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在看到老沈嚴肅的神情後,臉上神情也斂起來,扭頭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綠色棉大衣,領子口露出裏麵白色襯衣領,安靜的站在草叢裏,此時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們。


    那張微笑的臉上還有一雙酒窩,配上金絲邊眼鏡,給人第一印象就是一表人才。


    這人,早就被何思為印在了骨子裏:薑立豐。


    認出對方後,何思為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人怎麽會現在在這?


    身體也僵在原地。


    就是這個看似斯文又英俊的男人,帶著微笑將她打個半死。


    何思為他們沒有動,薑立豐主動走過來,他不是一個人,隨著他動,四周野草叢也傳來響聲,隨後一道道身影從裏麵走出來。


    共總有六個人。


    薑立豐為首,走到兩人麵前,他一隻手插在褲兜裏,一隻手隨意的垂在身側,說,“你是何思為?”


    何思為沒開口,她身體還處在僵硬中。


    她更不喜歡薑立豐看她的眼神,兩人前世是夫妻,薑立豐這種眼神代表著什麽,她再清楚不過。


    站在薑立豐身邊的男子說,“薑幹事問你話呢。”


    何思為扭頭,嫌棄的看著對方,說,“我哪知道是誰是薑幹事?我隻記得我爸爸告訴過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男子一噎,瞪大眼睛,還要說話,被薑立豐攔住。


    薑立豐說,“何知青說的對。”


    然後說動和何思為他們解釋他們為什麽出現在這。


    原來代理場長到這邊後,對營部做了一個籠統的調查,薑立豐一行人過來,也是對柈子農場視察,他們走到山腳下,看到這邊有人,才過來。


    薑立豐解釋完後,問,“你們怎麽在山下?”


    對方已經自報家門,何思為心裏排斥,麵上也要過得去,她淡淡的說了一下農場現在分成兩部分。


    有時間緩和,也讓她壓下心裏的驚駭。


    薑立豐對此很感興趣,說,“一直知道王場長能力強,這個主意不錯,雙向發展。”


    薑立豐感慨完,征詢跟著他一起來的同誌,他問,“王場長在山下,那咱們就先去山下吧。”


    幾個人自然沒有意見,他們來就是要見王建國的,王建國在山下,他們又不用爬山,樂得輕鬆,還見到人了。


    既然這樣,幾個人便一同上路。


    薑立豐看到何思為背著竹筐主動說幫她背,何思為拒絕了,說別弄髒了他的衣服。


    薑立豐說,“何知青這話不對,做為幹事,要走到群眾中去,更要走在群眾前麵,拋開職位,咱們都是同誌,男同誌也該為女同誌多分擔一些。”


    知道他真的品性,再聽到他虛偽的話,何思為隻覺得惡心,仍舊毫不猶豫拒絕了對方。


    她將一切都放在麵上,對薑立豐的排斥也沒有掩飾,同行的人看得清楚,跟薑立豐過來的人忍不住皺眉,對何思為印象也不好起來。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沈鴻文說,“丫頭,給我背吧。”


    又對薑立豐說,“薑幹事是營部派來的人,不能讓你幹這麽髒的活。”


    何思為舍不得讓老沈背,在與排斥薑立中兩者對比,她想也不想的說,“老沈,薑幹事覺悟高,他說的也對,作為領導應該走到群眾中,還是讓他背吧。”


    說著,也不等兩人再爭來爭去的,何思為停下來,直接摘下身上的背筐,背筐很重,裏麵裝滿了凍魚凍蛤蟆,上麵放著一把斧頭。


    薑立豐的衣服很新,背筐很髒,特別是貼著身體的這邊,何思為用野草在竹筐裏墊了一層,或許是靠著身體的原因,魚身上的雪水就融化了一部分,透過野草滲了出來。


    何思為知道薑立豐愛幹淨,這個年代大家還穿著補丁的衣服,襪子子補了一層又一層的時候,薑立豐的襪子沒有穿過破的,更是每天都換一雙。


    可知薑家有多寵這個獨子。


    何思為原本是不想搭理薑立豐,甚至看到他心胸口堵的慌,可是這人就犯賤,非要湊過來自己找虐,何思為也不客氣。


    薑立豐看到髒亂又帶著些泥湯的背筐,身體僵了一下,但是他一慣會做人,並沒有讓人發現,直接將竹筐背起來,也阻攔下身邊要過來幫忙的同誌。


    他背在身上還顛顛背後的竹筐,笑著問何思為,“今天過來的巧,是不是我們也有口福了?”


    笑微側著臉,用一個最完美的角度對著何思為,眼裏的光也溫柔的似要溢出眼底。


    何思為全視而不見,說,“營部裏來人,自然要盛情款待。”


    一路上,薑立豐的話很多,何思為多是嗯啊的迴複,實在躲不過了,也會說不知道或者沉默。


    薑立豐被冷待,沒有惱怒,對何思為仍舊很和藹很包容。


    眼睛已經能看到營地紮到的帳篷了,薑立豐話題一轉,說,“我初到這邊,聽到很多關於你的事情,聽說你家三代中醫,可惜因為周營長叔叔的事,讓你以後都不能碰中醫方麵的東西,對於一個有醫術在身的人來說,這確實很遺憾。我知道後和鄧營長也說過此事,鄧營長也覺得很可惜。”


    嗬,這就是按耐不住下誘餌了?


    何思為心裏鄙夷著薑立豐,色、欲上頭,不過第一次見麵,就開始利益誘惑,哪怕是改了身份,也改不掉骨子裏的輕狂。


    何思為全當沒聽出來薑立豐的暗示,義正言辭的說,“周營長下命令也是為大家著想,我家三代中醫我卻沒有什麽經驗,周師傅的事在先,若再發生這樣的事,不是在醫治救人,而是在害人,我理解周營長的做法,也不怪他。”


    你薑立豐說的好聽:是可惜我的醫術,想讓我在你麵前低頭讓你幫忙,我偏要把你的意思曲解了。


    何思為的迴答,讓在場的人也誤會成薑立豐是對周營長不滿。


    這幾個人是營部裏的老人,周營長並不是不迴來,隻是臨時有事迴老家安葬親人,薑立豐對周營長的‘攻擊’,也讓跟來的五個人臉色變了變。


    薑立豐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並沒有因為何思為的話深想,甚至還覺得何思為太單純,被人這樣對待,還能堅定的相信對方。


    他垂下眸子,又多打量了何思為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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