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何思為第二次聽到老沈問她這件事。


    如今二師下麵所有農場要合並到一起,大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哪個不在想出路?


    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那還不如迴到原來的地方,起碼還熟悉呢。


    隻有她沒有選擇地方。


    何思為知道,老沈有能力將她安排進去,通過他孫子。


    可是連老沈自己都拒絕孫子,她又怎麽能因為自己的事,而讓老沈去向他孫子低頭呢?


    先前就想通這一點,如今聽到老沈再問,何思為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爺爺,我想和你在一起,而且在下麵鍛煉一下挺好的。”


    沈鴻文說,“那好,你現在不想動,那就不動,等什麽時候想動了,就告訴爺爺。”


    何思為脆聲應下。


    兩人一路到山上的溪水旁,四下裏都是石頭,何思為把竹筐放下,先把上麵的木板掏出來,再將裏麵的書掏出來,書外麵用油布包裹好,她在先前找好的樹下,挖坑把木板鋪下麵,然後書都放進去,再鋪上木板,又找了幹草放在上麵,埋好土後又放石頭。


    這處地勢很高,下雨也不會存水,能直接流下去。


    沈鴻文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慢慢的抽著旱煙,“真要放在這?”


    這幾天上山,小丫頭就一直四下裏找地方,今天他才知道這是要埋書。


    何思為將書埋好後,蹲下身子在溪邊洗手,“現在都說破四舊,以防萬一,還是先放在這吧。”


    沈鴻文說,“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在營地那邊,王建國也剛和肖壽根談完,先談的是肖壽根的去處,剛剛開會時,有些話不好說,隻能兩人私下裏說。


    肖壽根現在是副場長,等二師下麵所有農場合並到一起,副場長怕是做不成了,合並到一起,最好的職位也就是連長。


    王建國做為一把手,要把這些事情提和下麵的職工溝通好,以防等上麵通知下來,職工心裏有想法。


    肖壽根不過是個副場長,後麵沒有靠山,在知道合並農場後,就已經知道他麵臨著降級的變故,所以王建國找他談話時,他整個人都很平靜的接受了這些。


    最後,王建國說,“管理一個連隊,也需要助手,我會向上麵打報告,把王國棟幾個調到你那邊。”


    這也是王建國能為肖壽根爭取到的最大利益了。


    肖壽根麵上道謝,心裏卻並不領情。


    以王建國的能力,如果他想真想幫忙,他完全還可以被調到哪裏去做副場長,而不是被降為連長。


    現在給這點蠅頭小利,就想讓他感恩怎麽可能。


    肖壽根心有不甘,卻也知道就憑他一個沒有靠山的人,隻能成為第一波被‘犧牲’掉的人。


    兩人的談話內容從肖壽根的去向問題,迴歸到農場眼前的情況,“麥種子和苞米都種下,苞米苗有的已經冒頭,不過第一年開荒,荒草也多,這幾天大家都在除草,一茬又一茬,今天除幹淨,第二天再上地,又起來一茬草,如果合並到一起,這邊地沒有人盯著,不出三天,地裏就會長滿草。”


    王建國說,“迴來前我和鄧營長見麵也說了這個問題,畢竟第一年開荒,收成本就低,沒有人管理田地也廢了。鄧營長說會把問題反映上去。”


    肖壽根不想承認,但是與王建國在一起說話,他的胸口確實很堵。


    他想到的問題,王建國早就反映上去,比較之下,讓他覺得他的能力在王建國下麵。


    加上孫向紅的事,肖壽根對王建國的意見也更大。


    兩人從帳篷裏出來,要去田裏時,孫向紅適時的從帳篷裏走出來,她喊了一聲王場長,“我有事想和你反映。”


    肖壽根對王建國說了一聲先去田裏,大步離開,沒多看孫向紅一眼。


    眼看著肖壽根已經走出一米多遠,孫向紅還沒有開口,王建國直接問她什麽事。


    孫向紅問,“場長,沈陽那邊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王建國目光落在孫向紅身上,孫向紅低著頭,沒了往日的爽利勁,迴想在沈陽那幾天的事,王建國眉頭皺了一下,又鬆開。


    他說,“嫌犯什麽都沒有說。”


    他的話音剛落,孫向紅的身子明顯鬆懈下去。


    王建國半垂眼簾,“你這幾天準備一下,等農場合並時,你直接去大學報到就可以,走之前我會把證明給你。”


    孫向紅應了一聲,又說場長我沒事了,就要轉身迴帳篷。


    王建國喊住她,孫向紅迴頭,看王建國的目光也帶了光,然後便聽到場長問她,“你怎麽沒上工?”


    孫向紅張張嘴,“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所以請假了。”


    王建國臉色一沉,“孫同誌,即便你要去上學,一天沒走,你就仍舊是職工,不能每天偷懶,這種想法很不對。”


    孫向紅白著臉,“場長,我是真的不舒服。”


    王建國說,“我沒看出你哪不舒服。”


    孫向紅身子晃了晃,眼裏升起一層水汽。


    王建國沒再多說,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四下裏沒有人了,孫向紅眼裏含著的淚才落下來。


    她用力的咬緊下唇,捂著臉跑迴帳篷。


    誰都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那種事她怎麽能說得出口?


    晚上,大家吃飯時,何思為征詢王建國的意見,“場長,咱們農場還有一些野兔,這些日子大家一直吃野菜,這些野兔能不能這幾天給大家補補身子?”


    合並之後,就不知道進誰的肚子了。


    所以現在吃,也就得到了。


    何思為的話說到大家心裏去了。


    王建國眸子閃過抹亮光,說,“合並農場後,大家要分開,在分開之前,把野兔都處理掉吧。”


    有人提議,既然要吃,就讓大家吃個痛快,不如一頓吃個夠,還有人站出來說幫忙殺兔子。


    王建國沒攔著,說聽大家意見。


    結果睡覺之前,營地裏也熱鬧起來,孫向紅坐在帳篷裏,也能聽到大家讚揚何思為的聲音,她咬緊牙衣袖下的手也緊緊攥成拳。


    六月雨水大,當天晚上大家正在處理野兔,就開始下雨,開始還很小,結果越來越大,隻能先將野兔放到外麵的棚子下麵,等明天早上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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