了。哪知道叫人家占了大便宜?」


    陳滿貫給了夏誌元夫妻多少錢,沒人知道,但是幾人都覺得,至少應該有能買一套新房的錢。不然,以夏誌元一家的經濟條件,哪裏來的錢買房?


    「這就是小市民心態。沒見過世麵,一點小恩小惠就能叫人把東西給忽悠了去。這要是當初不瞞著我們,我們能叫他們吃這麽大的虧?」夏誌梅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咬牙說道,「我倒要找著大哥大嫂問問,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我們宇光給趕出來,是個什麽意思!」


    這年頭,手機還不普遍,大多都是家用座機。夏誌元一家搬走了,座機自然打不通了,又沒人知道他們家新的電話號碼,兩家人不肯罷休,又驅車前往夏誌元和李娟的單位,非要問個清楚不可。


    卻沒想到,這一去又撲了個空。


    夏誌元的廠子倒閉了,李娟的廠子倒是好好的,但她辭職了。


    兩家人傻眼了——辭職了?那不是夫妻兩人都沒工作了?那以後要怎麽生活?難不成那青花大盤賣了不少錢?


    夏誌梅本就因為兒子的事滿心憤慨,找人要說法連去了三個地方都沒找到人,她能不上火?


    「好啊!好!大哥大嫂這事兒辦得挺漂亮!我倒要看看,這些親戚是不要了還是怎麽著?以後連老家都不迴了?」


    夏誌梅雖是普通家庭出身,卻自小讀書就好,在夏家算得上有學問的。兄弟姐妹們都在廠子裏當工人的時候,她在學校裏任教,受人尊敬,心性自是清高。加上她嫁了了個有本事的老公,家中資產千萬,兒子成績也不錯,日子過得叫人羨慕,半輩子沒受過什麽挫折。無論是在學校、社會上還是家裏,她自認為有話語權,沒想到在大哥大嫂這裏栽了跟頭,心裏一時無法接受。


    她當即便叫兒子開車去了拍賣會展的酒店門口,哪知道並沒有堵到夏芍出來。


    夏芍早就離開了會展大廳。她把林海茹和劉宇光請了出去之後,便將劉翠翠四人帶去了休閑區,大略說了自己這些年來的事。劉翠翠等人震驚之餘,不免嗔怪她瞞了這麽久。夏芍對此隻是一笑而過,原本打算帶朋友們好好逛逛會展大廳,但她把林海茹趕出去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人已經認出了她,有些人向旁邊的人一打聽,立刻就變了臉色,紛紛前來跟她打招唿。


    夏芍一看這情況,隻得藉機去洗手間,帶著朋友們從酒店側門出去了,幾人尋了茶樓坐了,這才一番暢聊。


    夏誌梅這一天連番碰了一鼻子灰,做什麽都不順,心裏那股執拗勁兒便上來了,非要堵到夏芍不可!


    但她也不是沒事做的,見兒子正值暑假,便吩咐他坐在車裏,天天在酒店門口瞧著,瞧見了人就立馬給家裏打電話,他們兩家人再來。


    拍賣會展為期三天,第三天晚上東市政府和華夏公司在酒店舉辦舞會,宴請出席拍賣會的各界名流。這些社會名流裏,香港嘉輝集團的董事長李伯元無疑是重量級的人物。這三天拍賣會展,他並沒有來,但今夜的舞會卻是專程從香港飛了過來。


    而且,今夜的舞會,新上任的東市市長劉景泉也會出席。


    更令眾人不解的是,華夏拍賣公司的總經理孫長德和福瑞祥古玩行的總經理陳滿貫,竟聯合放出消息,說是今夜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宣布。


    孫長德目前可謂是東市上層圈子裏的新貴,陳滿貫也是發紅髮紫,兩人聯手發布消息,不由讓許多人看不透——這兩人聯合個什麽勁兒?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不管是猜不透的,還是感興趣的,不管是抱著結交人脈的心思,還是抱著參加拍賣會的心思,總之,今晚,整個東市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裏。


    不僅僅是東市的,可以說,整個古玩收藏界、省內上層圈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此。甚至不僅東市電視台,連省內知名電視台都派了人來,各家媒體早早進入會場準備,儼然要舉辦一場記者發布會。


    夜幕降臨,市中心的星級酒店門口,霓虹閃耀,一輛黑色家用型新款奔馳緩緩駛來。


    車裏,一名少女走了下來。這少女正是如花年紀,約莫十六七歲,身上穿著的並非禮服,而是件淺茶色的旗袍。淡淡的茶色底子,上麵綻開明淨雪白的山茶,盈盈立在燈影裏,像一張泛黃的古畫裏走出的美人。


    她下了車,含笑轉身開了後座的車門,轉身時露出隨意盤起的發間一支古玉簪子,雪白泛黃的小狐狸盤臥著,霎時添了一抹嬌俏。


    她從車裏請下來一對中年夫妻,男人西裝革履,神態倒算自然,女人則顯得有些怯場。但女人身段兒稱得上苗條,一身素色衣裙,質料極好,脖子上一串並不紮眼的珍珠項鍊,倒襯得氣質溫婉,穿著幹淨得體。


    李娟一下車就不自在地總看自己的裙子,雖然是不露,但總覺得別人會笑話她似的。她四麵看了看,見不少往酒店裏走的人被女兒的氣質吸引,紛紛有些驚艷地望了過來。她更加怯場,「小芍兒,要不……你跟你爸進去,媽在車裏坐著等你們得了。這舞會媽從來沒參加過,別等著進去什麽也不懂,淨給你丟人。」


    「說什麽呢。」不等夏芍開口,夏誌元便看向妻子,「女兒要是怕咱們給她丟人,就不叫咱們來了。再說了,老話都說兒不嫌母醜,你看咱們女兒是那樣虛榮的孩子?她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成就,先前咱們都不知道,這是當父母的失職。今天就跟著她去看看也好。你看誰家孩子有年紀輕輕就白手起家的?咱們身為父母的,應該驕傲才是。你就挺起腰板進去,咱們一家人大大方方的,誰的人也不丟。」


    夏芍含笑點頭,見母親的目光望來,便給她一個鼓勵的神色。


    李娟深吸一口氣,似乎覺得丈夫說的有道理,這才似模似樣挽了丈夫的胳膊,挺胸抬頭,維持了三秒這姿勢,才僵著脖子轉頭問:「是不是這樣?我看那些進去的闊太太都是這樣的。」


    夏芍忍著笑,上前挽了母親的胳膊,笑吟吟拍拍母親的手背,「媽,放鬆就好,沒必要學她們。」


    一家人挽著胳膊進入酒店大廳,一幅溫馨畫麵。


    酒店對麵的街道上,一輛轎車的車窗正搖下來,露出劉宇光不可置信的臉。


    那是……大舅一家?


    劉宇光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因為夏誌元一家的打扮跟平時太不一樣,他拿出手機,匆忙給家裏去了電話,但等著掛斷時,夏芍早就與父母走進了酒店大廳。


    酒店裏音樂輕揚優雅,到處都是端著雞尾酒互相攀談的社會名流,夏芍與父母親一進來,便吸引了不少驚艷的目光。


    「夏總!」陳滿貫和孫長德發現夏芍來了,最先來到她身邊。今晚的記者會就是為夏芍開的,她的身份從幕後走到台前,他們就不能再稱她為「夏小姐」了。以前是她聽不習慣,也是為了暫時隱瞞其他人。如今不用再隱瞞了,稱唿上她總要習慣的。畢竟身為老闆,有必要注意上下級關係,這樣才好在下麵的員工麵前建立威望。


    夏芍笑著點點頭,陳滿貫和孫長德見她的父母在,不由鄭重跟她的家人握手打了招唿。兩人都是商場老將,善於人際交往,不會令氣氛冷場尷尬,倒是給第一次見這種場麵的夏誌元和李娟減少了不是緊張的壓力。


    夫妻二人聊著聊著就慢慢放開了,而且通過閑談,兩人也發現陳滿貫說話比較實在,不虛誇,而孫長德三十來歲,也到了穩重的年紀,但說話還是帶著年輕人的澎湃激情,性格比較活躍。


    夏誌元心裏這才暗暗放了心。雖說以女兒的年紀,能籠絡這樣兩個經驗豐富的商場老將,自然有她的能力和個人魅力,但身為家長,總是要操一些家長都會操的心,來幫女兒把把關。今天這麽一見,夏誌元倒覺得,女兒眼光還是不錯的。


    孫長德和陳滿貫連日來都是被關注的焦點,兩人放出消息稱今晚會聯合發布一件重要事情之後,就更是時刻被不少雙眼睛盯著動向。此刻,兩人都來到夏芍身邊,會場裏的社會名流們一見,便不由一驚。


    孫總、陳總、夏小姐——這不就是最近東市上層圈子裏最常被提到的三位麽?


    有些有心的人立刻想起夏芍給人看風水運程的地點,就在福瑞祥的店裏。


    甚至還有人得知了華夏拍賣公司得到這次拍賣會舉辦權的內幕,是因為夏芍曾在某些政要麵前提過。


    也就是說,孫總和陳總跟這位夏小姐是交情匪淺?


    當即便有些想趁此機會弄清楚其中關聯的人,端著酒杯笑容滿麵地來打招唿了。


    一轉眼,三人身邊就圍了一群人,舞會還沒開始,人都還沒來齊,三人已是成了會場的焦點了。


    隻不過,陳滿貫和孫長德是什麽人?一個商場老將,一個雖是東市新貴,卻是交際能手,這兩人聯手,哪能好戲還沒開鑼就叫人套出話來?凡是試探的話,全都被兩人打太極輕輕鬆鬆給含糊了過去。


    兩人其實也是有些壞心眼的——想當初,我們也是被夏總給驚了那麽一驚,今天終於輪到別人了!現在就想知道?那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不然一會兒我們看誰的好戲去?


    這些名流一見套不出話來,悻悻之間不由轉了話題,開始圍住了夏芍。


    夏誌元和李娟站在女兒身後,也被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夫妻兩人都感覺到壓力很大,卻見女兒靜立含笑,神態自若,氣度淡然地應付著這些名流,這副模樣,夫妻二人都不曾見到過。有那麽一瞬,他們忽然有一種女兒長成了的感覺。


    隻不過,這感覺並沒能持續太久,因為很快的,夫妻兩人就被這些名流們的問題鬧得有些黑線。


    「夏小姐,我近來總是感覺精神不濟,運勢不佳,是不是家中風水出了問題?」


    「夏小姐,近來期貨有點虧,您能不能給預測預測看看,什麽時候能漲?」


    「夏小姐,我最近生意想轉投其他產業,但是有些猶豫不決,您能不能給看看,是投還是不投好?」


    「夏小姐,家父近來總叨念著重修祖墳的事,麻煩您有時間給看個能旺子孫財運的寶地,這是我的名片。」


    ……


    這、這都是些什麽問題!


    夏誌元在後頭看得嘴角抽搐,這些都是社會上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他們私底下都信這些?


    這些天裏,自從搬去了桃源區的宅子裏,夏芍便在院子裏擺起了風水陣,時常搗鼓搗鼓這個,搗鼓搗鼓那個的,一開始他好奇,就問了兩句,這才知道她居然是在家裏布了個什麽五行調整陣,說是能聚生氣、調養身心,晚上睡覺也容易入眠,安神用的。


    女兒開始不避著他們夫妻弄這些風水的東西,且閑著沒事就在他們麵前叨念兩句,兩人知道,這是女兒在想辦法讓他們逐漸適應。


    其實,夏誌元在聽了夏芍關於玄學最基本的一些解釋後,也是覺得有些道理,確實有些事可以解釋的通。但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一下子改變過來,他即便是將這些偏見慢慢去除,也還是認為,這個世界上跟他一樣有著偏見的人想必不少。


    但到了今天晚上,他的「以為」轟然坍塌,苦笑不已——怎麽?這些社會上的名流,私底下竟這麽在意這些風水運勢之類的事?


    夏誌元隻是沒想到,人越是在權錢名利的高處,越是怕這些東西沒有了。信服風水之事,以求心安,是很普遍的事。


    看著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問題多的問不完,從公司財務到家庭婚姻,再到出行問卜,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問題,一會兒的時間便顛覆了夏誌元以前的認知,讓他好像看見了這些社會名流的另一麵,亦或者說,是人心欲望的另一麵。


    看著這些人這麽著急地詢問女兒,想要知道禍福前程的模樣,夏誌元和李娟夫妻對望了一眼,忽然間覺得,這些人的日子過得很累,就跟自己半輩子為了生計奔波沒有什麽兩樣。隻不過,這些人名利雙收,家大業大,而他們夫妻則是小家小業、鍋碗瓢盆。其實,人都是一樣累,不管你是光鮮還是不光鮮。


    夫妻兩人漸漸垂眸,都有深思。人這一輩子,到底求的是個什麽?再有名再有利,到最後還是禍福難料。


    這番心境上的變化,讓兩人漸漸的竟也感覺不出自己跟這些社會名流的差別了,反倒覺得,其實人在某些方麵都是一樣的。


    夫妻兩人再相互看一眼,笑了笑,都有些突然間看開了的感覺。


    而這時,整個會場大廳已經沒有人在隨意溜達攀談了,而是全都圍了過來,夏芍已然成為了焦點。


    這時,一道洪亮威嚴的聲音傳來:「這位就是這段時間名聲響亮的夏大師?」


    這聲音不像是大部分人見到夏芍時的驚喜和恭敬,反倒有些不屑一顧和微怒。周圍人紛紛轉頭,看見來人都不由小聲開始議論,並且立即讓出了一條路來。


    一對中年夫妻從眾人讓出的路中走來,男人身量中等,微微發福,眼睛看人極有力度。女人則身材苗條,一身深紫晚禮服,人還沒到,就盯著夏芍麵有不善。


    夏芍一看這女人的眉眼就明白了——來找茬的。林海茹的父母,林氏集團總經理夫婦。


    「夏大師,久仰大名。一直想拜會,聽說夏大師業務挺忙,預約都排到了明年。我還以為是我林祥全跟夏大師沒有見麵的緣分。沒想到,夏大師倒是給了我個拜會的機會啊。」


    林祥全哼笑著走來,話裏有話,是個人都能聽出火藥味來。


    在場的人都知道林祥全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夏芍的父母卻是不知道。他們也看出來對方來者不善,李娟在後頭去拉女兒的手,想把她護起來。夏芍卻是輕巧地拍了拍母親,示意她安心,不會有事。


    這時,林夫人也笑了,眼神尖銳,掃了掃四周的名流,「什麽拜會不拜會的,一個江湖神棍而已,還真騙得這麽多人給尊成了大師?一個好好的拍賣舞會,給鬧成了風水運程谘詢會?嗬,外麵的記者這是沒放進來,這要是進來看見了,明天報紙上可有東西寫了。」


    她這麽一說,不少人都微微皺眉。有的人眼神閃躲,有的人幹脆悄悄退後,而有的人卻是眼神不滿。


    玄學風水的事,在國內的政策環境裏,確實是不能拿上檯麵公開宣揚的。但這不能阻止有人信它,尤其是他們這些人,尋個心安,說來也是你情我願的事。而且找過夏芍的人,都嘆服於她的神準,雖然覺得玄乎,但是由不得不信。


    林夫人有不信的權利,但是犯不著這麽說話,這豈不是一竿子把在場的人給諷了?也難怪不少人皺了眉頭。


    夏芍卻是沒有什麽不滿,她笑容淺淡,微微點頭,氣度修養極好,但說出的話來卻把林夫人氣得鼻子都歪了。


    「也對。好好的拍賣展會,前天被令嬡給鬧成罵架會,幸虧當日沒請記者進來,不然這兩天報紙上早有內容可看了。」


    「噗!」人群裏,不知是誰笑了一聲,趕緊又閉了嘴,卻惹得不少人低頭,嘴角微微勾起。


    林祥全夫妻卻是臉色變了,林祥全當即便冷下臉來,剛才臉上還帶點冷笑,此時冷笑也沒了,「夏大師不覺得過分了麽?小女是被寵壞了些,可我林祥全在東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你這麽把她請出去,叫我的臉麵往哪兒擱!」


    林祥全不愧是東市龍頭企業林氏集團的總經理,平日積累的威嚴不是假的,這冷眼一瞪,不少都覺得有壓力。


    夏芍卻是依舊淡然微笑,「林總,誰家父母不寵兒女?寵是一迴事,寵壞了就是另外一迴事了。因果福緣自有報,還請林總記住,倘若哪日得了果,這因還請往自己身上尋。」


    林祥全夫妻一愣,他們沒想到夏芍會這麽說。一般人麵對指責,多是憤怒爭辯。而這個夏芍不太一樣,她不惱不怒,不跟你爭,也不跟你辯,但是說出的話卻往往叫你心裏頭一突。


    林祥全就是心裏一突,他並非一點不信風水之事,尤其是聽說不少夏芍斷人前程極準的事。但林祥全覺得,若是以前他還會找找夏芍,但現在,用得著麽?他們林氏集團有香港方麵李老的投資,集團是李老控著股,李家不倒,林氏就不會有問題。


    李氏是什麽?世界級跨國集團!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一百。哪能說倒就倒?


    林祥全現在的感覺,就如同抱上了一棵參天巨樹,這棵巨樹不倒,他一輩子有地方蔭蔽乘涼。


    因而,林祥全冷笑一聲,負手道:「夏大師,我勸你省省那一套吧!我林祥全活了大半輩子,你們這些江湖神棍的把戲也是知道一些的。不就是提前摸清了對方的底細,再給人趨吉問兇麽?我看你年紀不大,也算有些本事,這麽多社會名流都被你忽悠住了。不過,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林祥全是什麽人,我們林氏集團是誰在背後撐著,我們林氏會有事?笑話!」


    他這麽一說,不少人都看向夏芍。這些人也是見識廣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江湖騙術的門路,有些人在找到夏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所以,有時會問她一些自己當天發生過的事,試探她能不能看出來,她每迴都是一笑點出,從來不帶差池的!這才不由使一些人深信不疑。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本來就覺得玄乎的東西,一被人拿來揭破,不管說法是對是錯,想想都會覺得有可能。當即一些人就紛紛向夏芍看來,想聽聽她怎麽解釋。


    夏芍什麽也不解釋,她隻是笑得高深,輕輕搖頭,「這個世界上原來當真有隻看錢財,不看命的人。需知身外之物易求,橫禍枉死豈是求了就能避過的?」


    一句話,令會場大廳的氣氛再變!


    人有的時候還真的就是奇怪,上一刻還在懷疑你,下一刻聽見別人的八卦,立刻就會轉移目標。


    橫禍枉死?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林總有橫禍?


    「混帳!你……你敢詛咒我們林氏集團?!」林夫人一聲尖銳怒叫,氣得臉上白氣橫生,「你父母是怎麽教你的?小小年紀不學好!嘴這麽賤!」


    見丈夫被指有橫禍,林夫人自然又氣又怒,手一揚,一巴掌便往夏芍臉上甩。


    李娟在後頭啊地一聲,慌忙把女兒往後拉,夏誌元則一步上前要擋在女兒麵前。夫妻兩個也是又驚又怒,氣得發抖,他們兩人在夏芍身後,這一會兒自然從陳滿貫那裏聽說了前天事情的來龍去脈,那位林家千金刁蠻任性,女兒做的並沒有錯。她父母怎麽可以動手就打人?


    哪知夏芍的速度卻比父母快,她在母親拉住自己之前便上前一步,身子一側,擋住了父親上前的身影,同時一把握住了林夫人的手腕!


    她臉上的笑意終於淡下來,眼神發冷,在林夫人驚愣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微微欺近她身前,緩緩道:「林夫人,我的父母不需要你來問候,你可以迴去問候你的女兒。你剛才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有空好好迴去教導你的女兒,免得日後哭夫!我隻是實話實說,嘴賤的,是你的女兒!」


    夏芍握著林夫人的手腕往後一震,林夫人穿著高跟鞋的腳下頓時一扭,險些便要跌坐在地上!林祥全在她身後急忙一扶,妻子撞到他身上,力道卻是不小,夫妻兩個同時往後退了幾步,身形踉蹌,顏麵大失。


    林祥全臉上漲紅,嘴唇氣得發抖,一手狼狽扶著妻子,一手指著夏芍,「我原本看你年紀不大,不想跟你計較,前天的事你給我賠個禮道個歉就完了,沒想到你這麽囂張!這真是、真是……什麽時候東市的地頭上,我們林家隨便叫人這麽無禮對待了?你信不信我叫你在東市的地麵上混不下去!」


    夏芍一挑眉,笑了。


    叫她在東市混不下去?這位林總挺有趣的。


    見她竟然還笑的出來,林祥全也是氣笑了,「好!好!你不信?」他一抬眼,目光怒掃,「主辦方在哪兒!保安呢!」


    保安沒敢過來,孫長德卻從人堆裏出來了,「林總,別找保安了。保安前天被令嬡打了,現在看見你們林家人就怕。有事跟我說吧。」


    「孫總!」林祥全盡管聽出孫長德話裏的諷刺,但他現在正被夏芍氣著,打算先處置了她,「孫總在這裏就好!你們主辦方怎麽請的人?什麽時候江湖神棍也能充社會名流了?把她給我請出去!」


    孫長德麵無表情,手插在兜裏不動,「很抱歉,林總。夏小姐是我們的貴客!」


    「貴客?孫總的意思是,這個江湖神棍可以跟我們林氏集團一樣,成為你們的貴客,是麽?」


    孫長德還是麵無表情,眉毛一挑,「抱歉,林總。夏小姐不是江湖神棍。」


    孫長德這副態度,倒叫林祥全愣了愣,隨即怒極反笑著點頭,「好!行啊!你們是一夥的,早就聽說孫總這次拿下拍賣會舉辦權是有人在背後出力,看來這個人就是夏小姐啊。」


    林祥全笑得陰沉,點頭道:「行,她是你們華夏公司的貴客,我林祥全不是!她不走,我走!」他招唿一聲妻子,夫妻兩人憤慨走出兩步,林祥全又迴過頭來,一指孫長德和夏芍,「但是你給我聽好了!今天我林祥全能走出這裏,明天我就能叫你華夏拍賣公司,還有你!在東市無立錐之地!」


    「這是要叫誰在東市無立錐之地?」


    林祥全這一聲狠話讓會場寂靜無聲,誰也沒想到今晚會鬧這麽一出,不少人都看向孫長德,這位孫總瘋了麽?林氏是東市政府重點扶持的集團,有香港那邊李老的投資,實打實的東市龍頭企業,得罪了他,以後在東市可不好混啊。


    然而,正當這時,忽然一道聲音門口傳了來。


    整個會場大廳的人齊齊轉頭,頓時氣氛更靜。


    門口,市長劉景泉陪著一位老人走了進來。


    這位老人很多人沒有親眼見過,但卻在世界各類財經雜誌上時常見到——香港嘉輝集團的董事長,李伯元。


    林祥全沒想到李伯元這時候到了,他臉上還有怒容,當下趕緊收拾了,換出個笑容來,激動地迎上,林夫人也趕忙換了個笑容,不顧腳崴了,一瘸一拐跟在丈夫身後走過去。


    「李董事長,您老什麽時候到了?咱們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給您接風洗塵啊!」林祥全點頭哈腰,卻是不敢伸手跟李伯元握手。畢竟以李伯元的身份和在華人世界的影響力,他不伸手,他是沒資格握的。


    李伯元雖年過六旬,但淡然而立,仍有儒雅的氣度,點頭笑道:「剛到。這不?就被劉市長請來了。沒想到,一進來就看見林老闆似乎不太愉快?」


    「呃,不不。剛才……」林祥全一時不知怎麽說好。


    李伯元卻是抬起頭來,目光卻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中央一名淺笑立著的少女身上。


    他眼神一亮,先前還有些威嚴的神色立刻放開來,步伐健朗地走了過去,還沒過去,便伸出了手來,顯得極為熱切,「哎呀!吾家有女初長成啊!一年不見,世侄女模樣出落了啊!」


    夏芍一笑,伸手與李伯元握了握手,「李伯父,一年不見,您老精神見好。」


    「好什麽好?人老了,再怎麽著也就這樣了。倒是你,這一年也不見打個電話給我,讓我這老頭子甚是想念啊!」李伯元笑道。


    夏芍卻是笑著眉一挑,說話一點不客氣,「您想我?我看您是想那隻青花大盤吧?我可不管,幫您保管了一年,明天拍賣會上,您可得給我加點保管費。」


    李伯元一愣,接著弄懂了夏芍的意思,不由被她逗樂了,仰頭大笑,「你這丫頭!就惦記著我老頭子口袋裏那點錢了!行了,我一定給你加保管費!你放心。」


    兩人自顧自見了麵就聊,會場大廳裏卻一片死寂。


    連夏芍的父母都震驚地瞪大眼,他們聽女兒說過因為青花瓷巧遇李伯元的事,但是沒想到女兒竟能跟這位華人世界裏極具影響力的老人這麽熟?


    夏誌元夫妻倆還屬知道夏芍認識李伯元,兩人還算有點心理準備的,都被她給震驚到了。其餘在場的人就不用說了。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裏,林氏夫妻僵著脖子轉頭。


    這、這是怎麽迴事?


    世、世侄女?他們……沒聽錯了吧?


    這、這神棍少女是李老的……晚輩?


    林氏夫妻還沒反應過來,會場已響起一片壓得低低的抽氣聲。


    夏小姐是李老的晚輩?兩人這麽熟?還有,那隻青花大盤不是福瑞祥的麽?怎麽聽兩人的意思不是這麽迴事?


    雖然很多人還想不明白,但卻立刻有找夏芍看過風水運程的人忍不住拍了大腿——哎呦!錯過機會了!早知夏小姐跟李老有這層關係,當時找她看風水的時候怎麽沒多攀攀關係?


    李伯元這時卻是迴過頭來,問:「對了,林老闆,我剛才聽你說要讓誰在東市無立錐之地?」


    他一副隻聽見了這句話並不知詳情的模樣,林祥全卻傻愣愣搖頭,反應過來之後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李老,誤會一場!嗬嗬,誤會一場!」


    劉景泉這時也走了過來,擺出官威來,負手說道:「林總,不管是什麽誤會,還是不要這麽放狠話的好。大家都是在為東市經濟發展做貢獻,要團結,要和諧嘛!」


    林祥全立馬苦笑著點頭,「嗬嗬,劉市長,您說的對,剛才我是火氣大了些。呃……夏小姐,您別往心裏去,我老林就是脾氣急了些,嗬嗬。」


    這道歉的話一出口,林祥全就臉上一陣火辣辣,迴頭便暗暗瞪了眼妻子——都怪你!攛掇著我過來給女兒出什麽氣!得罪人了吧?


    林夫人卻是一臉委屈——我哪兒知道這出身平凡的少女,有這麽大的能量?


    對於林祥全的道歉,夏芍隻是淡淡笑著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是大度,不打算跟他計較——她跟一個沒多長時間活頭的人計較什麽?


    既然劉景泉和李伯元都到了,那人便算是到齊了。在舞會開始前,便是記者發布會。


    各家媒體的人早就被安頓在發布會場了,一行人以劉景泉和李伯元為先,在會場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請入了發布會場。


    今夜來的社會名流足有三百來人,其中但凡是企業家無不是身家上億,其餘的也都是各行各業的佼佼者,東市、省內、省外乃至全國範圍內的,都有。


    這樣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一出現便被閃光燈猛烈地狂拍,但這些人都是見過場麵的,一個個全都露出微笑,淡定地到底下入座。剛才在舞會大廳裏的震驚,此時此刻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發布會現場上首一排桌椅,桌上鮮花話筒早就擺放齊整。


    東市的市長劉景泉自然是坐在了最中間,隨著他一起坐上去的還有四人。


    劉景泉左手旁是李伯元,右手旁是夏芍。而夏芍和李伯元身旁,才是陳滿貫和孫長德。


    五人剛一坐下,底下的人包括媒體都愣了愣。媒體們今天過來,手上自然是有資料的——東市市長劉景泉左手旁的是香港嘉輝集團董事長,在華人世界很有名望的李伯元老先生。而李老身旁的人則是福瑞祥古玩行的總經理陳滿貫,也就是李老看中的有元青花的那家古玩行。剩下的一名男子自然就是華夏拍賣公司的總經理,孫長德了。拍賣公司由於這年頭屬於新興企業,這年輕有為的男人也異常的顯眼。


    那麽,剩下的那名少女是誰?


    她為什麽一起坐了上來,而且,座位還排在市長劉景泉的右手邊?


    各家媒體是不認識夏芍的,但剛才在會場大廳裏的一群被邀請的社會名流,卻都是愣了。


    所有人心裏都咯噔一聲,有種今天晚上要出什麽事的感覺。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上頭,開始聽劉景泉講話。他的講話無非就是官麵上的,先是簡略地說了一下東市這些年在經濟發展上取得的成績,再說了一下關於促進經濟市政府方麵的一些政策和舉措。最後才說到這次拍賣會,並對投資東市陶瓷產業的李伯元表示的感謝,對新興行業裏的新星華夏拍賣公司,和省內古玩行的領頭企業福瑞祥給予了勉勵。


    雖然是官麵上的話,但還是有人做著記錄。但劉景泉一放下話筒,所有人就都齊刷刷抬頭,看樣子早就等不及想知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


    終於,在李伯元也客氣地講了一番話,表示看好內地經濟發展,鼓勵內地企業家走向世界之後,孫長德接過了話筒。


    「首先,感謝各位今天出席拍賣舞會的記者發布會。之前,我和福瑞祥的陳總曾說,今晚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這件事可能會讓諸位小小的震驚一下,但——請相信我們,不是在跟大家開玩笑。」


    孫長德轉頭看了眼陳滿貫,兩人點頭而笑,閃光燈則劈裏啪啦地猛打。


    「我們要宣布的是,今天起,福瑞祥古玩行與華夏拍賣公司合併,併入華夏集團!」


    底下的人一愣——華夏集團?


    那、那董事長是誰?


    公司合併不少見,但集團成立,最頭疼的就是董事長一職。如果是一家的還好,現在華夏拍賣公司跟福瑞祥古玩行,明顯不是一個老總。


    孫總和陳總,誰任董事長?


    有人覺得應該是陳滿貫——他年長,經商資歷足,人脈也廣。


    有人則覺得是孫長德——傻了吧?董事長的任職還管經商資歷的?看誰股份多唄?明顯華夏拍賣公司收購了吳氏之後,資產有十幾個億。不是孫長德還能有誰?


    兩人卻在眾人的猜測中相視一笑,陳滿貫接過話筒,鄭重介紹:「請由我鄭重介紹我們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夏芍小姐。」


    ……


    重磅炸彈!


    下麵的人卻被這一炸彈頓時炸得頭腦一片空白!


    誰?


    他們耳朵出現幻聽了吧?


    閃光燈停了好一陣兒,便忽然如暴雨般打來!底下一片抽氣聲!


    夏芍被淹沒在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的閃光燈下,她卻是淡然微笑。沒有怯場、沒有驕傲,也沒有歡喜激動,很沉穩地接受一切不可思議、震驚的目光。


    相比她的淡定優雅,底下的人卻完全淡定不了!


    尤其是那些知道夏芍風水師身份、並且請她看過運程的人,更是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每天躲在福瑞祥的茶室裏,給人看風水算命?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董事長了好吧!


    而且,她年紀才多大?十六?十七?剛剛上高中的年紀吧——董事長?扯淡了吧!那可是二十多億的資產啊!


    各種各樣的疑惑,接下來便是各種各樣的問題,與耀眼的閃光燈一起砸了下來。


    「夏小姐,請問您真的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福瑞祥和華夏拍賣公司的當家人?」


    「請問這兩家企業都是您成立的?您是如何成立的?」


    「請問您現在是否還在讀書?方便問一下您的年齡和家庭背景嗎?」


    各種各樣的詢問,仿佛要把夏芍的底細全都挖出來,然而,不管媒體問的是什麽問題,夏芍都是不緊不慢迴答,話語簡潔卻條理清晰。


    有些話,當然是不能說的,但公司成立的過程卻是簡略地說了說。盡管隻是三言兩語,很多人還是沒弄明白其中的細節,但底下的媒體包括社會名流們的眼神,卻是變了。


    不可置信,卻又一瞬間恍然。


    怪不得!


    怪不得當初陳滿貫生意失敗,本應沒有資金東山再起,怎麽就開起了一家古玩行。


    怪不得李老和夏小姐的話裏提到那隻青花瓷盤,原來它一直都是夏小姐的!


    怪不得華夏要和福瑞祥合併,原來華夏的成立就是為了收購吳氏古玩行。


    但這麽多的怪不得之後,人們又是不可置信。


    這麽個十六歲的少女,她的古玩鑑定方麵的眼力是怎麽練出來的?這種把握時機的果斷,年紀輕輕就敢創業的勇氣,成立拍賣公司收購古玩行的手筆!一筆一筆,都讓人覺得她心思成熟穩重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少女。


    沒錯,正是成熟穩重的感覺。就像此刻她坐在萬眾矚目裏,卻依舊笑容淺淡,那一身旗袍的打扮,襯得古典的臉盤兒粉瓷一般,寧靜,淡雅。


    這不像是一個花季少女的氣度,像是一個久經風霜世事歷練的人,坐在這裏,享受理所當然的榮光。


    當記者們的問題漸漸少下來,現場隻剩下閃光燈打個不停,見證這一事件的人卻漸漸安靜下來。


    人們看著那在耀眼的燈光下安然坐著的少女,忽然間覺得,這一刻是一種見證。


    一個傳奇的時代,似乎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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