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早起,睡了。”他原本覆著林簡右手的掌心攤開,林簡抽手迴去。

    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明天的確是要早起辦事,林簡翻了個身,重新醞釀睡意。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陳淮就起來了。

    林簡沒睡夠,出門時還是哈欠連天。

    理論上他睡眠的時間比她要短很多,奇怪的是他每天都是精力充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麽大力補丸。

    林簡睡眼惺忪跟在他身後。

    從酒店裏出來後沿著街道往前麵走去,這個時間點的街頭,幾乎看不到什麽行人。

    林簡繼續打了個哈欠,過了下個紅綠燈,馬路側邊忽然開過來一輛破舊的工具車,等到陳淮走近,車主已經下車,身上穿著這邊統一的警服,不過從他的膚色樣貌來看,明顯是個藏民,性格看著豪爽健談,估計就是陳淮口中的熟人。

    “次仁列珠,林簡。”陳淮替兩人介紹。

    “你好。”林簡難得見著個藏民警察,有些意外,打了聲招唿。

    “紮西德勒。”那人朝林簡笑笑,不過一迴頭就和陳淮開了句玩笑話,“頭一迴看你帶女人出門辦事,稀奇了。”他笑眯眯說完就坐迴到主駕位置,陳淮去副駕,林簡自覺的往後排走去。

    路上沒有過多寒暄,次仁車技了得,從鎮上的街道一路往外麵開,沒多久就開入陌生的山坳,越開越偏,盤山公路上人跡罕至。

    要不是陳淮和他認識在先,林簡心裏還是有些發慌的。

    足足開了好幾個小時,都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次仁才在一處盤山公路前麵靠邊停下,他下車,利索脫了上衣,看這樣子是要把褲子也要換掉,林簡主動下車繞到後麵去。

    沒一會,次仁就穿迴了傳統藏民的服飾,而且脖子上居然還掛著好幾長串的珠子,他走到後備箱裏拿了個手提袋出來,裏麵是個電腦包,“我可是二話不說就把所裏最先進的家夥都帶出來了,仗義吧。”

    “還成。”陳淮接過次仁手上的電腦包,而次仁自己則是拎起旁邊一個發黃的塑料瓶,瓶口上看著油膩膩的,裏麵似乎裝滿了什麽液體狀的東西。

    一切就緒,次仁在前麵帶路,陳淮和林簡在後麵跟上。

    翻過一座淺坡,陳淮就停下了,“注意安全。”他和次仁交代起來。

    “曉得,放心吧

    。”次仁胸有成竹,提著沉甸甸的塑料瓶繼續往前麵走去。

    “我們不過去了?”林簡已經看到前麵靠山處的寺廟,有些愕然。

    “嗯,我們過去就暴露行蹤了。他是藏民,對方不容易起疑。”陳淮說完去找了個相對隱秘的點,打開電腦,開始操作裏麵的現成軟件。

    次仁腳步利索,不到十幾分鍾就走到了寺廟前麵。

    到了這個點,寺廟門口已經開著,不過隻開了道小口子。院子前麵的側邊果然停著董緒坐過的車子,想必材料什麽的已經送達這裏。

    電腦上的視頻忽然間就出現畫麵了,能夠清晰的看到次仁前方的景象,沒想到次仁居然在身上安了攝像頭,他衣著藏袍,款式累贅繁冗色彩斑斕,對方應該輕易察覺不到。

    林簡看著頓珠手裏沉甸甸的塑料瓶,開口問道,“他拎了什麽進去?”

    “酥油,獻給寺廟添香火,是藏民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

    “哦,原來這樣。”林簡恍然大悟,對陳淮的安排心服口服。

    次仁一進去,就有人過來盤詢了。

    次仁和那人說起藏語,那人看著估計是掌管這座寺廟的僧人,收了次仁特意拎過來的那瓶酥油往裏麵的大殿進去,隨著次仁越往前麵走去,林簡留意到大殿兩側牆上原始的壁畫都已經不複存在,而大殿剛好相對空曠,支著大桌子,襯底支撐體的上麵赫然平放著陳舊的壁畫,應該就是日喀則墓地那邊下落不明的壁畫。

    偷梁換柱。

    想必是把這座寺廟裏牆上原本的壁畫盜取下來置於別處,而把他們自己盜取過來的壁畫放這裏正大光明地加以修複。

    次仁對此視而不見,或者說是見怪不怪。隻是經過時腳步稍微放緩了點,而且微調了下攝像頭的方向。

    林簡他們在電腦上看到的畫麵立馬清晰起來,旁邊正有個戴著口罩白手套的師傅在爭分奪秒的修複,旁邊的木桌上還放著一張近乎1:1比例的大圖,上麵畫著臨摹而成的壁畫簡圖,畫像上布滿相當精確的色塊斑點線條,是這張正在修複的壁畫的病害圖。

    在此之前,林簡原本的認知裏以為是盜墓者盜取匆忙,壁畫損毀嚴重才不得不花大精力去修複,眼前看來,這個團夥的水準已然達到一流專業的病害修複程度了,買家到時候經手買去可以一勞永逸保存。

    以此類推,這個團夥不可深測的勢力遠超她的預期。

    “就這修複的專業程度起碼是博物館的標準了。”林簡若有所思。

    “嗯。”陳淮點頭,並不意外。

    次仁一直走到大殿最裏麵的強巴佛像前麵,叩拜誦經,之後又親自給前麵一排的酥油燈挨盞添了酥油後才從寺廟裏出來。

    陳淮已經合上電腦,往次仁原來停車的方向往迴走。

    “我們就這麽迴去了?”林簡有些不解。

    “就我們兩個,現在出現和他們交手不明智,他們很有可能會為了自保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損壞到壁畫,這個風險太大。而且即使我們順利拿下這裏修複的團夥,依舊削弱不了太多包鼎本身的勢力。警方抓捕重點是包鼎,他從來沒有現身過,目前為止都還沒追查到他的準確身份信息。”

    “不會吧?那從包鼎手下的那些人身上入手都查不到他的準確身份信息嗎?”林簡無比錯愕。

    “他們隻知道是在替包鼎辦事,但是鮮少有認識包鼎本人的。這次交易涉案金額巨大,前麵他的多次交易都出了問題——”陳淮說到這裏略微一頓。

    林簡立馬想起來之前和他相識不久時發生的那些,她心裏了然陳淮提到的包鼎交易出問題的前因後果,估計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很久前在荒漠那邊才會有好多人馬要來追蹤陳淮,她想到這裏,心裏無意識的擔憂起來。不過他沒有提口,她也佯裝不知沒有再過問。

    “這直接影響到他在買家那邊的信譽和後續生意,所以這次他肯定會親自出馬的。壁畫下落已經清楚了,你覺得這個進度要幾天左右可以出手?”他在征詢她的意見,這方麵,林簡會判斷的比他更準確。

    “晝夜不休,三四天吧。”

    “夜長夢多,一旦完成修複他們肯定會盡快交易。迴頭我們問下董緒這次交易的準確時間和地點,到時候我會提前向局裏申請增調人員,盡量確保行動萬無一失。”

    “嗯。”林簡本來也在隱隱擔心陳淮身上沒帶槍支以及任何防備,對方幹這行的肯定會有家夥在旁邊,眼下聽陳淮這麽一說,她反倒舒了口氣。

    等到次仁迴來就往迴開車,重新開迴到波密,陳淮和次仁告別後就開車往墨脫方向開去。

    迴到所裏,已是傍晚了。

    陳淮車子剛停下,西門慶就已經搖著大尾巴撲了過來,陳淮摸了摸西門慶腦袋,西門慶得意的搖頭晃腦,之後又圍著林簡打轉,是在示好。

    “陳隊林簡,

    你們可迴來了!”姚喜報看到陳淮和林簡平安迴來,不無激動地嚷嚷起來。他這大嗓門一喊,其餘那幾個都從辦公室裏跑了出來。

    多日未見,林簡其實還挺想念這幫聒噪的家夥。

    “還以為你們兩私奔去了。”何騰龍嘀咕一句,之後往廚房奔去,“我幫老濮去整幾個大菜給你們接接風。”

    林簡迴到她自己住的房間洗手洗了把臉,姚喜報就已經在院子裏喊她開飯了。

    這效率還真是崗崗的。

    正好她也餓得慌。

    林簡擦了把手,往廚房前麵走去。

    大家夥已經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哪位留的心思,光在陳淮身側留了個空位,林簡走近就坐。

    老濮無辣不歡,和他們的就餐口味都不同,特意給他自己炒了碗辣椒醬黃瓜片,就吃一碗菜,用的還是林簡給他帶過來的辣椒醬。

    林簡看著菜相紅通通挺誘人的,夾了一筷,果然入口香辣酸爽。

    林簡繼續夾過一筷剛準備往迴夾,身側陳淮的筷子忽然伸過來,動作麻利地夾走她本來夾中的那片沾滿辣椒醬的黃瓜片,出聲提醒,“辣椒刺激,確定不會影響到曬傷的恢複?”他這麽一提醒,原本正常說話的飯桌突然間就安靜下來了,大家夥的眼神裏都寫滿了熊熊的八卦氣息。

    “新收的苦瓜,解毒敗火,可以幫助恢複曬傷傷口。”還是姚喜報識趣,擔心林簡麵上有點過不去尷尬,忙把他麵前的一盤清炒苦瓜換到林簡麵前。

    “是要好好敗下火。”陳淮一語雙關,規勸她多吃點。

    林簡知道對麵那幾個在扒飯的家夥已經麵露壞笑,她不想在飯桌上和陳淮過多開口引人遐想,就著一盤苦瓜默默下飯。

    剛吃過晚飯,何騰龍就鬼鬼祟祟的把林簡喊去他自己的房間,張耀祖和方陽偉也賊頭賊腦跟上。

    林簡以為他有正事要說,點點頭朝何騰龍房間走去。

    結果剛過去,何騰龍殷勤地給她挪椅子,方陽偉給她端茶,弄得林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弄啥呢?”

    何騰龍看看她身上空落落的男士大t恤,碰碰她的胳膊,“看你們倆迴來後眉目傳情狼狽為奸的德行,出去一趟睡了?”

    他這麽八卦的一問,旁邊的張耀祖立馬豎起耳朵在聽,像是在聆聽不得了的頭件大事似的。

    這幫無聊的家夥,屁顛屁顛把她喊過來居然為了這麽無

    聊的八卦消息,林簡白他一眼,沒好氣應道,“你說呢?”

    “我又沒在案發現場,我咋知道?”

    “差不多!”同床共枕的確是很多迴了,她也不想藏著捂著兩人關係,林簡隨口敷衍一句,說完後打算迴去。

    “差不多是什麽鬼?”何騰龍吃驚地倒吸了口冷氣。

    “沒想到老陳就是看著正經,想不到啊想不到,出趟門就把人姑娘給睡了!還打著執行任務的旗號,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扮豬吃老虎,這是要悶聲發大財的節奏啊!”方陽偉不知道是羨慕嫉妒恨還是怎麽的,連連感慨起來。

    “不對啊!睡就睡,沒睡就沒睡,差不多是什麽個神操作?老子鑽研這麽多年的風月史,還從來沒聽說過差不多的狀況?”何騰龍打破砂鍋問到底。

    “是啊,到底是陳隊不行還是你魅力不夠刺激不到咱老陳啊?老陳也都毛三十了,不會是不行吧?”方陽偉一聽也來勁了,問個不停。

    都是正值壯年的年輕人,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大家夥都是糙慣了口無遮攔的。因為之前林簡頭次過來和他們聊過不可描述的資源種子之類的話題,林簡在他們心裏已然是半個上道的老司機了,幾個大男人哥們兒似的和林簡探討起來,一點都不拿林簡當外人,聽得林簡都想去外麵洗耳朵了。

    “林簡,內啥哥幾個要小賭一把,待會謎底就靠你揭曉了,你得摸著良心告訴我們真實答案。”初步打探了下行情,老油條方陽偉心裏就已經有訴了。

    “你們居然敢在陳淮的眼皮底下賭博?”林簡的關注點和他們明顯不一樣。

    “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在這邊下班後沒有其他娛樂活動無聊沒事幹,找點事情怡情消磨時間而已,別緊張。”

    “我押1600肯定是睡成功了,不單成功,就陳隊那體格,起碼一夜七次!”何騰龍說完後從兜裏掏出數張一百豪氣萬分的摔在桌子上。

    “照跟1600。不過我這次走偏門,我賭功虧一簣沒睡成功!說不準老陳有什麽難言之隱,這不林簡上次說的嘛,打個飛機啥都沒看到,以後有機會勸他去男科看看。男人有時候來迴奔波太辛苦了,那方麵跟不上也是可以理解的。”方陽偉一臉諒解的應道。

    “我跟雙倍。雖然我對老陳主觀上保持高度同情,不過我也決定劍走偏鋒,站騰龍的隊。要不然林簡也不至於會有差不多這麽神奇的結論。”張耀祖說完也從兜裏掏出一遝摔在他自己

    麵前,一個個臉上都像是在分分鍾豪賭上百萬的神氣,之後三個大男人目不轉睛,無比虔誠地看著林簡,“我們今年以來豪賭的第一把都獻給你了,你得摸著良心告訴我們謎底,以西門慶的名義發誓,差不多到底是什麽個意思。就指著你這個謎底賺點零花錢了。”

    “這麽感興趣,要問就去問你們老大!”林簡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起來轉身剛準備往外麵走去,就看到陳淮倚在門口,臉上笑意森然。

    摔!說曹操曹操就到,怎麽每次嚼舌根,他一準就會現身。

    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三人立馬萎掉,臉上嗖得一下狂飆虛汗,隻可惜桌上的賭資還明晃晃的擺在那裏,又是在屋裏,連妖風都吹不走。

    “咳——這不林簡一迴來就迫不及待的和我們說你們兩進展神速,勾起了我們的好奇心,我們才開個玩笑。”還是方陽偉最機靈,想要打馬虎眼蒙混過關。

    賣友求榮的家夥!林簡在心裏爆了句臥槽!

    “進展神速?”陳淮微微挑眉,看了眼旁邊和這幾個老油條鬼混在一起的林簡,臉上陰晴不定,看不出喜怒。

    “咳——林簡說你們倆差不多睡上了——”張耀祖本意是想說你們倆差不多好上了,結果迫於某人明顯擺在臉上的淫威,哆嗦的一緊張就說得詞不達意。

    林簡繼續臥槽!

    “耀祖說錯了,林簡剛才明明是說你們倆個睡得差不多了。”何騰龍聽出張耀祖的詞不達意,心裏捉急本來想幫張耀祖解釋澄清一把的。

    結果他話音剛落,三人都默默的給自己點了支蠟。他們雖然在把甩鍋給林簡這件事上心有靈犀的迅速達成共同見解,反正陳淮看上了林簡,把鍋推到林簡身上他肯定也不敢拿林簡怎麽著,而他們要是親口承認剛才的口無遮攔,妥妥的就是被變相體罰的悲催下場。

    隻不過在組織語言表達能力上顯然沒怎麽見過大場麵,畢竟他們還是頭一迴見著陳淮這森然到不可捉摸的笑意,讓人心頭發毛,可比他平時發火動怒要恐怖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空空都還沒通知開車,乃們就一個個的都先係好安全帶了,親媽有點懷疑自己寫的是篇假文(⊙﹏⊙)b(內啥親媽已經給淮哥在挑黃道吉日了,會盡快……)

    知道乃們等的有點久,後麵會低調的多開幾次彌補乃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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