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珍問話時,眼睛也緊盯著孫向紅。


    孫向紅愣了一下,神情略為僵硬的反問,“你不認識林場長?”


    王桂珍凝視了她一眼,笑笑說,“認識。”


    孫向紅說,“那不就得了,林場長誰不認識啊,說起來咱們和林場長的淵源還挺深呢,當初在柈子農場時,王場長被臨時調到咱們山上,後來咱們農場也歸到湯原農場,當時林場長生病不能上山,是他女兒帶著謝曉陽上的山,我記得那年何思為還出事單獨被關起來了呢。”


    王桂珍隻是安靜的聽著,不接話也不發表她的意見。


    孫向紅自己迴憶完過去,又一次問王桂珍,“看你的樣子,是林場長那邊情況不好?”


    王桂珍這才開口說,“林場長被帶去區裏了,他生活作風有問題是事實。”


    孫向紅先前還是躺著的,這時雙手撐著身子坐起來,“什麽事實?有證據?”


    王桂珍隻當她是好信,便把知道的都說了,然後就聽孫向紅歎氣道,“哎,要不是有證據證人,誰能相信這是真的啊?那可是林場長啊,還是這種問題,就是不知道那些舉報林場長的人,以前都放棄了,為什麽現在又突然舉報了。”


    王桂珍哪知道這些,她現在也有自己的煩心事,新來的場長找人做媒被她拒絕之後,她能感覺到高作鵬明顯越發不把她放在眼裏,甚至現在場裏有什麽決定,也從不和她商量,她這個副場長,和普通職工沒有區別。


    眼下,還要每天受孫向紅要挾,自打孫向紅失蹤之後,王桂珍麵上看著也著急,心裏卻高興人出事了,最好一輩子別迴來。


    可想而知,今天看到孫向紅的那一刻,王桂珍的心情有多糟糕。


    孫向紅聽到林富德被抓,心裏踏實了,但是緊隨著又焦慮起來。


    林富德倒了,會不會將她也扯出來?


    兩人各有心事,所以也沒有注意到彼此神情不對。


    王桂珍將打迴來的飯交給孫向紅就走了,再去打自己的那份,而何思為那邊,迴到住處,脫掉身上厚重的大衣,才盤腿坐在炕上吃飯。


    是王桂珍從食堂打迴來的,剛剛高作鵬讓她迴避之後,王桂珍在她離開時,就把打迴來的飯菜遞給了她。


    炕上很熱乎,大晚上的不用出門,外麵刮著大北風,坐在熱乎的炕上,何思為吃了幾口飯,就停了下來。


    過去這麽久了,沈營長那邊一直沒有再來消息,也不知道王建國有沒有消息。


    王建國能力強,又是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突然就失蹤了呢?


    何思為想到這事,也就沒了胃口。


    她蓋上飯盒,將飯盒推到炕梢,穿鞋下地站在窗前,外麵漆黑一片,屋裏也是黑的。


    這樣的天氣,連隊裏總是會停電,有時一停就是幾天,冬天檢修困難,有時一個月兩個月都不會來電。


    正常情況下,玻璃上應該有一層厚厚的白霜,但是何思為這屋溫度一直也沒有上去過,屋裏沒有熱氣,玻璃也就沒有掛霜。


    但是外麵刮著煙炮,風雪大的讓人睜開不眼,屋裏也沒有亮光,自然什麽也看不到。


    砰砰砰。


    唿唿的風聲中,傳來拍門聲。


    何思為走到門口,摘下掛著的門繩,一隻手拉著門把手,慢慢將門推開個縫,大聲問是誰?


    風太大,門開的大點,會被風帶著猛的敞開,所以大家有了經驗,都是打開個小縫,裏外的人,都會一起把著門,人擠進來之後,再從裏麵掛上門繩。


    呂一玲的聲音夾著風傳了進來,“何思為,是我,呂一玲。”


    何思為將門推開的大了一點,呂一玲擠了進來,門帶上,隔斷了外麵的風聲和寒意。


    屋裏很黑,何思為讓她等等,將蠟燭翻出來,點了之後,屋裏亮了。


    何思為讓她坐。


    呂一玲坐到炕上,蠟燭就在兩人中間的炕沿邊上。


    呂一玲繃著臉,把孫向紅剛剛說的話,聲音平靜的對何思為陳述了一遍。


    呂一玲說完了,她抬起頭看著何思為,“何思為,聶兆有怕是不在了。”


    蠟燭的光微微晃動,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呂一玲臉上,讓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何思為不關心聶兆有,也沒覺得呂一玲在聶兆有出事後找到她,就是把她當成朋友,無非是覺得在她這裏能討到一些消息。


    所以呂一玲說著,何思為就聽著,至於心裏對這些事情的看法,她沒有說。


    呂一玲似乎也不在乎何思為給不給意見,更像想找一個傾訴者。


    這晚呂一玲找到何思為之後,接下來好幾天,雪都沒有停,至於孫向紅那邊的消息,因為風大,何思為沒有出門,都是段春榮過來送飯時,帶來的。


    比如孫向紅的臉脫了一層皮,手指有幾根也掉了皮,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比如呂一玲沒有再去過醫務室,呂家人都沒有出來過,唯一的變化就是不再尋找聶兆有了。


    大雪天,連隊裏的職工都貓在家裏,沒有人出門,多是在家裏搓麻繩。


    直到進入十二月,刮了半個月的煙炮停了,四天後場部那邊的卡車來了連隊。


    能通車了,說明路上的積雪挖了,路通了。


    何思為聽到外麵有說話聲,也穿好大衣去了連隊。


    她想打聽一下,王場長那邊有沒有消息。


    連隊聚集了很多人,沉寂了半個多月的連隊,又活了起來,說話聲談笑聲很熱鬧。


    何思為剛到,就見呂一玲在人群裏對她招手,何思為遲疑了一下,走過去。


    呂一玲也往前迎了一步,兩人碰麵後,呂一玲小聲說,“場部派司機過來要接孫向紅和我過去,我和連裏申請,讓你陪我一起去,行嗎?”


    何思為心微微跳了一下,麵上稍作遲疑,才點頭。


    呂一玲見何思為同意,就說,“那你等等,我現在去說。”


    呂一玲繞開人群,往辦公室去。


    司機知道的消息不多,到場部那邊打聽消息也容易。


    呂一玲很快就迴來,她叫上何思為,兩人邊走邊說,“連長同意了,咱們先迴去收拾東西,立馬到連隊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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