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富德看向謝曉陽,眼神淡而冷漠,深邃的又像裏麵藏著一頭野獸,隨時會撲出來。


    在謝曉陽承受不住這樣的注視後,林富德笑了,又變迴平時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他說,“曉陽啊,何思為過來,滕鳳琴又迴來,有人會認為何思為擠走滕鳳琴,也會傳何思為搶滕鳳琴工作。事情真相如何,你知道,所以讓我看,當何思為受排擠欺負時,你要站出來保護她,畢竟你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她父親又是你師父。”


    謝曉陽說,“爸,我聽你的。”


    談到這裏,林富德又開始講團結,由國與國之間,談到人與人,講到團結的重要性,最後又扯到何思為身上。


    “為什麽何思為身上發生的事情多?還不是她身上帶著會破壞團結的東西?你受過她父親教導,就要保護她,將帶給她壞運的東西拿掉。”


    “別人不好問過她的事,你可以理所當然的幹涉她,這也是你該做的。”


    話說到這裏,謝曉陽哪裏還聽不明白嶽父交代他做什麽。


    謝曉陽心神一凜,很鄭重的說,“爸,我知道了。”


    說來說去,迴答的隻有這一句。


    林富德很不滿,隻覺得這個女婿選的並不隨他心意,但是當時那種情況,再想著謝曉陽本身也不錯,隻是相處下來,林富德才發現這人也隻是表麵光鮮,實際沒什麽能力,但是也晚了。


    何思為一個孤女,連她手裏的那點東西都弄不出來,不是廢物是什麽?


    林富德眼裏湧出陰狠來,雙手緊握成拳。


    剛在十三連安頓下來的何思為,便看到薑立豐去而又返,還帶來了滕鳳琴要迴來的消息。


    薑立豐說,“你是區裏任命的,不管她迴不迴來,都影響不了你,我這次過來,也是林場長交代讓你放寬心,安心工作。”


    醫務室裏,徐明陪著薑立豐一起過來的,薑立豐說完,徐明就忍不住說,“滕鳳琴返迴原單位,區裏又任務何思為做臨時隊區,說明區裏對她的工作不滿意,區裏態度明顯,管她迴不迴來。”


    何思為笑著說,“是呢,區裏的意見擺在那,我隻按命令行事,薑場長不必擔心。”


    薑立豐想示好,擺出安慰人的姿態,徐明腦子沒那麽聰明,但是直愣愣的話,直接就將薑立豐的假好心作派給戳穿了。


    薑立豐知道徐明不是針對他,徐明那個腦子還沒這麽聰明,所以也不生氣,他說,“咱們一起共事過,也不算外人,我在場部雖然被架空,不過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一定也不要和我客氣。”


    麵對薑立豐的示好,何思為不接,敷衍的道了謝。


    薑立豐受了冷遇,笑了笑,天色不早,坐著車走了。


    這事,當天晚上大家下工之後,就傳開了。


    徐風山知道是兒子傳開的,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就管不住你的嘴。”


    舒向英端著菜從外屋進來,瞪丈夫一眼,“說不說有什麽在意的?左右等滕鳳琴迴來,大家都知道。”


    砰的一聲,她將飯盒重重摔在桌上,“我看現在說出來挺好,區裏就是對她不滿,咋了?滕鳳琴以為她是誰?她走了職位還要給她留著?”


    徐風山一見妻子發火,陪笑的說,“他這樣做也算是幫思為一把。”


    舒向英說,“你知道就好。”


    瞪了丈夫一眼,給兒子盛一碗高粱米飯遞過去,“你平時注意點,有人背後說思為難聽的,就懟迴去。”


    徐明說,“媽,我知道。”


    徐風山笑嗬嗬把碗遞過去,見妻子沒搭理他,便自己盛了飯,“放心吧,有我盯著叫呢。再說肖壽根之前和何思為都是一起的,感情也不比一般人,在十三隊沒有人能欺負到她。”


    連部那裏,何思為吃過飯,拿著飯盒迴醫務室,看到胡娟和趙永梅都在,她笑著迎上去,掏出鑰匙打開門,三人進了屋。


    何思為知道她們兩個和另外幾個女職工搭夥做飯吃,從柈子農場出來後,孫向紅上學走了,唐爽調到她哥的廠子裏,之前說準備結婚,也說了結婚請何思為過去,但是何思為一直也沒有接到她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結婚。


    如今剩下的女的,也就她們三個。


    何思為問起了唐爽的事,“有聽說她的消息嗎?”


    胡娟看看趙永梅,趙永梅就問何思為,“你沒聽說?”


    何思為問,“聽說什麽?”


    趙永梅一臉疑惑的說,“不對啊,你沒有收到唐爽的信嗎?”


    何思為搖頭。


    趙永梅說,“那就對了。唐爽去年年底結的婚,給我們都送了信,我和胡娟過去的,她沒有看到你還很失望,說也給你送了信,猜著你那邊應該沒有給批條,所以才沒有過去。”


    何思為說,“冬天我們那邊大雪封路,車和人都過不去,應該是因為這個,才沒有收到信吧。”


    那個時候收不到,雪化之後通人通車了,也不可能收不到。


    但是何思為剛剛說並沒有收到信,可知是有人將信扣了。


    何思為不想說破,趙永梅也沒有挑破這事,順著這話說,“可不是,去年雪大,有很多連隊路都被封,一直到開春雪融化了,路還泥濘的不過好人呢。你沒去,唐爽讓我們捎了話給你,說等你有空了,就去那邊看她,直接去廠子找她就行。”


    何思為笑著點頭,“她丈夫怎麽樣?”


    胡娟說,“她丈夫是個技術人員,在廠裏很受重視,連著兩年被選為優秀標兵。”


    話題被帶走,說到最後,大家也沒有再提起信的事情,天不早了,兩人才迴去休息。


    何思為在屋裏插上門,躺迴床上後,並未因為初到這邊覺得拘謹,腦子昏昏沉沉的,躺下沒多久就睡了。


    接下來的兩天,陸續有職工過來看病,多是冬天的凍傷和風濕病影響的走路腿痛,有些嚴重的已經膝蓋水腫起來。


    何思為給他們開了些水腫的湯藥,又教他們迴去如何熱敷而減輕症狀,在十三連的日子簡單而平靜。


    但是何思為知道,這樣安靜的日子安靜不了多久,今天是四月三號,在四月五號,洪水慢慢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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