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林簡是幾時開始的?”王俊鵬胸口鬱卒,可是並不甘心,一臉哀怨問道。

    “你覺得呢?”

    “我當然不知道啊!林簡以前拒絕我還說她對男人不感興趣呢,我剛開始那會差點信以為真了!”王俊鵬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正對著頭號情敵大倒苦水。

    “你們到底幾時開始交往的?我雖然沒有到時刻幹涉她朋友圈的地步,可是我以前明明從來都沒看到過你!你怎麽就和林簡好上了?這不科學!”王俊鵬自言自語,說時又像是自我否定地搖頭起來。

    大概是見陳淮沒有應答,他忽然抬頭,一臉八卦地打探起來,“那你有見過林簡親哥嗎?”

    “你說呢?”陳淮不置可否。

    “我猜你肯定還沒見過她親哥。嘖嘖,她哥可真不是吹的,平時神秘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道當的哪門子警察。一到關鍵時刻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你麵前,準把你嚇得夠嗆。我半年前就是有次喝高了酒壯人膽到她住處前麵晃悠過一次喊了幾句胡話,又趴在她的門外麵睡了半晚,你猜怎麽著,我迴去的路上就被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頓,他還專挑吃痛又不傷筋骨的地方下手,更可惡的是還揍我臉,把我揍得鼻青臉腫在家休養了個把月才敢出來見人。他還撂下狠話說我要是敢再去騷擾林簡,以後見我一次打一次!問題是我壓根連林簡的指頭都沒碰到過,哪裏談得上騷擾嘛?”

    “如果情況屬實的話算是惡意傷人了。”陳淮不緊不慢提醒。

    “可不是,那我念著以後遲早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輕易得罪未來大舅子,這個悶虧我就咽下去了。你可倒好,你、你還、還膽大包天和林簡那、那個,要是以後被她哥知道,準要廢了你!”王俊鵬說到末了,臉上又是鬱卒又是難堪,然而卻是信誓旦旦的警告。

    然而,他自身的悲催經曆顯然對麵前的陳淮不起作用。

    “聽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她哥這人還挺有意思的。”陳淮說完右手有意無意地摩挲著下巴,看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排斥林疆。

    這怎麽和他想象中的結果截然相反……王俊鵬有點懵了,他本來還想著不惜放下麵子把自己的悲催經曆拿來現身說法,好讓麵前的陌生人知難而退,可是結果似乎走偏了……

    浴室裏的花灑聲突然打住。

    洗得倒是夠快。

    “好走不送。”陳淮說完後利索關門,

    直接把還在心有不甘想點子的王俊鵬給關在了門外。

    他轉身往迴走了幾步,浴室門就已經開了。

    林簡一出來冷不防丁就看到陳淮在她麵前晃著光膀子,下麵就穿了條林疆的大褲衩。

    這條褲衩雖然不值錢,好歹是林疆留在她這裏唯一的一件衣物,她本來還想著今晚迴來洗下收好的,也不知道他怎麽又抽風了穿在身上。

    難不成他中意這條辣眼睛的大褲衩,品味還真是一言難盡,要不然怎麽一迴來就換上了,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墨脫那邊物資奇缺,所以連這種地攤貨的褲衩他都能入得了眼。

    林簡在心裏暗戳戳地思忖著,陳淮已經無事人般的進去衝澡,出來後還是穿迴他自己早上剛買的那套老土的短袖和長褲。

    林簡先前在烈日下騎了十幾分鍾,迴來後就覺得頭昏腦漲,衝好澡後雖然涼快一些,還是覺得中了暑氣有點昏沉困乏,“你改簽了幾點的航班?”

    “晚上10點。”

    “那我先睡個午覺,晚一會再去吃午飯吧。”

    “可以。”

    林簡本來定了鬧鍾,大概是她自己睡得沉,鬧鍾都沒鬧醒她。她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夕陽西斜。

    林簡發現自己每次補覺醒來後就會饑腸轆轆,她去洗了把臉出來,陳淮還在沙發那邊氣定神閑地翻著她放在邊上的書本,看樣子是已經翻閱大半本了。

    “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我們先去吃飯吧,吃了飯你直接去機場。”

    “也行。”他隨手放下書本。

    “晚上想吃什麽?”林簡客套詢問。

    “離晚上10點還早,能消磨時間的飯館就成。”

    她略一思索點頭答應。

    從小區出門後,林簡打車繞了大半個城市,帶陳淮去了另一處即將要拆遷的城中村。路過窄巷,可以看到一些破落的外牆上畫著大寫的紅漆拆字。靠邊上的幾處民房已經有動工拆遷的跡象,磚瓦殘立廢墟滿地,看著很是淩亂擁擠。

    不過越往裏麵走去,突然出現一片異常喧鬧的夜市。

    這個點,擺攤的小販已經全部出動了,十幾元一件的衣服遍地都是,硬紙板上用黑色的粗筆寫著大甩賣之類的字,隔著賣衣服的攤位不遠處就有一些賣油炸食品的小販在吆喝著,晚風拂過,還能聞得到熱鍋裏煎炸著的

    香酥味。

    是真餓了。

    租住在這個城中村的大都是外地人,來自五湖四海從事著大城市裏各種最卑微行業的底層勞動人民蜷租在這裏,相應衍生出了適合他們消費能力的一條龍的餐飲服飾。他們白天在外勞作,晚上迴到這片相對最廉價的區域,也算有個立身之所。

    然而,很快,這片區域也即將被全部拆遷重新規劃,這裏不久後就會被新的鋼筋混凝土大廈所取代,那些在外漂泊的體力勞動者又要重新挪窩去張羅新的廉價落腳之地,隻是那樣的地方隻會越來越難找了。

    林簡路過一個小攤販前,忽然蹲下去拎了條老土的大褲衩,和林疆的那條款式近乎一樣,隻是花色簡單的不再紮眼。

    “多少?”她開口問道。

    “50一條。”攤主看了下林簡身上的穿著,咬咬牙報了個狠價。

    林簡從地上擺著的一堆裏麵挑挑選選了花色暗沉的兩條,起來去包裏掏錢。

    旁邊正好過來一個身板硬朗的大爺,手上搖著自製納涼的大蒲扇,蹲下去居然也和林簡選了兩條花紋一模一樣的大褲衩,“一條15,兩條你得給我再便宜點,25頂多了。”那大爺說時從口袋裏摸出皺巴巴的兩張錢,正好25遞給攤主。

    曬得黝黑的中年婦女看看大爺又看看林簡麵露囧色。

    林簡像是沒聽到大爺的砍價,遞了一百過去,攤主尷尬的要找迴五十給她,一邊訕訕解釋起來,“他是老主顧了,所以就進價賣給他了。”而且為了彰顯自己的誠意,還闊綽地拿了個大紅塑料袋給林簡手上的兩條大褲衩裝進去。

    “這褲衩麵料透氣絕對好,包你老公穿了涼快。”攤主是生意人能說會道,看了眼邊上一言不發的陳淮,擔心他會還價要自己退迴多收的25,殷勤地補充起來。

    林簡接過轉身就走,沒有搭理。

    “果然是修古董的,眼光都古董地和七八十歲的老大爺差不多,你哥未必會喜歡。”陳淮對她的審美觀略有微議,毫無保留的評價起來。

    林簡沒吱聲,之後帶著他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到盡頭拐角,到了一處大排檔前落座點菜。

    空氣裏還殘留著白日驕陽的餘溫,吹在身上暖烘烘的。

    林簡幾乎把店裏的大半個菜單都點了,直到店主多次提醒夠兩個人的份量了,她這才打住,之後讓店主上冰啤。

    口幹舌燥,陳淮剛開好,她就先

    給自己倒了一杯落肚。

    “我和我哥在這裏住過幾年,以前我們覺得最美味的就是這家店了。那時候很容易知足,過上個把月來這裏點上一個菜就夠我們倆打牙祭吃頓飯了,店主也不嫌我們點的便宜,燒得菜好吃份量又足。”她又一杯冰啤落肚,提到舊事,大約是記憶裏為數不多開心的事情,長眸微微上揚,整個人難得生機盎然。

    他沒有應答,掏出煙來點上。

    幾杯落肚,空腹喝酒,她就已經微醺,話比平時要多,“你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那麽偏遠的地方去?”

    “沒多少酒量就別丟人了。”陳淮手一伸,把她剛倒好的一滿杯冰啤挪到他自己麵前一飲而盡。

    她也不和他搶,陸續有菜上來,林簡胃裏有些灼燒,她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低頭光顧著扒拉白米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這頓飯足足吃了個把小時。

    往迴走時,原本喧鬧的夜市不知何時已經安靜迴去了,租住在這邊的人大都要在第二天早起出門幹活,所以晚上就得早點入睡,夜市自然也散得早。路上瓜皮果屑扔滿一路,幾乎沒有行人路過。

    走過一條小巷,陳淮看到前麵有個簡易的公共衛生間,旁邊難得有盞路燈。

    “在這裏等我,不要走開。”晚上多喝了幾杯冰啤,他這會有點尿急。

    “嗯。”她點頭。

    陳淮進去後,林簡雙手隨意擱在褲兜裏,忽然想起來自己先前買的那兩條男士褲衩落在大排檔裏了。

    他要是迴去了,她這兩條就白買了。

    從這裏往迴走,她要是動作利索點三分鍾內就能迴來。

    林簡想到這裏,直接往大排檔的方向迴頭跑去。

    不到一分鍾,林簡跑迴街道拐角邊,眼看快打烊的大排檔就在前麵,背後突然伸過來陌生人的胳膊,直接捂住她的嘴就把她往後拖。

    這邊的路燈聊勝於無,光線昏暗。林簡被陌生人往後拖下意識的用手肘往後撞陌生人。

    那人估計被撞得疼了罵咧一句,隨即她的腰間就被東西頂上了。

    是真。槍的槍口,還有子彈上膛的聲音。

    她放棄抵抗,任由那人把她拖到拆到一半的靠牆邊,黑漆漆的正好是視線盲區。

    旁邊起碼有好幾個人在,混亂中她壓根看不清是什麽人出手的,很快她就被塞住嘴巴,雙手被朝後反綁,有人直

    接去撕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人趁亂去摸她的大腿,幸好她今天穿著長褲和雪紡料上衣,那人使勁了好幾下都沒撕開,幹脆直接一把就把她領口往兩邊撕去,嗤啦一下,她領口下麵的一排扣子終於繃走大半。她立馬反應過來這幫人要幹什麽,下意識地蜷縮裸。露的上身,早有人按著她的脖子,還有人繼續去褪她衣物,混亂中好幾個人搶著去摸她的胸口。

    “嘖嘖這麽有料,賺到了……”

    前麵驟然有光亮照起,手電打開,她腦袋連同長發被扯著往後仰,裸。露的上半身被逼最大化出現在相機內,已經有接連的喀嚓聲響響起。

    “有人過來了!”前麵幾步還有人在放哨,剛提醒出聲這幫人就從夜色裏逃遠了。

    不到半分鍾外側的街道邊就跑過熟悉的身影。

    他在明她在暗,她這會已經適應近乎全暗的光線,所以看陳淮看得一清二楚。

    她雖然嘴巴被堵住,努力下還是能夠發出一點聲響的。

    林簡看著前麵迅速跑過去的熟悉身影,驚嚇過後,她反倒凝氣屏息著,直到確認他跑遠了她這才弓起膝蓋並攏,努力要把嘴裏堵的麵料給弄下來。

    她嚐試了無數次,嘴裏刺鼻的麵料終於被她自己的膝蓋夾落在地,她唿吸暢快一些,這才開始靠蠻力去掙脫被反綁的雙手。

    陳淮已經往迴跑,他跑得很急,喘息聲很重,而且在喊她的名字。

    她唇角動了動,還是沒有出聲,繼續去掙紮被反綁在後的雙手。

    終於,還是被她自己給掙脫出來。

    林簡在夜色裏把她自己的上衣挪正迴去,領口被扯裂了,門襟上的紐扣也早已不知所終,怎麽挪都迴不到到它本來的款式。她想起來包裏還有幾枚別針在,在地上摸索著,果然沒一會就把自己的手包給摸到了。她摸索著打開包,顫著手拿出全部的別針,把敞露的門襟用別針逐一別迴去,起來時撣了下身上沾著的塵土,甚至還用手梳理了下淩亂的長發,之後才從漆黑中走迴到昏暗的街道邊。

    不到半分鍾,他重新跑迴來,突然看到她平白無故地杵在半路中。

    他短短時間內攢的火氣瞬間上頭,對著她劈頭蓋腦罵了起來,“是不是活不耐煩了,一泡尿的功夫就不見人影!”

    她沒有應答,身體側過,手上發緊拽著她自己的手包,幾秒後開口,“先去打車吧。”林簡說完後顧自往前麵走去,腳步虛軟,路燈隔得遠光線有限

    ,夜色裏根本看不出來她有什麽異常。

    這邊臨近拆遷,各種垃圾堆疊,一般車子不會開到錯綜複雜的弄堂裏麵。

    果然出來後不久就有車子了。

    坐進車子後,林簡開口,“去蕭山機場。”

    “去**小區。”

    兩人異口同聲。

    “到底去哪?給個準話。”司機發懵。

    “去**小區!”陳淮語氣不善地重複了一遍,司機察覺到他身上的怒氣,乖乖閉嘴。

    這個點路況好得一路暢通,開了大半個小時,車子在她小區前麵停下。

    陳淮一起下車,並沒有留下司機。

    “你自己打車去機場吧,要不然又趕不上航班了。”她說完後頭也不迴地往裏麵走去,剛走到前麵的綠化帶邊上,她忽然蹲下去狂嘔起來。

    腦海裏隻要稍一迴想起那刻刺眼的白熾光亮,還有她身上留下的被猥。褻時帶著酸餿味的手汗,她就作嘔地天翻地覆。

    沒一會,她就把苦膽都吐出來了,還是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右手握拳按在胸前想要盡可能按捺住繼續作嘔的衝動,手包則是被她胡亂扔在腳邊。

    她不敢亂動,蹲在那裏像是石化了似的。

    她不想成為林疆的軟肋。

    可是她已然是。

    對不起。

    手機在響,一直在響。

    他走近蹲下,從包裏把她手機拿出來,看了下上麵不停跳躍的王律師的名字,估計是急事,他直接按了免提,“林小姐,你這親哥可真是太不省心了。你說說我們為他費了多大的心血,我本來還計劃去說服他再透露點消息爭取立。功輕判。結果他剛才居然主動找人要求改口供,把之前親口否認的指控又攬迴去了。這不是成心耍人嘛!你說他腦瓜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公訴日期已經越來越近了,他再這樣出爾反爾,你再找一百個王牌律師也救不了他!即使你要砸我的招牌,我也真不想接這案了!”王匯康大概氣得夠嗆,林簡電話一通,他就機關槍似的發起牢騷。

    她伸過來滑了下屏幕,王匯康的聲音就被掛斷了。

    她起來,不過還是杵在原地,蹲了這麽久,驟然起來她有些眩暈。

    剛才蹲著作嘔得厲害,她虛虛別著的別針不知何時掉了好幾根,而她自己渾然未覺。

    這邊路燈通亮,她一起來,他就看到她領口下

    來的的門襟敞開著,不知名的髒汙落在她白膩的胸口上,看著像是手印,而且遠不止一個人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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