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的擔心並沒有錯,她帶著張玉方往前走,看到有一大片樹林後,想帶著張玉方躲進去,轉念又否了這個決定,最後看向身側的草叢,靠著大道邊,她沉默了一會兒,帶張玉方躲進去。


    她先讓張玉方躺在裏麵,她走出來看了一眼,草叢很密集,不撥開看根本看不到裏麵躲著人。


    何思為又將兩人走過的草叢扶起來,四周打量沒有不妥的地方,才迴到張玉方身邊,她也躺下來。


    太陽升到正空,這個時候很曬,但是草叢高而遮擋了大半部的陽光。


    張玉方說,“原來陽光這麽舒服。”


    何思為問,“你白天就迴屋裏嗎?”


    張玉方嗯了一聲,“白天陽氣重,邪物不會出來,晚上要躺在棺材裏,用秤鉤勾住鼻子,再用秤砣壓住,才能壓住我身體裏的邪物。”


    她聲音頓了一下,“我爸說的,連隊裏的人都信她。”


    何思為胸口悶悶的,“他們為什麽這麽相信你爸?”


    據她所知,現在的連隊可都是兵團裏播下來的人,或者退伍轉業的軍人,不可能這麽愚昧。


    然後在張玉方的解答中,何思為才明白原因在哪,八連裏的職工,都是一大家子從關裏遷過來的,並不是退伍的兵,連隊裏的三十多戶人,以前在一起就是一個村的。(沒有地域歧視啊,我家就是從關裏遷到黑龍江的)


    何思為懂了,這樣的村子,和崔家那個差不多,多是大家聚,但是張連長他們這是一整個村,足以證明張連長在這些村民當中威望更大。


    村裏又沒有外人,再加上有心隱瞞,也難怪十八年了,這事都沒有外人知道。


    昨晚半夜趕路,又背著人,躺下之後,何思為眼皮發沉,她說,“先睡一會兒吧,晚點再趕路,我猜的沒錯,他們再迴來會在兩邊找咱們,一會兒不管有什麽動靜,你都不要出聲。”


    張玉方聽話的嗯了一聲。


    耳邊是蟲子的叫聲,何思為拿出衣服,心想還好這次迴去多買了件衣服,不然就要動王建國家裏給的衣服了。


    一件給張玉方讓她蓋在身上,新衣服給出去,她也沒想再要迴來,自己則是緊了緊身上的褂子,雙手盤在胸前,背對著張玉方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有動靜,何思為立馬被驚醒。


    何思為本能的沒有動,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著,除了風吹著草叢的嘩啦聲,裏麵確實有細碎的腳步聲,有人在不遠處走。


    何思為不敢動,時間一點點過去,低低的交談聲也傳了過來。


    “她們不可能走那麽遠,一定躲在哪裏。”


    “去樹林裏看看,隻有那裏能藏人。”


    “我去和張叔說一聲,讓他去前麵等咱們,這片樹林長,咱們從裏麵走。”


    兩人商定好,其中一道腳步聲往何思為她們這邊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何思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緊手裏的東西,那是她睡前找到的木棍,怕張玉方擔心,她也沒有讓張玉方看見,如果對方發現她們....她隻能....


    何思為做最壞打算,好在人從她們頭頂走過去,不多時就響起了張連長的說話聲,叮囑他們找的仔細一些,又說他去前麵等他們。


    等四周安靜下來,馬車聲遠了,也沒有男子的腳步聲和交談聲,何思為才慢慢翻過身子,此時應該是下午兩點多,張玉方也醒了,眼睛睜著,緊抿的唇還在微微顫抖。


    何思為握住她的手,“沒事了。”


    張玉方眼裏的淚就掉了下來。


    何思為拉著張玉方坐起來,“咱們倆也趕路吧。”


    路上,仍舊是張玉方拿著包,何思為背著她,兩人這次迴到了大道上,縱然何思為走的快,但是背著個人,也跑不起來,甚至比一個人走路的速度還要慢一些。


    離場部還很遠,甚至有百公裏。


    何思為不知道要走上幾天,不過她不擔心,包裏有餅幹,她們兩個餓不到,就是喝水成問題,從昨天晚到現在,她們一滴水也沒有喝過。


    一路上,天色大黑之後,何思為才敢停下來休息。


    兩人吃著餅幹,張玉方說,“思為,我一會兒自己走吧,我現在有力氣。”


    生怕何思為不同意,她說,“真的有力氣,沒有石頭壓著,又有東西吃,我現在恢複過來了。”


    何思為想想,也就同意了,“這樣也行,咱們倆能走的快點。”


    墊飽肚子,兩人起來繼續趕路。


    這時,遠遠看到她們走的方向有光點,還是兩個光點。


    是車。


    何思為拉住張玉方,張玉方身子在顫抖。


    兩人躲到草叢裏,何思為遠遠觀察著,待看清是輛綠色的吉普車後,她讓張玉方等著,她衝出去攔車。


    大道上突然衝出個人,吉普車遠遠的就減下速度,慢下來,等到了何思為跟前,車停下來。


    從副駕駛下來的男子穿著軍裝,腰帶上佩戴著木倉,此時他雙手放在腰間的木倉上,打量著何思為,發現是個小姑娘,才將手放下來。


    何思為看到是軍人,更高興了,“解放軍同誌,我們是路過的,我和我姐姐遇到壞人,請你們幫幫忙,救救我們。”


    解放軍看著她,何思為立馬迴頭對草叢裏說,“姐,你出來吧。”


    張玉方不傻,何思為說她們是姐妹,她也提著包從草叢裏鑽出來,瘦弱的樣子,原本警惕的軍人放鬆下來。


    這時,吉普車後車窗落下,一個女人探出頭,“讓她們上車吧。”


    女人有四十多歲,長的很好看,穿著現在流行的青色小西服領上衣,裏麵是白色的襯衣,隻不過看著有幾分嚴肅,像個幹部。


    何思為毫不猶豫的帶著張玉方上車,但是想到張玉方的病,她選擇坐在中間,將張玉方與女人隔開。


    對方好心收留,她也不能害了對方。


    車開動之後,女人才問她們,“你們是從哪跑出來的?追你們的壞人呢?”


    何思為說,“同誌,對不起和您撒了謊,我們是逃出來的,也有人追我們,但是不是壞人,是這位張玉方同誌的爸爸,他搞封建迷信,將張玉方同誌從小就放在棺材裏,又用石頭壓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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