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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屠天明白,月光草一定來之不易,便聽話地半躺著一動不動,目光卻沒有離開蒼鬱一分一毫。她細心又專注的樣子,讓她看起來聖潔而美麗。


    他半歪著頭,目光依次掠過她的臉、頸、胸和手,最後又趁她不注意,迴到胸部多看了幾眼。


    完美!


    除了五官不是特別像以外,她的身材、性子,都和玲瓏如此相似,特別是平時天真活潑,一旦照顧起人來,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母性的溫柔,與玲瓏如出一轍!而且她還和玲瓏一樣是左撇子,還同一天生辰!


    無巧不成書,這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因此,她才會從書中從夢中走出來,與自己相遇麽?茫茫人海,悠悠歲月,難道再次與她重逢了?


    可是,她似乎不認得苦苦等候的自己了,當然更不會記得,離別時那催人淚下的約定了。心中一陣苦澀。捫心自問,自己對她的愛,未曾冷去半分。然而他知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上一世她付出的多,得到的少,這一世自己多付出些,也是應該的。


    蒼鬱對屠天這滿心的念頭渾然不覺,因為她心痛地發現,屠天的傷口惡化了——碗口大的傷口,可以清楚地看見骨頭,稍微一碰就有血水順著腿流下來,血肉模糊到簡直不忍直視!男女授受不親什麽的,早被忘到姥姥家去了。


    可是,這個男人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全鎮百姓的安危,不顧自己的身子,冒險去對付戾魔那樣強悍的對手!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雖麵無血色卻談笑風生,傲骨令人欽佩!


    在蒼鬱眼裏,屠天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心湖說得對,果然不是一般武器造成的傷害。否則以屠天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身體,再加上心湖老爹和角端的藥,又已經歇了好幾天,怎麽也該有點好轉吧?


    她看了半天,竟不知從哪裏下手,也不敢貿然下手。


    屠天欣賞她臉上的表情,由恐懼到憂慮,再到心痛——她沒有扔下自己一走了之,還是關心自己的。


    屠天淡淡一笑:“怎麽,害怕了吧?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著就要去拿她手裏的月光草。


    怕屠天一動會牽扯傷口,蒼鬱心虛地證明自己有能力應付:“別別別,誰說我怕了?比這嚴重十倍的傷口我也處理過!”


    “真的假的?從你的表情來看,不像啊!”


    唉,還真讓屠天給說中了,她其實有點暈血。


    咬咬牙,硬著頭皮上吧。照心湖所授,把月光草的葉子依次摘下,一片片整齊地碼放在傷口之上,將碗口大的傷口蓋了起來,多出的葉子繼續碼放在上麵一層,以此類推。


    說也奇怪,最底下一層很快就不見了,就像放進水裏的紙一樣,很快被吸收進了血肉!血止住了,傷口很快結了疤,然後疤又幹透,掉了。


    沒想到隻用了一盞茶的工夫,所有的葉子竟然都消失不見!屠天大長腿完全康複,連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等待的時刻非常煎熬,但此時,蒼鬱感到說不出的欣慰,笑顏如花綻放!對她來說,以一己之力幫到別人,是天下最大的快樂之一。來到四象世紀這麽久,還從未如此發自內心地開懷過!


    屠天站起來跳了跳,走了幾步,已經可以步履如飛,他眉飛色舞地讚道:“‘月光草’果然名不虛傳。”


    “真是太好了!”


    此時再想起與饕餮獸相見的場景,仿佛也沒那麽恐怖了,心中反倒充滿感激。當時它即使再多吸些元氣,自己也心甘情願了。


    屠天兩手搭在蒼鬱肩上,自斜上方望進她的眼裏,鄭重地宣布:“青蔥丫頭,大恩不言謝,我屠天欠你的,有一天會還給你。”


    “嗐,什麽欠不欠的,你還把我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救出來呢。咱倆兩訖啦!”


    蒼鬱如釋重負。


    “還不還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到時候你再做定奪。來,讓我擁抱一下。”


    蒼鬱尷尬地笑笑:“那就不必了吧。”


    自己好歹也是穿越到了古時,入鄉隨俗,還是保守些為好。若把21世紀的作風拿到這裏來,恐怕會讓人誤會自己是個隨便的女孩。


    “抱一下,我又不會吃了你。那天不是親都親過了?”


    蒼鬱大張著嘴,眼睛也瞪得渾圓,望著屠天若無其事的表情,一臉的有苦說不出。這個壞家夥,原來挖個坑在這兒等著她呐!


    愣了片刻之後,一雙粉拳砸在屠天結實的胸肌上,雨點般捶了半天:“你真壞,你真壞!”


    直到自己都覺得有點疼了,屠天卻還是沒事人似地笑吟吟地望著她,同時輕輕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近前。多少次夢想,如此望著玲瓏,再逗佳人一笑,也不知這願望,今日究竟是實現了沒有?哪裏去尋這個答案呢?


    “屠天,你的胸脯是鋼筋鐵骨做的麽?怎麽我都疼死了,你一點事也沒有?”


    蒼鬱甩著手腕抱怨道。


    “哦,我可以脫衣讓你親自檢查一下。”


    屠天故意裝傻充愣,說著就要去扯自己的衣服。在薄衫的遮掩下,是一具讓他引以為傲的tongti,也是一具令所有有幸見過它的女人,沒齒難忘的身體!


    “不用不用!哎,我算是怕了你了。早知道你一傷好就得意,還不如讓你多疼幾天呢。”


    屠天弓身作揖:“別呀,我道歉行不行?跟你開個玩笑而已,還望青蔥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介意。”


    “我可沒那麽小心眼!算啦,不跟你斤斤計較。不過,可憐其他人還在妖魔那裏受苦,過著奴隸般的日子,他們要是都能出來就好啦。”


    蒼鬱想起了善芝。和自己一樣如花的年紀,卻身陷囫圇作苦役,更可憐的是,她的心還在沉睡,對現狀沒有一絲反抗的念頭!


    屠天的神色微變,沉吟不語。


    “屠天,你既然能救我,就也能救他們,對麽?需要幫忙的話,我也可以出力。”


    麵對蒼鬱如此殷切盼望的目光,屠天感到喉嚨幹澀,發聲困難,艱難地擠出幾句話:“不容易。禮人人數眾多,目標太大,把他們全救出來,可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況且,一旦禮人數量少了,妖魔就會再抓人進去,不過是換一批犧牲者罷了。”


    “還會再抓呀?”蒼鬱黯然道,“這條路看來行不通。那禮人到底在挖何物啊?”


    屠天舔了舔略略發幹的嘴唇:“據說,他們是在幫妖魔界,尋找一件對六界生命起到巨大影響的東西。”


    “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如果禮人自己都不知道,又要他們如何找呢?”


    “禮人不需要知道,因為他們做任何事情都不經過大腦,隻是一味地服從指令。否則,他們就不會不考慮自己的現狀、不為自己的利益抗爭了。”


    蒼鬱悲哀地說:“不能因為他們自己不爭取,就將他們放棄掉,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他們一定也有親人、朋友等著他們迴去。天大地大,得要挖到何時啊!你不知道那些妖魔有多可怕,多殘忍!她們隨便敲碎禮人的骨頭,把她們像抹布一樣拽著到處亂丟!那裏麵吃的東西......”


    她一想起那鍋稀稀拉拉像極了嘔吐物的東西,胃裏就一陣難受,差點又要吐出來。還有,想到那個固執地錯把自己當女兒的晴蘭,心中一陣酸澀,“可憐的禮人們,真希望誰能救救他們!”


    這個話題對屠天來說過於敏感和沉重,他也無能為力,幹脆選擇性耳聾,當聽不見好了。


    選擇性耳聾的具體表現,就是選擇性地對某些事物充耳不聞,但並不是真的對所有聲音都聽不見。比如在別人高談闊論一些你不感興趣的話題時,或者在聽到一些難聽的話時,耳朵將它們自動過濾掉。這一招兒,幾乎全世界所有的小孩子,在挨罵時和被命令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時,都會無師自通地使出來。


    蒼鬱說蒼鬱的,屠天望著她,心裏卻尋思著,若你就是她,那該有多好!立時就把你抱走,去一個繁花遍野的地方,我的人,我的心,從此都給你,我願意安定下來,再也不問世事,再也不東奔西走。餘生隻守著你一個人,足矣!


    想著想著,看她說完了,故意不動聲色地問:“青蔥,你我從前相識麽?”


    蒼鬱心想,才怪,除非你也是從2016穿越來嗒:“從前?如何能相識?”


    “那大概是我認錯人了,你和我的一個故友很相像。”


    “故友?”蒼鬱轉了轉眼珠,壞笑著挑了挑眉毛,“女的?”


    “跟你長的像,當然是女的!”


    “嘻嘻,你很思念她?她在哪兒?”


    屠天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死了。”


    蒼鬱頓時如鯁在喉。見屠天黯然轉過身去的樣子,呆了一呆,連忙安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喜歡的女孩,一定是個好姑娘,你不要太難過了。”


    屠天衝她慘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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