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深可以說是這些演員中比較慘的一個。當他翩然若仙地出現在兩個導演麵前時,導演們就對他的外形大為讚歎,當然對他的表演也有更多的要求和想法。

    原定是“謝安”的戲份隻拍攝一個周,如果有需要補拍的部分,他在臨近殺青的時候再來進行集中補拍。

    可是現在兩天過去了,這兩個導演連謝安如何出場都還沒爭論出個結果。

    “大遠景轉遠景,切換到王羲之的視野,讓人有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感覺,然後鏡頭定住不動,長鏡頭,謝安從山坡的亭子上走下來。”米子明嘩啦嘩啦翻著自己的分鏡本子。

    伍銘搖頭表示反對“這種出現方式儀式感太強了,我不認為您把一個人物的真實曆史意義加諸在他的影視劇形象上是個很好的做法,我們現在拍謝安是這樣的,那以後王導怎麽拍?王敦怎麽拍?我的想法是遠景切換,然後長鏡頭給王羲之,他往山上走,接著再轉謝安,站在石階上,特寫。這就夠了。”

    穿著戲服蹲在電風扇邊上的男人靜靜地聽著兩個導演的討論,在大咖雲集的劇組,沒有人因為他的戲份少或者知名度不高而在工作的時候為難他,已經讓他覺得心滿意足了,這種專業上的糾結讓他感到的是對一個演員尊重。

    這時,坐另一邊兒候場的秦頌扔了兩個花生過來,砸在他後腦勺上,他撿起來去掉殼兒扔進了嘴裏。

    “老肖,你怎麽看這段戲?”

    伍銘拍了一下肖景深的後背。

    “導演心裏肯定比我有數。我就會拍點兒戲,實在是說不出來哪種好。要不我兩種都試一遍?”

    恩,也行。

    伍銘杵著眼鏡,米子明抱著胳膊,看著肖景深穿著戲服艱辛無比地往山上爬。

    長鏡頭下從山上緩緩走下來的謝安宛若山中仙人。

    近鏡頭特寫的謝安仿佛與碧水青山融為一體。

    兩種感覺都很好。

    伍銘繼續杵著眼鏡,米子明繼續抱著胳膊。到了下午三點這場戲就拍不成了,他們於是轉戰棚內,繼續拍別的戲份。

    晚上,秦頌捏著鼻子泡腳。

    戲服雖然一層一層的,好歹有風扇可以吹,他們腳上的鞋子可是實打實的古裝靴子,穿上沒五分鍾就要出汗,每天把腳從裏麵拔出來再扒掉腳上的襪子,頓時會讓人覺得自己腳踝下麵連著的是一對泡爛了的豬

    蹄,那個酸爽勁兒就別提了。這種鞋子又遠比平常的鞋子難穿,腳上出汗之後很容易就打滑,就算穿了棉線襪子也收效不大,尤其是秦頌這種汗腳。

    “兒子啊,你爹要是演了個摔大馬趴的王羲之,你說你的麵子可往哪兒擱喲!”

    換一盆洗腳水,秦頌聞了聞,終於沒有那股惡臭味兒了,才有心情跟自己的親親老婆和親親兒砸聊視頻。

    “給你買的鞋墊兒也不行麽?”視頻那頭兒同時傳來他老婆的說話聲和機械鍵盤的敲擊聲。

    “太熱了!老婆!老婆你親親我,安慰安慰你老公麽!”

    “忙著跟人拚文呢,你別搗亂。”

    “哦。”

    “算了,親一口,麽!老公辛苦了,加油啊!”

    “老婆!”

    以打字聲為背景音,兩個人又來迴麽麽噠了好幾次。

    “要不你去問問你哥們兒?你不是天天說有事兒找老肖麽?”方十一給她老公提出了一個建議。

    “行咧!還是我媳婦兒聰明!”

    給秦頌開門之前,肖景深剛洗完澡,還往身上擦了一層痱子粉。套上背心短褲打開門,他就看見自己剛認識不久的朋友有些扭捏地站在那兒。

    秦頌驚歎道:“老肖,你怎麽香得跟我兒子似的。”

    “誰跟你兒子似的??有話快說,要不要吃冰棍兒?我助理給我買了一兜兒我都凍起來了。”

    吃著冰棍兒,秦頌坐在肖景深房間的床上左右看看。

    “老肖啊,你這要是個女的,光是幹淨勁兒就把我媳婦兒給比下去了。”

    先是兒子又是媳婦兒,難道秦頌今晚上過來就是嘴上犯欠了?

    肖景深歪頭看著他,等著他還能整什麽幺蛾子出來。明明剛見麵的時候還是個挺正經的人,怎麽現在就覺得他賊兮兮的呢?

    “那個,老肖,你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我腳底下別那麽潮了?咱們演戲穿的那靴子都快被我的汗給漬透了,我今天拖鞋的時候都不好意思把鞋還給道具組了,你說那幾個小姑娘被我的鞋子給熏暈了怎麽辦?”

    真難為他吃著冰棍兒還能把這麽惡心的話說出口,肖景深抬手蹭了蹭鼻子,目光從秦頌隻穿了雙拖鞋的腳上溜了過去。

    秦頌還抖了抖大腳趾頭,似乎是特意跟肖景深打招唿。

    “你就是想吸汗,去味兒是吧?我有

    辦法。”

    肖景深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那個被劇組稱為“無所不能百寶箱”的黑書包。跟在他身後的秦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止汗劑,晚上洗幹淨腳,擦幹淨,抹上,第二天早上起來可以再抹一遍,幹透了再穿鞋。”

    秦頌接過小小的一個白瓶兒,還在使勁兒往肖景深的包裏張望著。

    “我的腳特別能出汗,跑幾步都能水漫金山!你這個止汗劑不一定管用啊,爽足粉我都用著呢,效果一般。其實單出汗有味兒還好說,就是拍戲的時候走路覺得打滑,唉。”

    個人問題總能忍耐和克服的,秦頌最擔心的是影響自己的工作。

    肖景深看看秦頌,轉頭又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小塑料包,遞到他手裏。

    “要說防滑防潮,這個效果最好。”

    看著手裏四四方方的小東西,秦頌的眼角抖了一下。

    “你確定?”

    肖景深很認真地點點頭。

    “兄弟,別有什麽心理負擔,就當是為了工作。”

    “我現在覺得是你讓我有心裏負擔,你包裏怎麽還有這個?”嘴裏吐槽著,秦頌把肖景深手裏的小東西給拽了過來。

    第二天拍戲,依然是糾結的一天,好在兩位導演昨晚終於討論出了謝安出場的畫麵,今天肖景深很輕鬆地就完成了上午的拍攝。

    中午吃飯的時候,肖景深穿著他的白背心黑褲衩坐在馬紮兒上,土豆燒牛肉和兩個雞蛋一個蘋果就是他的午飯了。

    秦頌穿著肖景深同款的背心短褲捧著自己的那份兒飯飛奔到了肖景深跟前,肖景深差點被他熱切的目光給嚇噎著。

    “老肖!你太牛了!汗少了!腳下不打滑了!老肖你簡直救苦救難救我於汗腳啊!”

    “注意形象!”

    肖景深表情嚴肅地從秦頌的飯盒裏叨出來了一塊牛肉放進自己嘴裏。

    “哈哈哈!老肖,你知道麽!不用一步一滑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就是稍微小了點兒,我看了一下尺寸是二十四的,你說我要是換個二十八的是不是更好點兒?”

    “你多大的腳?”

    “我老婆都給我買42的鞋。”

    肖景深又從秦頌的碗裏夾了一塊西藍花:“42的腳是26厘米長,28厘米的稍微有點兒大,我知道有個牌子吸收很好,日用加長款是27厘米,你可以試試

    。”

    “老肖你懂的真多!”

    秦頌一臉的驚歎。

    肖景深一點兒都沒覺得被秦頌這麽誇獎有什麽好得意,他隻希望秦頌不要到處顯擺弄得人盡皆知就好了。

    昨晚還覺得看見秦頌糾結的臉很有意思,今天看他的嘚瑟勁兒,肖景深不得不生出一種危險的預感。

    預感這種東西,基本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過了不到兩天,肖景深就被穿著朝服的曹熙很親切地拍肩膀道謝。

    “老肖啊,你這招真不錯!我今天在外景走那麽遠的路都沒打滑,真是謝謝了!”

    “曹、曹哥你客氣了。”

    “我聽說他們都叫這是老肖牌鞋墊兒?用起來是真沒話說,景深你真了不得。”

    因為一副特殊的鞋墊兒,曹熙已經開始管他叫“景深”了。

    演郗堅也就是王羲之他老丈人的傅明樓穿著褐色的廣袖長袍,看見肖景深,也對他抬起腳指了指自己的鞋底。

    “我一把老骨頭了,汗不怎麽出,就是湊個熱鬧。”

    用衛生巾當鞋墊這事兒有什麽好湊熱鬧的?看著一群彪炳史冊的風流人物衣袂飄飄的樣子,肖景深隻能想到他們腳下都踩著衛生巾,一個個還覺得很稀罕有趣、心裏美滋滋。

    十分心累。

    短短的一段兒路,肖景深再次接受了幾個人的謝意,現在很有點想用頭撞牆,雖然能幫到別人確實高興,但是怎麽解釋自己帶著衛生巾的情況呢?這個事情發展到現在怎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其實隻是肖景深準備衛生巾隻是為了防止有人需要而已以及它的吸水性很實用而已。

    為什麽劇組裏會有這麽多“汗腳”?難道這個還有追流行的麽?越想越覺得心裏太累了,男人決定找小黃毛兒“解壓”一下。

    “我已經跟劇方談好了,檔期可以隨著拍攝進度調整,片酬適度增加,你在劇組好好表現。”

    “我知道。”想到自己在劇組裏“表現”的“成果”,肖景深忍不住又是一陣心塞,要是讓桑杉知道了,她會不會先打死他,再笑死自己啊?

    “這樣的話,你中秋節就要在劇組過了,記得給景爺爺打電話,我會安排給他送點禮物迴去,你有什麽特殊要求麽?”

    “別給他送點心和月餅,老爺子嘴饞又舍不得東西,扔了舍不得,都吃了還對他身體不好。”

    “這個我會注意的。”

    “你節日打算怎麽過?”

    “放心,我是不會被人拍到我跟別的男人約會的。”

    “哦。”

    “既然你在蘭月這邊的時間表發生了改變,我這邊給你選劇本的時候進組時間也會順延。你對你的下一個角色有什麽想法麽?”

    肖景深撓了一下腦袋,他其實還不太適應自己去選擇什麽:“我沒什麽想法。”

    “那我會把目前幾個備選做個優劣對比表格,你記得接收一下。”

    電話對麵的女人似乎永遠公事公辦,永遠目的性十足。肖景深卻依然聽著她的聲音就覺得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

    如何不被日姐打洗,老肖你要努力哦!

    ——by差點被人遺忘的存稿箱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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