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知道林水芳也在學醫,見她聽到針灸的針突然插話,心往下一沉。


    她點點頭,“我爸爸是中醫,是他留下來的。”


    林水芳說,“聽謝曉陽說起過,他和你爸爸學的中醫。”


    事關謝曉陽的事,何思為避而遠之,沒接話。


    趙永梅在上本上記好,問,“就這些?”


    何思為點頭。


    都記好了,孫向紅把肖壽根喊過來,一同過來的還有拿著小本的謝曉陽,男職工那邊都查過了,沒有什麽特別的。


    女職工這邊孫向紅一個個掏東西,趙永梅在一旁配合對照,等到何思為的包裹時,看到幾封信,孫向紅要打開。


    何思為開口問,“這個也要查嗎?”


    剛剛別人的都沒有查。


    這話何思為沒有說出口,但是她相信在場的人都明白。


    肖壽根說,“這是私人信件,不用看。”


    孫向紅順勢說,“我整理一下,沒想看。”


    隨手將信放到一旁,又往裏掏,是牛皮布的綠色布卷,東西都查的差不多了,就提到的針灸針沒有看到了。


    孫向紅一邊打開一邊問,“這是針灸針嗎?”


    何思為說是,眼睛的餘光也掃到在孫向紅將針灸針拿出來時,又往前靠一步的謝曉陽和林水芳。


    對醫者來說,針灸的針常見,但是何思為這套針是何父留下來的。


    上山三個月,大家也知道何家是三代祖傳下來中醫,定有些別人沒有的東西。


    牛皮布慢慢鋪開,裏麵的針展露在眾人眼前。


    唐爽驚歎,“這麽長的針,紮在身體裏很痛吧?”


    何思為說,“不痛,紮的是穴位,一般沒有感覺。”


    趙永梅也問,“你會針灸?”


    何思為謙虛的說,“會一點。”


    她的醫術大家也有目共睹,沒有說滿的話,大家都認為何思為就是在謙虛。


    何思為確實是在謙虛,她從小就跟著爸爸學醫,何家祖傳下來的針法,她早就記在腦子裏,甚至還為爸爸針灸過很多次,有時爸爸出診遇到難的,都是讓她來的。


    這事爸爸一直讓她不要外傳,告訴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人要謙虛,縱然不如你的人身上,也有值得你學習的地方。


    所以對自己醫術方麵,何思為一直很謙虛,對誰都說隻是學了皮毛。


    林水芳側頭問謝曉陽,“謝曉陽,你也會吧?”


    謝曉陽笑笑,“我和師父學醫學的晚,還沒有來得及學這個就下鄉了。”


    林水芳說了一句‘怪可惜的’,目光略有遺憾的從謝曉陽身上移到針上。


    她又問,“聽說針灸的針材質有很多種是嗎?”


    她又上前一步,“思為同誌,我也學醫,對這些很好奇,衩不相瞞,我第一次看到針灸的針,能拿起來看看嗎?”


    有針灸針的事被知道,已經是何思為不想看到的,林水芳還以拿起來看,何思為自然不會同意。


    她說,“我爸活著時告訴我,人手上的細菌很多,針灸的針,不到用的時候萬不能拿出來。”


    過世父親的話,誰能攔著不讓信守承諾呢。


    林水芳被拒絕,並沒有露出不高興,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何思為客套的說沒事,這事就算過去了。


    這時,一旁的謝曉陽說,“師父活著時對看病的事情上很嚴肅也很認真,不許我們犯一點錯誤,當初我下鄉後,每每遇到難題,寫信問師父,師父會在信中幫我分析病情,卻也每次都不忘記批評我放棄三年的學醫生活,早知道師父走的這麽突然,我不該讓他失望的....”


    說到這時,謝曉陽聲音也哽咽了,“聽騰鳳琴說,你下鄉之前把房子租出去了?如果我在家一定會攔著你,那裏有師父生活的痕跡,你缺錢我們大家可以想辦法,不能把師父最後一點痕跡抹掉。”


    何思為望謝曉陽一眼,說,“我爸過世走的突然,我弟弟和後媽身上又沒有錢,當時正巧有一位部隊的人到大院租房子,我就把房子租了出去,把錢給我後媽和弟弟帶走了。”


    不是何思為多想,兩世為人,謝曉陽的品行她多少知道一些,他這個人利放在前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迴憶與爸爸感情無可厚非,但是一點卻讓何思為不得不警惕起來。


    這個年代,很容易給你扣上家庭成分問題,而租房子就是一點,那是資本家行為。


    謝曉陽是個謹慎的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件事,是無心還是有意,何思為不得不防。


    謝曉陽借著他自己的嘴,說是滕鳳琴說的,直接把大部分責任從他身上摘出去。


    何思為知道拿後媽和年小的弟弟做借口說服力不行,但是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林水芳說,“租房子嗎?”


    她問的聲音很輕,卻又讓人能明白這件事不是小事。


    孫向紅問,“何思為,這件事怎麽沒有聽你向上級反應過?”


    此話一出,明明安靜的窩棚,似更沉寂了。


    何思為說,“我不覺得這件事情有向上級反應的必要,房子出租也是為了照顧年幼的弟弟,況且租房子的人是上次遇到野狼時的沈連長,他是部隊的人,有沒有違反規定,他應該很清楚。”


    這個時候,為了自救,何思為隻能將沈國平推出來,希望他能頂到一些作用。


    孫向紅見過沈國平,也感受過沈國平給的冷遇,平時找不到提題發揮的機會,眼下不用找,就擺在這,又豈會放過。


    她說,“出租房子是資本家剝削貧苦百姓行為,做為無產階級接班人,我們要清醒的認識到錯誤,更不能被資本主義思想滲入思想,沈國平做為一名軍人,不但知錯犯錯,你做為一個有思想有覺悟的知識份子,不知勸阻他,還與他同流合汙。何思為同誌,你犯的錯誤很嚴重啊。”


    說完,也不看何思為,孫向紅問林水芳,“水芳同誌,你看這件事怎麽處理?林場長沒有過來,將場裏的事交給你代為處理,如今發現這樣的事,也是上任林場長遺留下來的問題,做為骨幹人員,今時今日才發現這個問題,我也有責任,我今晚就交一份檢討書,也同時帶領大家一起反省。”


    林水芳說,“我爸爸讓我過來盯著些,這種事我也沒有遇到過,不如這樣吧,明天讓人給我爸爸送信,看看他怎麽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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