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拿著包子迴到帳篷,滕鳳琴正在處理草藥,她將草藥不好的葉子摘下去,處理幹淨放到一旁。


    看到何思為進來,她問,“這些草藥是不是要洗一下?”


    何思為在一張空的病號床上坐下來,“洗幹淨將上麵的水份曬幹,然後搗成泥就行,敷在臉上。”


    滕鳳琴說好嘞,把摘下來不好的葉子扔了,抱起好的艾草和婆婆丁出去時,還讓何思為先歇著,說等她把這些處理好,然後再迴來處理那些。


    最後又說,“你到這邊後,我真感覺又迴到了咱們在家屬院的日子,那個時候每天下班,你和何叔都在院裏曬草藥,謝曉陽放學也去你家,你們家是家屬院裏最熱鬧的。”


    滕鳳琴說完就走了,何思為也陷入了迴憶,確實如滕鳳琴說的,那時她家很熱鬧,每天在學校學習的時候很少,大家都在搞活動,何思為最盼著的就是迴家。


    可以和爸爸整理草藥,還可以和謝曉陽在一起。


    那時的她,對謝曉陽的感情也是特別的吧?認定會與謝曉陽在一起。


    想起過去的事,何思為也突然想起沈連長,她走時沈連長說幫她調查爸爸去世的事情,一直到現在她聯係不上沈連長,爸爸的事查的如何了,也不知道。


    有了心事,胃口自然也就差了,聽到外麵有說話聲,何思為才察覺自己發呆發了這麽久,職工都迴來吃飯了。


    這幾天太陽曬,加上蚊蟲咬,職工臉腫的厲害,情況越來越嚴重,肖壽根和徐風山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趁著中午職工迴來吃飯,何思為和滕鳳琴加快速度把摘迴來的草藥搗成泥,給上午最嚴重的幾個人敷在臉上,又找布包上,隻露了眼睛在外麵。


    藥泥有消腫消炎的作用,敷在臉上之後,能立竿見影的感受到臉上灼熱感退了很多。


    何思為仍舊覺得不行,恰巧在這時,徐明來了,他手裏拿著紗巾,說是他媽讓送來的。


    白色的大方沙巾長一米多長,何思為接過來,猶豫過後,讓職工們等一等,讓滕鳳琴找來剪刀。


    看到她用剪刀剪紗巾,徐明上前攔著,“這可是新的。”


    要不是人多,他都想把實情說出來了,這條紗巾她媽買了三年了,一直沒舍得戴,每年要戴的時候都會拿出來看看,稀罕不已,今天拿出來給何思為,徐明都很震驚。


    結果,何思為上來就要剪,徐明怎麽能不急。


    何思為讓他看看幾個職工,“臉上敷藥泥,眼睛不遮擋上,小咬會往眼睛上衝,治標不治本,所以臉上最好都遮擋上。你迴去和舒阿姨說一聲,她一定能理解。”


    徐明張大嘴,就見何思為又交代他,“你再去問問,有紗巾的最好都收集到一起,明天大家臉上都敷藥泥,眼睛用紗巾遮擋上。”


    沉默了一會兒,徐明咬牙說了一聲行,轉身出去了。


    醫務室的帳篷裏,擠著八九個人,當場看到這一幕,心下感動,隻聽人私下裏議論過何思為,知道她不能行醫,還是上一任營長離開時交代下來的,這次連隊裏沒有隊醫,才讓她頂上來。


    當時大家就猜測,這樣的人得罪了上任營長,怕不是個好的。


    如今親眼所見,知道是他們狹隘了。


    何思為趁著給大家蒙眼睛的時候,說,“我這是借花獻佛,大家還要感謝徐連長愛人才是。”


    這話提醒到就好,何思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叮囑大家平時怎麽處理被咬腫的地方,又要注意些什麽。


    至始至終,滕鳳琴都在一旁默默的觀察著,以前隻當何思為是脾氣變了,現在看她做的事,仿佛像換了一個人。


    越是這樣的發現,越讓滕鳳琴心驚。


    她努力迴想這兩天與何思為在一起相處時,她說話做事有沒有不妥的地方,細細想過之後,發現下午提起何叔的時候,其實就不太妥當。


    她有意想讓何思為看到在連隊裏生活好,而讓她鬆動,主動想辦法調到這邊。


    畢竟,已經七月了,進入八月各工農大學招生名額就會下來,能去上大學,誰還會想留在這裏呢。


    她既不是優秀標兵,也沒有出色表現,想爭取上大學的名額,根本不可能。


    明白這一點,她才想從別的地方使勁。


    比如交上能利民的東西,何家祖傳藥方就是一個。


    一中午,滕鳳琴手上的動作不停,搗藥泥搗的兩隻手麻木,直到最後一點藥泥給職工敷上,需要去采草藥了,她這才得空休息。


    何思為那邊,也和肖壽根、徐風山碰了麵,把她想到大家都用藥泥敷臉的辦法說了。


    能減少大家臉部發炎,還能不耽誤上工,這是個好辦法。


    隻不過一百多個職工,靠何思為和滕鳳琴采草藥,根本忙不過來,這事是大事,兩人一合計,又招了十個女職工過來,讓她們一起采草藥,一個人負責采十個人的草藥,用一天的時間,這樣的任務不重。


    不知是不是肖壽根有意安排的,原來柈子農場的幾個女職工都在內,還有孫向紅。


    相比在柈子農場時,孫向紅瘦了很多,人也異常沉默,何思為和唐爽幾個說話時,察覺到有一道目光盯著她,她迴頭才發現是孫向紅在看她。


    盯著她看被抓到,孫向紅也沒有心虛,與何思為目光對上之後,又過了幾秒才移開。


    何思為收迴目光,問三人,“孫知青看著有心事?”


    唐爽說,“她有什麽心事,大家都知道她要去上大學,要不是這次蟲害發生,早就走了。”


    趙永梅笑笑沒有接話。


    胡娟不怕孫向紅,自然敢說,“應該是和肖連長鬧翻了,有一天我看到兩人吵架,肖連長臉色特別難看。”


    唐爽說,“難怪呢,以前在山上,哪次不是肖連長抬舉她。”


    胡娟忍不住說,“現在她要上大學,當然不用把肖連長放眼裏。”


    唐爽想不通,“那也沒必要吵啊,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麽吵架。”


    這話,讓聊天一瞬間陷入了安靜。


    幾個人交換一個眼神。


    要說唐爽一句無心的話,還真說到了點子上,也說到了重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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