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兩位姑姑迴老家拜年。


    一進門,自然是一番新年賀喜,然後便是小孩子過年時最期盼的壓歲錢了。雖然這年頭普通家庭賺的不多,但過年圖一樂,壓歲錢名義上是給孩子,但很多父母到了最後還是會將錢從孩子手上收迴來,說到底就是親戚間互相換一下錢罷了,沒什麽損失。所以這個時候,大人們也不在乎大方一把。


    夏芍笑著接過小姑夏誌蘭塞過來的兩百塊壓歲錢,甜甜道謝,「謝謝姑姑!」


    夏誌蘭笑著捏捏夏芍的臉蛋兒,眼裏有著寵溺的笑,「瞧咱家芍子長得,白白嫩嫩的多討人喜歡!再過幾年肯定是個文靜的淑女。不像我家這個,成天就知道在外頭野,曬得黑不溜秋的,假小子似的!」


    夏芍內心黑線,快三十的人了,被人捏臉頰,這種感覺真的……很詭異!但她卻是很快收了心思,看向一旁。


    母親也將壓歲錢塞給了表妹張汝蔓,笑著說道:「你這說的什麽話,咱家蔓蔓哪兒不好了?多像她爸!軍人風範,長大了說不定是個女軍官!」


    小姑父張啟祥是現役軍官,連級幹部,為人處事總有一種軍人的鐵性。受他的影響,女兒的性子才從小就野,跟男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誰見了都說她是男孩兒。


    見女兒被誇獎,小姑夏誌蘭頓時笑著看向自己的女兒。


    一旁的大姑夏誌梅見了暗地裏白了一眼,那表情明擺著在說,就你們兩家關係好!


    夏芍的母親李娟和夏誌蘭是城裏一家廠子的職工,兩人關係確實不錯。隻是夏誌蘭性子比李娟還軟,說白了就是沒怎麽有主見,但人確是挺善良。


    說起來,夏芍的父母從認識到戀愛,就是夏誌蘭給牽的紅線!她是成就這段姻緣的媒人,因而不僅兩家關係一直很好,夏芍和表妹張汝蔓的關係更是好得比親姐妹還親!


    張汝蔓隻比夏芍小一歲,兩人的性子也是相差甚遠,但怪異的是,兩人卻很要好!即便後來工作了,不能時時在一起,也常通電話聊天,可謂無話不談。


    相比之下,大姑夏誌梅一家,在夏芍的記憶裏就比較疏遠了。


    別的且不說,就從過年給孩子壓歲錢這事上就能看出來。


    隻見大姑夏誌梅無奈地說道:「嫂子,小妹,不是我說你們。都跟你們說過多少迴了,每年都說,怎麽就是不聽?這給孩子壓歲錢的事就不應該提倡!小小年紀,過個年就衝著壓歲錢來了,這還成?眼裏就看見這麽點錢,長大了能有什麽出息!」


    夏誌梅是城裏一中的老師,這年代高中老師的職業算是鐵飯碗,又有文化,旁人說起來都羨慕得緊。她說話也是一貫的教訓學生的風格,一家人年年過年都要聽她這一套訓話,也就習慣了。


    見她又要開始了,李娟和夏誌蘭很有默契地給各自女兒使了個眼色,要孩子們先下去玩兒了。


    「姐!咱們出去放鞭炮堆雪人吧。」張汝蔓早就不耐煩了,看見母親的眼色,立即就沖了過來,拉著夏芍就跑去了院子裏。


    夏芍被拉著跑,心裏苦笑。小時候不覺得怎樣,現如今被一個小孩子帶出去玩,她還真是有些黑線。


    看著童年時代的表妹在院子裏大著膽子放鞭炮,跑到雪堆裏搓雪球,夏芍忽然之間有種處在很遙遠的時空的感覺。


    對,就是一種不真實的,遙遠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表妹不會知道,她的父親在她上高中那年轉業迴家,之後分配的工作並不如意,家庭條件也一年不如一年,最後不得不人到中年了還去別處打工,即使是軍隊出身,身體素質向來不錯,也因為天天卸貨裝貨,累得一身是病。而小姑夏誌蘭最終也從不景氣的工廠離開,和丈夫一起出去打工,為的就是能多賺些錢,供她讀京城大學的研究生。而表妹卻最終沒能考上她夢寐以求的外交學院,從而選擇了法律係。雖然這在外人看來也不錯了,但她卻總有些鬱鬱不得誌,更因為她從小的男孩子性子,二十五六了還沒談過一場戀愛,喜歡的男生清一色都對她這種類型不來電,使得她經常打電話向夏芍吐苦水。


    想著這些前世的記憶,夏芍望著1992年新春寒冷蕭瑟的天空,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腳,慢慢笑了笑。感覺童年無憂無慮的時代,真美好。而她,能重新再活一迴童年,也真心覺得很美好。


    但她此時卻因有一顆成年人的靈魂,而無法真正變得無憂無慮,她有很多事想做,有著迫切需要改變的命運!不僅是她的,還有她珍視的親人的!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夏芍才和表妹張汝蔓迴了屋。


    爺爺奶奶和四個兒女的一大家子人同坐在暖暖的炕頭上,小孩子對席間的事不感興趣,唯一想到的就是吃,那些雞鴨魚肉平時可不容易吃到。


    夏芍為了不表現得太成熟,也夾了些菜到碗裏,隻是吃得很慢,邊吃邊留意長輩們的話題。男人們之間無非就是工作和生意上的事,女人們就是聊聊孩子、吃穿,亙古不變的話題。


    這時,聽大姑夏誌梅說道:「嫂子,你那穿的是什麽衣服,也太紅了吧?你膚色偏黑,不適合穿紅的。」


    李娟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有些尷尬,笑了笑說道:「大妹,我就喜歡穿紅色的,大過年的就圖個喜慶,這時候不穿,平時穿更顯得艷。」


    夏誌蘭聽了看了自己二姐一眼,卻沒敢說話。一旁的蔣秋琳笑著瞥瞥李娟的衣服,也不說話,看戲的意味很明顯。


    「那也不能穿大紅色的啊,顯得膚色多黑啊,土裏土氣的。怎麽說也是在城裏工作的人了,穿衣服搭配顏色也該注意點才是。」夏誌梅平時在高中任教,教訓人教訓慣了,基本上都要說的人不吭聲,她才罷休。


    最後還是奶奶看不過去了,咳了一聲,說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件衣服,至於麽?這大過年的!吃飯。」


    夏誌梅這才撇了撇嘴,大過年的她也不願惹老人不快,於是這才揭過此事,都不再提。


    一旁默默聽著的夏芍,心裏卻是苦澀。母親出生的年代特別的苦,那時候國家還動亂,飯吃不飽衣也穿不暖。母親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姐姐穿小了改的,很難得穿一件新衣服,她喜歡顏色鮮艷的衣服,但她溫柔的性子裏又帶著些靦腆,平時不敢穿,怕穿出去別人笑話。因而也就隻有過年的時候,她才穿一穿喜歡的顏色,就是這樣,竟然還被大姑拿來在全家人麵前擠兌。


    夏芍內心憤慨難言,臉上卻是淡淡的神色,眼底早已閃過堅定的光。這輩子,她絕不讓母親再受這種委屈!


    這時,父親卻開了口,他看向自己的妹妹夏誌梅,笑著說道:「大妹說的也沒錯,皮膚黑穿紅的確實不好看。但是我就喜歡看你嫂子穿紅的,我覺得挺好的。」


    李娟聽了臉立馬有些紅了,眼裏更是有感動的神色。


    夏芍夾了口菜吃,眼底掠過笑意。直到過去一會兒,她才又抬起眼來,看向自己的大姑夏誌梅和大姑父劉春暉。


    他們家是開油料加工廠起家的,後來又辦起了廠房,幫國內的一些品牌汽車公司生產配件,在夏芍重生前,他們家已經在省內的三大一線城市辦了分公司,名下房產更是不少,在城中也算得上有名的家庭了。


    表哥劉宇光仗著家裏做生意賺了些錢,上學的時候換女朋友的速度就如同換衣服,後來結了婚,找的老婆是東市電視台的主持人,嶽父更是東市的副市長。一家人眼界高著,夏家這邊的親戚表嫂全然看不上,平時說話都是清高的,很顯然的看不起。


    盡管夏芍明白,人是欲望的生物,誰都渴望站得比任何人都高,受人仰望尊敬,但對於這種得了勢,先踩自家親人的人,實在生不出好感來,更不要提尊敬。


    爺爺奶奶生的這四個子女,也就大姑和小叔這兩家的經濟條件算不錯,但遺憾的是,兩家都有些不太孝順。


    奶奶病重的時候,本應子女們輪流照顧,夏芍的母親李娟卻二話不說把老人接到了家中,一直照顧著,而大姑身為女兒隻來看過兩迴,帶了些東西,聊了會兒天就走了。直到奶奶去世,也沒受過這個女兒一天的照顧。


    夏芍垂下眼,嘴角微微冷峻。俗話說,人在做天在看,風水輪流轉!隻可惜,她現在重生了,上一世也沒能看到夏誌梅一家是不是真的會風光到最後?


    她盯著劉春暉和夏誌梅夫妻,內心替奶奶抱屈。


    卻在此時,令夏芍震驚的事發生了。


    她的腦中,忽然間出現了一連串的畫麵!


    那是晚上,熊熊的火光燒紅了半邊天,場麵很雜亂,到處是奔跑和救火的身影,而且著火的地方看起來是一個公司的生產線。


    然後,她看見一個矮胖的身影,奪過消防員手上的水管便自己衝上去救火,那人的模樣,分明就是夏芍的大姑父劉春暉!


    之後,畫麵又是一轉,這時的姑父劉春暉和姑姑夏誌梅兩人一起挨家拜訪,昔日的驕傲神色全然不見,似乎在低聲下氣拜託著什麽。此時的姑父兩鬢已是白髮叢生,一下子變成了老人一般!


    再之後,是表哥和表嫂不斷的爭吵,表嫂抱著孩子摔了家門離去。


    夏芍睜大眼,震驚得看著這些畫麵,畫麵真實得仿佛曆歷在目,最終,她感覺到有人推了推她。


    那些畫麵立刻散去,夏芍轉頭,見母親正奇怪地看著自己,「你這孩子,不吃菜看著你大姑和大姑父做什麽?」邊說邊夾了塊魚肉放進她碗裏,「快吃吧。」


    夏芍點點頭,捧著碗垂下眼,心卻不停地狂跳。


    剛才,她看見的那些,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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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妨透露下,本文是分兩條線進行,一條線是經商,一條線是玄學易理那方麵,兩者結合起來,女主風生水起,總之不會叫大家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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