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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雄偉的府邸。


    門前張燈結彩,紅綢飛舞,鳴鑼喝道。


    周圍百姓開心地奔走相告,說今日宋府有喜事,都要相約去沾沾喜氣。


    俏麗的新娘被從大花轎中扶了出來。一對新人歡歡喜喜朝長輩鞠躬獻茶。


    雙方父母親則請新人吃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蓮子,討個“五子登科”的好彩頭。


    男方的父親既慈眉善目,又有大將之風。正襟端坐中央,還不時拍拍夫人的手,一同分享家族壯大的喜悅:“善芝,你我夫妻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開心嗎?”


    他的夫人容顏姣好,風韻猶存,身著合體的褐色鑲金對花襖袍,臉上也洋溢著溫柔的笑容。


    這位夫人人坐在婚慶現場,可思緒卻已不由自主地飄到了三十多年前,那個血雨腥風的地方......


    那時,兩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冒著被女魔頭發現會頂斷腿的危險,把頭蒙在被子裏說悄悄話。


    “這裏有沒有人逃出去過?”


    “噓,小聲點。逃出去做什麽?生為禮人就是咱們的宿命,人就得認命。”


    “我不信。若有一天有機會出去,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我不要!外麵世道險惡,出去還不一定活得成呢,我寧願在這裏規規矩矩,世代為奴,好過慘死江湖。”


    ......


    沒有想到,在許蒼鬱莫名失蹤兩年後,禮人們陸續被放了出來。


    一個蒙麵黑衣人,給每個禮人發放了新衣服、食物、足夠開始新生活的盤纏,然後把他們送迴各自的故鄉。


    突如其來的反差,簡直就像大夢一場。


    重獲新生後才發現,原來自由是那麽高貴和美好的東西!自己一定是失了心智,才會甘願在皮鞭下終生為奴!


    原來,其時眾人皆醉,唯有許蒼鬱一人獨醒!


    “許蒼鬱,你是對的。”


    而後,善芝十分珍惜重獲的自由,勤勤懇懇過活,嫁給了一個滿腹詩書卻又不迂腐的書生。丈夫對她很好。


    再往後,隨著兩二一女的出生,丈夫步步高升。如今,大兒子還討到了漂亮的媳婦。


    隻是,“許蒼鬱,你在哪裏,你還好麽?你是否得到了想要的自由?我今生還能再見到你麽?”


    無上宮冷清了好久。


    自越雲澤死後,魔無上一直意興闌珊,幹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連密室都懶得去了。


    他在世間再無對手,再也沒有一個他看得上的人,值得他處心積慮地嫉妒和殘害了。而且,兒子屠天又消失了許久,也不陪他喝酒了。


    相比之下,許蒼鬱的死活,他倒並不是很在乎,她失去了丈夫和兒子,應該也不會好過吧?隨她去吧。


    百無聊賴,魔無上喚過了兩個屬下:“喂,你們倆,跳支舞給本王看!”


    “迴無上,可可可是,我們不不不會跳舞......”


    魔無上翻了翻白眼,不高興地說:“那唱支曲兒總可以吧?”


    兩個屬下一交換眼色,生怕再拒絕唱曲兒,會引得無上暴怒,那可就引火上身了。


    倆人提心吊膽合唱了一支歌。但無奈先天五音不全,又沒提前排練過,你快我慢、七零八落的,唱得甚是難聽。


    “打住打住打住!”魔無上皺著眉頭,不滿意地咕噥著,“跳舞跳舞不會,唱歌唱歌難聽,又沒讓你們去衝鋒陷陣,隻是讓本王開開心都做不到,還留著你們幹嘛?”


    沒等那兩人分辯,“唰唰”兩下,毒針已封喉,斷了氣的兩個人重重滾落地下。


    這兩個已經跟了他一百多年的屬下,因為不會唱歌跳舞,竟就這麽一命嗚唿了。


    後邊待命的屬下們嚇得瑟瑟發抖。


    魔無上一招手,又招唿進來兩個,這兩個跟他的時間更長了,如履薄冰已數千年。


    “大大大王,有何吩咐?”


    魔無上撓了撓頭:“你們兩個會點兒什麽,能逗本王開心的?”


    這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在逗他開心呀!


    一個猶豫著說:“我什麽也不會,隻隻隻會學鴨子叫......”


    話音剛落,已被魔無上一掌斃命:“拿學鴨子叫來糊弄我,簡直就是侮辱本王!你呢?”


    另一個早已嚇得腿肚子轉筋,哆哆嗦嗦答:“我我我會講笑話......”


    “那好,講一個來聽聽,如果不好笑的話,哼哼!”


    試想,誰能在如此淫威之下講出精彩的笑話?


    那個屬下已經嚇得快要尿褲子了,神情緊張,肢體也是僵硬得要命:“從前,有一個人很怕老婆。有一天,他趁老婆不在家,偷吃了一盒年糕......”


    “然後呢?快講啊!”


    “然然然後,晚上被他老婆發現了,把他狠罵了一通,又罰跪三更才準許睡覺。他怎麽想想想也想不通,自己的命為何這樣不好,次日便到街上找了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怎麽說?”


    “他說,‘請問貴庚多少?’那人趕忙迴答:‘沒有跪多久,隻跪到三更。’算命先生又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年高幾何?’那人說,‘我還敢偷吃幾盒?我我我隻吃了一盒’......”


    屬下一邊講,一邊留意喜怒無常的魔無上的表情,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要了自己的小命兒。


    魔無上本來剛準備要笑,忽然麵色一沉,心想這個屬下跟了自己那麽多年了,知道很多事情,他不會是在含沙射影本王從前怕老婆吧?


    以前屠天的娘在世的時候,魔無上的確很多事情都聽她的,一個大魔頭,也不知怎麽就那麽怕老婆。


    魔無上斜著眼睛看了看那個屬下,越想就越覺得是這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把他給除了吧!


    於是賜他“千枝豔”,就是一千枝色彩豔麗的玫瑰,每一枝的末端都是尖銳的鋼針,相當於亂箭穿心而死!


    都說伴君如伴虎,就這麽著,很快魔無上就用各種新鮮的手法,殘忍地除掉了十幾個屬下,血流了一地,而其中幾人,已跟隨他數千年之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屬下和屬下之間,也相處了許多年,就算相互之間平時有些矛盾,有些猜忌,也多多少少建立了些感情。再說他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在魔無上統治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看到同僚就這麽沒了,心裏既為他們不平,又為自己擔憂。


    一把把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著,隻待這導火索引爆!


    突然,正殿四周“砰砰”幾聲,所有的門大開,“唿啦啦”闖進來許多人!


    魔無上定睛一看,為首的正是他的左右手,兩位護君——淩刀刃和決平沙。


    他不耐煩地說:“你們兩個,是趕著來給本王表演節目的麽?還帶這麽多人來,準備萬人大合唱?”


    決平沙嗤之以鼻:“對,準備要給你唱——挽——歌!”


    “你說什麽?!”


    魔無上這才驚覺氣氛不對,“蹭”地從寶座裏跳了出來。


    決平沙橫眉立目說:“隻要沒成神,不管修了多久,都還是血肉之軀。魔無上,你如此殘暴,不擇手段殘害**屬下,又如此嫉妒賢能,凡事皆怕人出你之右。像你這樣的敗類和小人,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到今日,已經算你很走運了!”


    魔無上又驚又怒:“放肆!”


    淩刀刃說:“今日就輪到我等徹頭徹尾地放肆一把,不扳倒你這個魔頭,絕不罷休!兄弟們,上!”


    魔無上一看,左膀右臂都叛變了,心裏最用惡毒的語句咒罵了他們一萬遍,但同時也暗想,你們也太自不量力了,一幫烏合之眾,以為加起來就能對付得了我麽?看我不把你們全部處死


    淩刀刃和決平沙相識一笑,一左一右拉開了進攻的架勢。


    本來,淩刀刃和決平沙加起來,也遠不是魔無上的對手,可今日不知怎麽了,他們的功力似乎一夜之間猛漲千萬倍,一招一式都強大得讓魔無上無從招架,就連指尖備好的毒針都近不了他們的身!


    魔無上隻覺自己身上的力氣,仿佛被人一絲一絲抽走了似的,但對手卻是越戰越勇!


    幾個迴合下來,淩刀刃對決平沙笑道:“你我辛苦練了千年的吞元大法,原來真的管用,哈哈哈!”


    魔無上心中一凜——失傳已久的吞元大法?就是像吸血一樣,把對手的元氣吸空?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怪不得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這樣戰法,自己必死無疑。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曾經的屬下,他們不管身處哪一級別,全都萬眾一心想要幹掉自己,根本就沒有一個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這幫忘恩負義的家夥!


    可要說恩惠,他給他們的還真不多,他們平日裏受得更多的是虐待和**,還有嫉妒。哪怕是丁點大的優勢或者好東西,也會引起魔無上的紅眼病。


    人心早已經不向著魔無上了。


    天與地開始旋轉,那些進攻他的屬下,他全都看不清楚了......


    臨倒下之前還在想,你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們也嚐嚐離人毒的滋味,我要讓你們的下場和越雲澤一樣!


    淩刀刃與決平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魔無上騎在脖子上那麽多年,今日終於大仇得報,幸福來得太突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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