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又讓林方瑞那個老東西出錢出力給你們的綜藝節目做背書,他自己還得當被采訪的嘉賓,你說他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們的,哈哈哈!”電話那頭,廖雲卿笑得難以自製,

    坐在床上,手邊放著熱燙的奶茶和剛烤好的餅幹,任由濃鬱的香氣在房間裏彌散著,桑杉垂著眼睛慢慢地說:

    “他上輩子欠了我的,這輩子總是要還,那你上輩子呢?”

    想到林方瑞雖然被坑,好歹不用喊這個家夥老板,廖雲卿的嘻嘻嘻哈哈頓時一噎。

    “現在他是沒有時間精力跟我們死磕,所以我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自己想要的,等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明白現在自己到底吃了多大的虧。”

    “那時候咱們怎麽辦?”

    “不怎麽辦,強大到他們報複不了我們就行了。”

    這種漂亮話說了和不說有區別麽?廖雲卿呸了一口,轉而跟桑杉討論起了另一個問題。

    “你們家老薩摩也挺能啊,居然真是按著你開的價碼拿迴來了好處,我還以為他就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也被你調|教得沒皮沒臉,撒潑打混全掛本事……”

    正聽著“繡花枕頭”四個字呢,桑杉就看見肖景深那張“繡了花”的臉從門縫裏探進來,發現正好和她四目相對,男人的臉上“花”全開了,跟春天突然來了似的。

    “鱸魚吃清蒸的怎麽樣?”

    他用桑杉能聽到又不會打攪她打電話的聲音問。

    桑杉點了點頭。

    得到了答案,男人還扒著門不肯走:“牛肉粥裏放芹菜還是放香菇?”

    坐在床上的女人想了一下,舉起了一根手指。

    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放芹菜,頭收迴去,輕輕關上了門。

    “其實……”桑杉轉而對廖雲卿說,“沒皮沒臉這項技能不是我教他的。”

    是他教給我的。

    曾經那個女孩兒,是個矜持遠大於主動的人,她習慣了被人分配和給予,從來不知道應該去爭取。

    十四歲那年,桑杉學校評選優秀學生,選出來之後,市裏還要再選一輪,如果成為了市級優秀學生,中考是有加分的。

    別的班都隻有一個推薦名額,桑杉的班裏卻有兩個,多出來的那個名額是因為桑杉參加全國中學生英語大獎賽拿了銀質獎章。

    這是桑杉的英語老師告訴她的。

    可是幾天後,校級優秀學生的名單公示,上麵卻並沒有桑杉的名字。

    他們班送上去的兩個候選人,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學校另一個老師的孩子,老師給她們的評語都是品學兼優、樂於助人,桑杉站在名單前麵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學習成績比他們兩個人都好,樂於助人這一項,從這次的評選來看她也是真正做到了。

    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還是酸澀的,想想那個總是誇獎她的班主任、經常和她討論問題的班長,還有總是用羨慕的表情說“桑杉你太聰明了”的她同桌,沒錯,那個老師的孩子還是她的同桌,小女孩兒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低著頭,風把她的頭發都吹亂了,卻還比不上她腦子裏的亂。

    “就、就五分而已。”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隻要繼續好好學習,她有把握甩下這些人一個、兩個……更多的五分。

    轉身,她背著書包往校門外走去,剛好遇到了一道唿嘯而來的陽光。

    “小黃毛兒!怎麽才放學啊?”

    默默瞪了肖景深一眼,桑杉不想跟他吵嘴,也不想跟他說話。

    於是頭一轉,軟軟的頭毛兒在空中飄了一下,一隻手就抓了過來,然後揉啊揉。

    “你怎麽了?不開心啊?”

    女孩兒不說話,低頭往家走。

    肖景深踩著滑板跟在她的身後,嘰嘰喳喳,聒噪得像是她家窗外的喜鵲。

    走啊,走啊,路過了一個紅綠燈,又轉過了一條巷子,桑杉突然發現那個踩著滑板跟在他身後的家夥不見了。

    她站在原地,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東西,明明篤定了是屬於自己的,但是當真相揭開,卻發現自己的感覺一直是錯誤的。

    比如愛,比如這次的推選,比如……比如跟在身後的這個人,它們像是長了翅膀的糖果,從自己的嘴邊輕輕擦過,留下她,陷入從不曾預料的苦澀。

    “炸魷魚串兒,要不要來一根兒?”

    不知道從哪裏又突然冒出來的家夥手裏拎著一個紙袋子,裏麵散發著濃濃的炸物與醬汁的香氣。

    自己嘴邊還沾著醬料的大男孩兒笑嘻嘻地說:“這家炸串兒平時放學的時候人都可多了,今天咱們出來的晚,正好不用排隊。”

    終於抬起頭的女孩兒看看紙袋子,又看看肖景深,用小爪子

    似的細手接了過來。她從來不吃這種路邊做的食物,這一天卻破例了。

    魷魚身子炸過之後變得小了很多,正反兩麵都抹了一層醬料,桑杉小心地從裏麵抽出來一串,費了好大力氣才用牙從上麵撕下來了一塊兒,細細的竹簽被她拽的反往外一甩,星星點點的醬料就飛到了旁邊的牆上。

    “炸魷魚不是這麽吃的,你咬住下麵這裏,直接從下往上,一甩頭……”

    肖景深為桑杉表演“擼串兒標準姿勢”,把一整條魷魚都填進了自己嘴裏,留下了半臉的醬料。

    桑杉看看他,又看看魷魚,咬住,然後閉上了眼睛……

    後來往上有一個流行詞叫黑曆史,第一次看見這個詞,桑杉就想到了自己那些脆弱又懵懂的時光,樁樁件件都冒著傻氣,卻也是十分有趣的。

    那天,學會了吃炸魷魚的女孩兒不知道自己鼻子頭下麵還沾著一點醬料,魷魚塞滿了她的嘴,又彈又韌的口感讓人滿足,濃香的醬料讓人享受,她的心仿佛也被什麽東西充填著,不再像剛剛那麽空落。

    “我們班有兩個優秀學生名額,比別的班多一個。”

    女孩兒眼睛看著斜上方,嘴裏小聲說著,

    “英語老師說多一個名額,是因為我之前拿了獎。”

    滑板上的大男孩兒發出了一陣歡唿:“哇,小黃毛兒你厲害啊!”

    扯了一下唇角,想笑的,卻笑不出來,桑杉又轉眼看著另一邊的斜上方:

    “兩個名額裏麵沒有我。”

    她說得很平淡,和平常的語氣毫無不同,此刻她隻想找個人說說話,讓她心裏那一團亂麻有一個能被理順的線頭。

    肖景深的反應卻比她想象中大多了:“你找老師了麽?”

    “沒有。我覺得還好,最多也就是市優秀學生中考加五分,才五分,我全國比賽也能加五分,隻比考試成績她們都不如我。”

    “明天中午我和你一起去找教務主任,要是還不行,我們就去找校長。”

    “我不去。”

    桑杉停下了腳步,低著頭。

    “必須去,是你的東西,你就一定得拿迴來,不能這麽就被人欺負了,知道麽?”

    女孩兒不再理他,肖景深就在她耳朵邊說啊說啊,最後到了他們兩家共同的單元門口,桑杉忍無可忍地小跑迴去,重重地關上了門。

    好吧,沒什麽用

    ,肖景深就算被關在門外了,還會爬窗呢,他就像是自己應有的榮譽被人奪走了一樣氣憤,跟桑杉說不管怎樣都不能吃了這個虧。

    搞得小姑娘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夢見了一隻喋喋不休的魷魚,蹲在油鍋裏,身上都紅透了可以抹醬料了,它的那些長須卻還緊緊地抓著什麽東西,張著的一張大嘴還在說:“該是咱們的東西就得牢牢地抓著不放手!這個虧咱可不能吃!”

    真是煩死了。

    第二天到了學校,桑杉被同學叫到了校長室。

    在那裏,她看見了不該出現的肖景深。

    “校長,我以前在咱們學校呆了幾年,和您彼此之間也都算是了解,桑杉這個小姑娘就是我家鄰居,她家晚上幾點關燈我都知道,天天學到很晚,特別用功,人又特別聰明,每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您說這麽用功又聰明的學生,多給咱學校爭臉啊,咱學校肯定得多照顧對吧……”

    聽著肖景深簡直是死皮賴臉一樣地跟校長講好話,桑杉的臉都紅透了,她不明白這種做法有什麽用,簡直是一種對她的羞辱。

    看見名單上沒有她的時候,桑杉沒有感覺到到如此的尷尬和羞憤,像是一棵菜或者一塊肉,在被拚命地推銷著。

    可是,肖景深成功了。

    幾天後公布的校級優秀學生名單裏,桑杉的名字排在第一個。

    她的班長和她的同桌,都沒有出現。

    肖景深擼著炸魷魚美滋滋地跟她說:“我跟校長說了,要是他不能公正處理,我就花錢在報紙上打廣告,告訴所有秀城人這個學校就知道欺負老實孩子。到時候,看還有誰敢把好學生往你們學校送。”

    小心擦著臉上醬料的桑杉:……

    那之後直到畢業,從前和氣的班長再沒有跟她討論過什麽問題,桑杉的同桌也很快換成了別人,女孩兒心裏很清楚地知道她們想要孤立自己,“她們”中甚至包括她的班主任,可她都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手段稚嫩卻無所不用其極的肖景深為她打開了人生的另一扇大門。

    她永遠都忘不了在名單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無比的暢快。

    去爭,去搶,去搏殺,然後獲取勝利,這種事情帶來的成就感是會上癮的,多年後,桑杉已經徹底沉迷其中。

    “你知道怎麽做炸魷魚麽?”

    餐桌上,桑杉問坐在她對麵的男人。

    “油炸的東西,你現在能

    吃麽?先把身體養好吧。”戳著沙拉的男人愣了一下,微笑著對她說道。

    隻是突然想吃而已,不能吃,就算了。

    女人笑著低下頭,喝了一口加了芹菜碎的牛肉粥,挺香的。

    眼前的這個人,終究不再是那條特別煩人的魷魚。

    幾天後的夜裏,桑杉的電話突然響了。

    “我就在你樓下,現在。”電話裏,文子禹疲憊的聲音裏充斥著焦慮和憤怒,也有些隱隱的委屈。

    作者有話要說:┑( ̄Д ̄)┍

    老薩摩耶對戰小狼狗

    第二迴合

    說一下啊,文中所有人物的觀點,都來自他們自己的人生經曆和感悟,跟作者本人沒有關係!!麽有!!!

    ——by小天使一樣的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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