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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卻有醋意彌漫開來:哎,以前有沒有別人陪他來過呢?


    “雲仙總是自己一個人來麽?”


    越雲澤迴答得很幹脆:“是。品書網..”


    蒼鬱吐了吐舌頭,竊喜之餘心想,在歲月的長河裏,一個人欣賞美景,一個人禦風飛行,一個人俯瞰天下,一個人目送月消,一個人等待天明......實在是孤獨!


    孤是王者,獨是獨一無二,他的確是個獨一無二的孤獨的王者!不知,他是否偶爾也渴望陪伴呢?


    蒼鬱弱弱地說:“不知三百年後,我會在哪裏,如果可以,那時我再陪雲仙來。”


    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人說出來,誠意也不盡相同。如果隻當作一句客套話,聽聽也就罷了。但蒼鬱可以對天發誓,此話發自肺腑。


    越雲澤聽了淡淡一笑,不知道他是否懂了蒼鬱其中的深意。


    不可否認,近來,冷麵雲仙可以稱得上笑容的表情,似乎越來越多了。也許他不是不會笑,而是慢熱,可確實也太慢了點兒!他的淡淡一笑,也許就等同於別人的仰天長笑,或捧腹大笑了。


    “可惜良辰美景轉瞬即逝,沒有什麽是亙古長存的。”


    越雲澤的話說得平淡,卻令聽者悲傷。


    蒼鬱望著他,眼睛閃閃放光:“所以,經曆的時候,就要努力把這份美好記在心裏。”


    這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越雲澤並未察覺她的感動:“有時我想,那四個太陽就像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國家,彼此息息相關,共同存亡。”


    蒼鬱覺得這個想法很是新奇。


    “在天空裏,恆星也被劃分成為‘三垣’和‘四象’。‘三垣’是象征皇宮的‘紫微垣’、象征行政機構的‘太微垣’,和象征繁華街市的‘天市垣’。”


    雲仙要講故事了麽?蒼鬱饒有興趣地洗耳恭聽。


    “這三垣環繞著北極星,呈三角狀排列。‘三垣’外圍分布著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這‘四象’。天空的星相也隨著季節轉換,每到冬春之交的傍晚,蒼龍顯現;春夏之交,朱雀上升;夏秋之交,白虎露頭;秋冬之交,玄武升起,正如同四國四分天下。”


    蒼鬱還從未聽過雲仙一次說這麽多話,這迴她可是一點都沒開小差,忍不住接話道:“所以,這四象和平共處,則天下太平;若他們彼此為敵,則天人共憤,戰亂不斷?”


    “是這樣。”


    越雲澤讚許道。不得不承認,在他教過的所有弟子中,論靈氣,無人能出蒼鬱之右,常常是他話還沒說出口,她已經懂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並不是因為蒼鬱就比別人聰明,而是因為,其他人是用耳朵在聽他講話,而蒼鬱則是用整顆心、整個靈魂和生命在聆聽他、感應他、迴應他!


    “雲仙,可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四國就這樣勢均力敵地分裂著,一定比統一更好麽?”


    越雲澤有些吃驚地望著蒼鬱,在一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蒼鬱無疑已經給了他很多意外。


    “你說的對,生命之間的戰爭,永不會消失。在曆史長河中,每一次由分裂割據走向統一,都會帶來經濟的發展,和文化的繁榮。但是,統一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各方麵的條件,眼下,這個時機並不成熟。”


    “我明白了。”


    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長歌也給過屠天同樣的驚喜。


    由於長歌從小特立獨行,滿腹才華不甘淪落到嫁做人婦、深閨不出,因此執意開了這家學堂,勞心勞力,拋頭露麵,經濟上不但入不敷出還要倒貼。家裏人從極力反對,到最後也拿她沒辦法,隻好由她去了。


    她也不是沒想過成家,可是眼光較高,遇到的男子本就不多,不是年齡不合適,就是太過庸俗,無法溝通。看她那麽有才,也無人敢來提親。弟弟本是唯一懂她支持她的人,可惜還......每次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弟弟,心就會劇烈地疼起來。


    長歌的父母,心中更痛。獨子失蹤,閨女又嫁不出去......


    正是由於有學堂這個特殊場所,屠天和長歌才得以自由見麵,不受她家人管束。否則,孤男寡女要想天天見麵,難如登天。


    有時,屠天凝視著正在講台上女扮男裝忙碌著的長歌想:美人我見得多了,而這個女子,其貌不揚,卻自有一股獨特的魅力,說不上哪裏,但就是特別吸引人。不過,這卻並不是男女之情,因為自己絲毫不想占有她。


    看到那些窮苦的孩子,為了能學會一個字、吃到一口餅,就如此快樂,屠天覺得,自己過去真是太奢侈了,物質上奢侈,感情上也奢侈。他從為孩子們服務的過程中,找到了久違的快樂和滿足,漸漸從失去蒼鬱的傷痛中恢複過來。


    同時,他也心甘情願為孩子們、為長歌做事,想借此來償還,他欠她家、欠所有禮人家庭的債!


    而長歌對屠天的感情正在迅速升溫。她覺得,已找到了這輩子唯一可能懂她的男人。雖然自知其貌不揚,但屠公子豈是隻看重外表的人?從他的詩詞裏,能看出他具備一顆有品位的、高尚的心。


    長歌雖癡迷詩詞,但為人並不墨跡,既然心意已定,就開始琢磨著如何向屠天表白了。


    首先要弄清他是否有家世。


    不過話又說迴來,男人三妻四妾在那個年代十分常見,若真愛一個人,她也並不介意做二房、三房......名分都是身外之物,能與自己喜歡的人偕老,才是最最重要的。


    女兒家向男人表白,世間少有。


    長歌並不迂腐,卻又不像心湖那麽潑辣,她還比較講究方法。


    那是在屠天去救長風前的一天——


    忙碌完孩子們的事之後,長歌問屠天:“屠公子,明日寒舍擺一桌酒菜,請你去喝兩盅可好?”


    “哦?明日是何特別的日子麽?”


    長歌本想待他見過高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再開口,可是他既然這麽問了,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沉不住氣,紅著臉答:“呃......我想問,問屠公子是否,是否願意今後與我一起,經營這家學堂?一起陪這些孩子長大......”


    這話本來聽起來還算正常,但加上她麵上兩朵紅雲,就不正常了。


    屠天突然反應過來——不好,我又作孽了!這次一點邪念都沒動,可竟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其實看他的臉色,就應該知道不好再往下說,但長歌一來沒經驗,二來呢,此刻已羞得根本抬不起頭,壓根兒沒看到屠天的表情,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說道:“若屠公子不嫌棄,長歌願意,願意,願意服侍你下半輩子......”


    如此深情纏綿的情話,對於屠天卻如同當頭一棒!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斂鋒芒,才能不讓女人那麽輕易就愛上自己。他想,與其讓她陷下去,不如快刀斬亂麻,告訴她真相!


    他抓住長歌的雙臂,教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長歌鼓了半天勇氣,才敢照做,看到的卻是屠天嚴肅的表情。


    “長歌,看著我的眼睛,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長歌心中“咯噔”一下,聰明如斯,當然覺察他如此語氣,不會說出自己想要的話來。要麽是打算直接拒絕,要麽會說自己已有妻室甚至子女......


    屠天想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告訴她,自己就是抓走她親弟弟的罪魁禍首,也是他讓成千上萬的家庭失去了父親、兒子、孫子、兄弟......可是望著她那雙清澈明亮又期待的眼睛,話到嘴邊竟然說不出口。他擔心長歌會被他魔的身份嚇壞,更擔心她受不了這個打擊——自己喜歡的人親手害了自己的弟弟!


    於是,他臨時改口問:“你弟弟叫什麽名字?”


    “啊?”


    這個彎拐得有點大。長歌好不容易頭一迴鼓起勇氣,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沒想到對方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關心起她弟弟來了。


    “他叫,長風。”


    “我去幫你找找他。”


    屠天說完,頭也不迴地走了,隻留下錯愕的長歌在原地。


    事情都過去。此刻,長歌望著榻上熟睡的弟弟長風,心裏既歡喜又苦澀。


    不知屠天到底是什麽人,用時不多,竟有本事真把長風給找迴來了!


    隻是,長風被曬得黝黑,瘦得皮包骨頭,看上去老了十歲,著實讓全家人心疼了一把。


    關於在禮人工地受的苦,弟弟什麽也不肯說,和家人短暫擁抱之後,連飯也不吃,便到頭就睡,兩天兩夜。


    終於醒來後,狼吞虎咽吃了好多東西,就像一年沒吃飯似的,一直吃到家裏人都攔著不讓吃了,怕一下子撐壞了他,這才停下,倒頭又睡,看樣子真是累壞了!中間,家人走馬燈似地來看他,他都沒有醒。


    不過怎麽說,人迴來就謝天謝地了。畢竟還有很多沒能活著迴來的呢!


    趁長風和家人相聚的時候,屠天悄悄地走了,至今未露麵,長歌連對他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這也許,就他對於自己表白的迴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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