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能讓你交付信任的不是我?而是一個華光天下副總經理的頭銜兒麽?”

    桑杉臉上完全沒有事業失敗的窘迫,她淡定自若,倒是反襯著瞬間失語的肖景深有些大驚小怪了。

    “我不僅離開了華光賣了他們家的股份,還放棄了‘theking’。”

    似乎覺得對肖景深的刺激還不夠大,桑杉笑著把她現在到底有多麽“一窮二白”都數了個清楚。

    說到最後,“如果不是這樣,我也沒有把握能有足夠的時間好好帶你。”

    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或者說,今晚上的一切都有點不太對。

    為什麽桑杉失業反而有利於肖景深自己的前途呢?難道不是她失去了她曾有的職位之後很多資源就很難獲得了麽?

    “你應該明白,你交付信任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職位或者我曾經的榮譽……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現在撕毀合同還來得及。”

    話是這麽說,被忽悠了半晚上的肖景深怎麽可能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收手呢?有些無奈地點點頭,他對桑杉笑著說:“我隻能選擇信你。”

    “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隻要你這些年智商下滑的程度在我的容忍範圍內……這是另一份合同,你看看沒問題也簽了。”

    說著話,桑杉又從打印機裏抽出來兩張薄薄的紙。

    “以工作需要為基礎的情侶契約合同?”

    男人眼前一陣恍惚,眼前這些字單挑出來他每個字都認識,放在一起,他隻覺得自己是看到了外星人,就連給他合同的桑杉,現在在他眼裏似乎也成了外星人。

    ……

    早上七點,肖景深逆著洶湧人流從地鐵站裏出來。看著晨光滿布人聲漸密的街道,他就像是一個被妖精抓走經年後放出來的碌碌凡人一樣,天似乎還是那個天,又似乎不是了,街景還是那個街景,似乎又有什麽不一樣了。

    都陌生著,也許是因為他大夢太久。

    與桑杉待在一起一整晚,他好像就是做了一場夢,夢裏有過去,有未來,唯獨少了點兒現在。

    穿著黑襯衣、牛仔褲和運動鞋的男人站在街頭看了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轉身往地鐵站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裏走去。

    小巷子往裏走三十米有一家羊肉麵館,店麵隻有三十平米不到,梁低門窄,生意卻是相當紅火。

    肖景

    深走進去點了一碗十三塊的羊肉麵加一個鹵蛋,挑著角落裏的位置坐了。

    “你要紅,就要有話題,沒什麽話題比炒緋聞更快出位,隻要找好了合適的對象和時機。”說話的人語氣是那麽篤定。

    “十三年戀愛長跑,至始至終的相濡以沫,這樣的感情才有足夠的吸引力讓別人關注,不是麽?”言語中仿佛自帶了蠱惑。

    “炒作的時機還要等等,現在我有半年的競業禁止,未來的三個月你的主要任務是減肥、健身,我希望時機到來的時候你能展現出來的是個跟現在這個落魄龍套完全不一樣的你。”……所有的一切讓人心裏隱隱生出了奢望,又覺得有未知的危險。

    想著昨晚,或者說短短幾個小時之前桑杉對她說過的話,肖景深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洗了冷水澡又吹了風,昨晚又通宵沒睡,他現在覺得自己的頭又沉又疼。那些話像是隔著一層棉布,在他的腦海裏悶聲悶氣地迴蕩著。

    男人扶著頭慢慢笑了一下。

    羊肉麵用的手擀麵,麵片稍寬,入口的感覺順暢滑軟,是這老店的特色,羊肉是羊腹肉,薄薄的幾片有肥有瘦,香得很有味道。

    帶著蔥花香菜把麵送進嘴裏,再喝一大口故意多放了胡椒粉的麵湯,肖景深覺得自己終於又恢複了一點元氣。

    坐在肖景深對麵的是一對年紀不大的情侶,男孩兒把女孩兒碗裏的蔥花都揀了出來,女孩兒噘著嘴對自己的男朋友嬌聲說了兩句什麽,又把幾塊肉夾到了對方的碗裏。

    然後相視一笑。

    看衣著打扮,這兩個人應該也收入平平,可是簡簡單單的兩碗麵,就是讓他們兩個人吃出了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味道。

    肖景深想到的是自己將來也得跟桑杉“秀恩愛”。

    “秀恩愛這件事兒主要由你負責,一方麵是因為我畢竟是個經紀人,主要負責幕後工作,另一方麵……我的時間精力不想花費在這麽無聊的事情上,如果你需要我配合秀恩愛,每次要支付我至少七萬的出場費,這一點合同裏也已經寫明了。”

    秀一次恩愛就七萬塊,桑杉給自己定的身價顯然比現在圈內最有名的女明星還要高。

    再吃一口羊肉麵,男人突然喃喃自語:“我忘了問問她為什麽離開以前那家公司了,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

    接著,他又在心裏反問自己:“問了又能怎樣呢?”

    不能怎樣,所以繼續吃麵吧,十三塊錢一碗羊肉麵,他以前要一個禮拜甚至半個月才舍得自己掏錢吃一次,每次想要吃之前都要給自己一個值得吃一頓好的來慶賀的理由。與那些從他貧瘠人生裏被好不容易挖出來的“好事”相比,再次看見桑杉,讓肖景深愉快到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地來吃麵了。

    “這份假扮情侶的合同在三種情況下會自動終止,你或者我找到了真正的戀愛對象,我們的經濟代理合同終止,以及……我不想玩兒了。”

    步行迴家的路上,男人還想著桑杉說的字字句句,那些話在他的腦子裏環繞著、迴放著,最終,變成了一個問題:“你還是肖景深麽?”

    長大的女孩兒這樣問長大的他,肖景深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十九歲的自己是什麽樣子?身體有些不適的男人用手撩開額前的頭發,對著早高峰來往的車流,臉上露出了一個屬於少年的笑容,笑容轉瞬即逝,化成了一聲歎息。

    肖景深拖著自己的兩條腿走了將近半小時才到家,他所住的房子房租之所以如此便宜,一個主要原因就是距離地鐵站夠遠。

    同住的李可是個靠在網上接活兒混日子的宅男,現在九成九還沒睡醒,肖景深輕手輕腳地開門進來,昨晚他們張羅那些吃的已經被李可收拾了,隻是擺著的凳子馬紮還原封不動,男人一樣一樣地收拾好,拿掃帚清理了一下才迴自己的房間裏趴到了床上。

    “一會兒醒了得記得吃點感冒藥。”

    這是肖景深意識消失之前最後的一點想法了。

    這天傍晚,睡得人事不知的肖景深是被手機吵醒的。

    裝在屁股後麵的手機孜孜不倦地發出聲響,男人艱難地把它掏出來,摁下了接聽。

    “老肖啊,上次說的那個戲主角檔期改了,明天就得拍你的戲了,你能來麽?”

    皺著眉頭,肖景深沒有及時給出迴答。

    “明天上午八點,京郊影視城曲水園這邊我帶你見導演,沒問題下午就開拍了。我跟你說,你現在沒有經紀公司了,這價我就先替你談了,前頭先有大半個月的戲,後麵再配合主演大概半個月,有大夜,你拿四萬五,雖然說是比以前姓李的給你談的少了點,但是現在這錢好歹都是你的,你也不用跟別人分了。”

    狠狠地捏了一下額頭,靠著外來的痛感找迴了自己的意識,肖景深終於反應過來給自己打電話的人是誰了。

    老陳,混在各個劇組裏幹場務的片場老油子,也是肖景深拍戲的時候認識的朋友。他跟眾合解約的事兒早兩個月就不是什麽秘密了,老陳當時二胎生了個閨女,辦滿月酒的時候肖景深剛好在京郊拍戲,就去隨了個份子,當時提了一嘴。

    上個禮拜老陳就打電話來說一部現代戲裏有這麽個角色大概得拍差不多一個月,正好開機的時候肖景深也解約了,不管解約以後幹什麽,這一波趕巧了,先賺著總是不虧的。

    肖景深記得當時自己是答應了的,雖然老陳事先說了說不用簽合同,但是口頭答應了的工作也得去做,也就是因為這個戲,他才定下了自己一個半月之後再離開京城。

    男人“嗯”了一聲,手機一扔又昏睡了過去。

    感覺自己剛睡了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肖景深拿起手機一看,依然是老陳。

    這才早上六點多,老陳已經在外麵等著接他了。

    所謂的“讓導演看看”,對於他們這些老油條來說基本上就算是打個招唿“人來了”。

    老陳和劇組這邊早有默契,肖景深走了個過場兒就進了化妝間。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看見自己這部戲的劇本。

    這部戲的名字叫《老爸不嫌多》,其實是一部家長裏短的家庭劇,講的是一個女孩兒小時候父母失散,長大後她又去找自己親生爸爸媽媽的故事。這麽簡單的一個劇情,裏麵充斥著大量的狗血元素,早戀、婆媳、出軌、浪子迴頭、你爸不是你爸、你媽也不是你媽……還有現在正值話題風口上的“二胎”以及女性因為被逼生二胎導致的失業以及產育風險提高,要注意的是,這樣一部大雜燴的劇,是一部“民國爆笑勵誌劇”。

    在這麽一部長達七十五集的電視劇裏,肖景深扮演的是女主繼父的弟弟,也就是女主母親的小叔子——一個婚內出軌後來又洗心革麵的浪蕩子。

    作者有話要說:伊人還在天邊浪,我在家裏守空房,存稿減少誰心急,恰似大火已上房。

    ——by已經進化出寫詩技能大概可以考慮踹掉渣作者單幹的存稿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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