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男人微微低頭湊近對方,看見自己白色的長袍和桑杉的襯衣下擺被風吹得接連在了一起。

    “你身後,有攝像機在錄像。”桑杉輕輕地笑了一下。

    肖景深小小地往前挪了一步:“是在拍紀錄片麽?”

    “應該是的。”穿著平跟的運動鞋,桑杉的視線落在平行點上,剛好是男人的鎖骨。

    層層白衣之下掩蓋的是一副怎樣的軀體,想必當這個電視劇開播之後,會有很多人好奇。

    可他們都不會有機會像桑杉一樣站得這麽近,能嗅到一點汗味和酒香。

    男人單手支著桑杉背後的樹幹,輕笑著說:“為了效果,我能攬一下你的肩膀麽?”

    “七萬。”

    肖景深:“……我拉你的手臂能有個折扣麽?”

    “其實今天我這裏來就應該跟你要錢的。”

    肖景深:……

    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肖景深有片刻錯覺,仿佛那笑聲是從他的胸腔裏發出來的。

    “好在你在劇組表現得不錯,這一筆費用當獎金給你省掉了。”

    斜陽裏的樹蔭下,身著白色古裝長袍的高大男人把女人襯得越發嬌小。

    清風吹過,長袍的下擺已經撩到了女人光潔的小腿。

    “謝安,別在這兒調戲民女啊,趕緊去卸妝!”

    肖景深手臂脫力似的,附身趴在桑杉的耳邊說了一句:

    “那我還是接著省錢吧。”才轉身往大巴車上走去。

    再看下去,他八成就要做出被桑杉搜刮到傾家蕩產的事情了。

    不遠處的攝像機把那看似溫存又甜蜜的一段兒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抵達預定的飯店,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肖景深和秦頌這一波兒跟著導演和監製進來了,看見其它幾桌早就坐滿了人,守著麵前的幾盤涼菜眼巴巴地等著他們。

    “老肖,跟我這邊兒坐!”秦頌拽著肖景深,把他和桑杉拖到了自己旁邊。

    等到大家都排好位置,肖景深對麵坐著的是曹熙,左邊是秦頌,右邊是桑杉,和他們同桌的還有米子明導演。

    通常在這樣的場合,帶著家屬來的年輕人往往是被打趣的對象。方十一跟這些人常來常往習慣了,不那麽好“玩”兒了,於是肖景深和桑杉成了眾人圍攻的對

    象。

    娛樂圈裏的人負責娛樂別人,當然,因為圈子相對閉塞,他們這些人自己的八卦程度也都是極高的。肖景深和桑杉前一陣兒熱度頗高,很多人對他們也是很好奇的,平時忙著工作不好問,今天大家都坐在一張飯桌上,那就天然比平時熟了三分。

    “老肖,你和你女朋友是怎麽認識的?”

    “一看你就不看八卦,老肖和他女朋友那是青梅竹馬,知道麽?十幾歲就在一塊兒了。”

    “那也十幾年了吧?哎呀,真難得,來來來,老肖咱這得敬你們一個。”

    肖景深趕緊站起來跟那位前輩演員碰杯,臉上帶著笑:“李哥,我家桑杉不能喝酒,您走一個,我跟兩個。”

    說完,杯子一碰,肖景深連著喝了兩杯酒下肚。

    桑杉坐在旁邊安穩賠笑,偶爾還跟從後麵探過頭來的方十一說兩句話。

    年輕男人竭力護住自己女朋友的樣子,讓其他人得到了看熱鬧的滿足,於是氣氛更加熱烈了。

    “你們家這位這麽喝,你就不擔心?”方十一問桑杉。

    女人麵帶微笑:“在座的都是前輩,又怎麽會看著我家老肖真的喝多了影響別人工作呢。”

    很有磁性的悅耳聲音響起來,自然是會被別人聽到的。

    “按道理拍戲的時候都是有禁酒令的,今天過節才解禁,小酌怡情就夠了啊。”

    米子明導演發話了,其他人當然得聽著,肖景深也終於得以從酒陣中解脫了出來。

    男人轉身用感激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朋友”,那雙眼睛啊,仿佛能從裏麵擠出蜜來。旁邊的圍觀者們看見了,也都覺得心裏重重地跳了一下。

    “小桑,你和老肖在一塊兒這麽多年了,你最喜歡他哪一點?”

    桑杉沒有迴答,而是歪著頭看著肖景深。

    我幫你解了圍不喝酒,現在別人來問我了,你說怎麽辦吧。

    肖景深讀懂了桑杉的眼神,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寫了兩個大字——要錢。

    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男人提了口氣說:“我家桑杉啊,我身上哪一點兒她都喜歡。”

    “老肖我都沒發現,你夠不要臉的。”那人哈哈大笑,接著話鋒一轉,“我問的是你女朋友,你可不能把你女朋友護得這麽嚴啊!”

    她要是一開口,那就是七萬啊,想想自己拮據的賬戶,肖景深咬了咬後

    槽牙。

    “其實,桑杉,我也有個問題。”此時,坐在肖景深對麵的曹熙突然開口了,他先看了看肖景深,又看向桑杉。

    冥冥之中有所預感,肖景深身上的危險探測器一下子就打開了。

    “曹哥,吃著飯呢,咱聊點兒有營養的行不行?”

    “老肖,你猜著我要問什麽了?”

    桑杉看看肖景深,再看看曹熙,笑著說:“曹哥,您有問題盡管問。”

    他要是問了為什麽你會想到給我衛生巾充當鞋墊兒,明年八月十五就是我的忌日了!

    何謂天人交戰,何謂左右為難,何謂命與錢不可兼得,在這短短一瞬,從肖景深的心頭奔湧而過。

    “桑桑,其實我也挺好奇的。”男人轉頭,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年輕女人,“這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你最喜歡我哪一點。”

    “你真的想知道麽?”桑杉垂眼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真的想要花這七萬塊錢麽。”

    肖景深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個急於從絞刑架下脫身的囚犯:“想,真想!”

    桑杉還穿著肖景深的襯衣,頭頂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鎖骨上,留下了一道醉人的風景。她的唇角有一絲甜美的笑容,沒有肖景深的目光如膠如迷,卻因為更加悠遠理性而讓人沉迷。

    “我最喜歡你……”

    桑杉思考了一下,抬起手,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額頭。

    “這是分階段的吧。我小時候喜歡你,是因為你像個小太陽一樣,對我特別好。”

    一群戲骨環繞,桑杉毫不露怯地表現著自己虛假的愛意,在場所有人中隻有肖景深直到,她雙眸中跳躍的喜悅,與其說是來因為情感,不如說是來因為即將到手的七萬元外快。

    “後來,是因為跟你在一起能忘記很多煩惱,人會變得快樂起來。”

    “這一點我作證!老肖人超好!”坐在肖景深另一邊的秦頌舉手表示讚成桑杉的看法。接著挨了他媳婦兒一下,一個話嘮就此被鎮壓了。

    “現在……很難把你身上的某個部分拿出來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了,十幾年裏麵,感情這種東西有付出,也有收獲,你來我往的,哪一點都見過了,什麽都經曆過了,我隻能是喜歡你的全部了。”

    原本是側著頭看著桑杉的,到了此時,肖景深已經徹底轉身看著她。

    四目相對,流年似水。

    女人的眼睛像一灣深潭:“怎麽辦啊老肖,缺點也好,優點也好,隻要是在你身上的我都喜歡,非常非常喜歡!”

    如果這一刻是真的該多好。

    男人的內心發出了一聲艱難的喟歎。

    他根本控製不住伸向桑杉的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擁進自己的身體裏,恨不能將她變成他的血,他的骨,他的靈魂。

    “這倆小年輕太甜了,真是太甜了,不過甜才對麽!”米子明開口,打破了餐桌上短暫的寂靜,“現在的年輕人啊,凡事都喜歡遮遮掩掩,去考慮自己的得失,可是有些事情,它是考慮不出來的!煙對身體不好,常說這話的人基本都是不抽煙的,糖對身體不好,說這種話的人八成也不愛吃甜的。

    說愛情都是虛假的,這些人啊,都沒被真正地愛過。要是年輕人光去聽了這些看起來很有道理的話,有什麽用呢?一輩子走完了,一點兒有意思的事情都沒有。像這兩個孩子一樣,談感情就美滋滋地談,不把別人甜死不算完,活著才有意思麽!”

    得到了米子明的祝福還不算,桌上的人還為了桑杉這段話舉杯,一番溫情的剖析就像是窗外的明月一樣,裝點了他們這些人的這個夜晚。

    桑杉笑著小口啜飲著杯子裏的果汁,仿佛完全察覺不到身邊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一頓飯吃到了晚上十點半,秦頌連著兩天喝酒,雖然量不多,也有點暈乎了。好在有他老婆在,能拉著他拽著他踢著他打著他。

    “哎!我忘了,我得跟桑杉道謝!”

    臨上車的時候,秦頌突然停下腳步,精準地轉向了桑杉的方向。

    “桑杉啊,你對老肖太好了,連能當鞋墊兒用的衛生巾都替他準備著,他沒用,都便宜了我這雙大汗腳了!”

    說著,他倚在自己老婆身上,還抬起一隻腳給桑杉看。

    老秦啊老秦,你媳婦兒怎麽不直接給你把嘴縫上呢?

    七萬塊的努力,就這麽白費了。

    “你太客氣了,一點東西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老肖也是,這種事情還到處說。”桑杉很自然地接下了秦頌的感激。

    站在她身後的肖景深,卻覺得每一個字都變成針往他的後背上戳了又戳。

    坐上車,迴到酒店,上樓,打開房門……在關掉房門的那一刻,桑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點煙,除了某些bug式人物之外,日姐堪稱全文演技的巔峰啊。(滄桑臉

    上一章王羲之謝安的對白,是由蘭亭集會中一件事引出來的。

    謝安的蘭亭詩有這樣一句:萬殊混一理。安複覺彭殤。

    王羲之的蘭亭序有這麽一句: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

    基本可以解讀為:謝安說“我覺得生命長短都一樣,不用生死放在心上”,王羲之說“屁話!”

    很好,這對基友很有趣了,我就拓展了一下。

    你們居然說我不甜???

    我哪裏不甜了???

    我很甜!最甜!(單手掐著存稿箱的脖子威脅

    ——by渣作者

    help!

    ——by我特麽還能說什麽的存稿箱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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