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完全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麵一起說,但是李學工特意單獨找她說。


    這是其一。


    二,李學工話說的也很明白,上麵隻調老沈一個人過去,但是李學工讓她跟著。


    從態度和話裏,李學工都透出一個意思,他在給何思為走後門。


    何思為明白是謝曉陽在背後搞的鬼,而李學工平日做事風格,一直想表達的就是公正,也反感背關係的人。


    如今單獨把何思為說話,無非也是通過這種辦法,在表達他對何思為‘走後門’舉動的不喜。


    但是他給麵子了,因為看在他愛人的麵上。


    可是他的做法是不屑的。


    何思為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這種不屑,就像她不屑李學工在農場規劃上的領導一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可是她不屑的是事實。


    但是李學工憑什麽因為一人言就鄙夷她?


    重生之後,何思為連上一世的恨都能壓抑住,這一刻卻讓她窒息的似將兩世的憤怒都聚集到了一起。


    麵上,她笑的風輕雲淡,“場長,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搞特殊。”


    李學工說,“是,農場裏職工多,如果每個人都搞特殊,那麽下麵的工作也不好安排。”


    何思為問,“場長,你說的我朋友一直很關心我?是哪個朋友啊?”


    李學工剛要說。


    何思為又問,“你提到十三連,不會是因為有問題被下、放到連隊的謝曉陽吧?我下鄉之後,隻在營部見過他,還有上次下山去營部辦跳蚤藥的事遇到過,那時也隻是說過幾句話,沒有什麽交流。知道他下、放的事,還是前幾天山下送上來的信,我從滕鳳琴那裏知道的。”


    “謝曉陽被下、放,這個時候他應該好好反省,還提個人要求,這樣的問題不能縱容。”


    “嫂子心軟,場長可不能心軟,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是思想態度端不端正的問題。”


    何思為一句接著一句,李學工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維,這個話剛想怎麽迴,何思為已經跳到下一個問題。


    李學工既然說是看在謝曉陽的麵子,何思為就把話題都扯到謝曉陽身上,在營部搞宣傳卻被下、放,明顯是問題人物,這樣的人物,做為場長的家屬,怎麽能與這樣的人為伍?


    當然,何思為說的有技巧,點出了這事,麵上卻又沒有說,可是讓你聽了心裏就知道她說的是這個。


    最後,何思為又開始自我反省,“李場長,這事我該檢討,因為我交友不甚,差點連累到你愛人。”


    “李場長,不是我不想領你愛人的心意,實在是我這樣做會害了她。”


    李學工額頭已經出了汗,嚴肅的說,“何知青,你思想覺悟高,想的全麵,你不用跟著沈鴻文下山了,去忙吧。”


    何思為諂媚的說了一句還是場長思想覺悟高,然後走了。


    一路往窩棚走,她都佩服自己剛剛的三寸不爛之舌。


    雲裏霧裏推出一堆問題,讓李學工跟不上她的思路,最後再誇大謝曉陽身上的問題,你們與這樣的人為伍,就是在玩火,做為農場場長,李學工聽了又驚又嚇,心生不安。


    一個個往她身上扣恩情,憑什麽她就要接著?


    她就要讓謝曉陽的如意算盤落空。


    同樣,也變相的打李學工的臉,你以為賞了麵子給我走後門,你鄙夷我看不起我,其實全是你在犯錯誤,有什麽資格看不起我?


    何思為很慶幸是這個時代,有很多規矩壓著,今天的事李學工過後不會覺得沒麵子,反而還要感激她的‘提醒’呢,應該也會提醒他愛人離謝曉陽遠一點吧?


    李學工自喻是個好領導,不喜歡歪風邪氣,其實與他這樣的人相處很簡單,你隻要守規矩,就什麽問題都沒有。


    李學工那邊迴去之後,一個人坐在油桶爐子旁邊抽煙,想著他剛剛叫何思為過去時的態度,後悔不已。


    在山上相處一個半月,何思為的品行擺在那,他怎麽就能因為自己愛人的失誤而質疑何思為的品行呢?


    做為農場一把手,他不夠大度,度量也不夠,相比之下,何思為反而還處處為他著想,他格局小了啊,確實要好好反省一下,要擺正一個領導的位置才行啊。


    何思為沒有直接迴窩棚,她在營地找了一圈,看到了灶台那邊獨自己烤火的老沈。


    因為成分問題,沈鴻文都是獨來獨往,何思為過去和他說話,壓低聲音還有在不遠處大油桶那烤火的人也不會聽到。


    “老沈,你去下麵連隊給別人治病,營部裏派去的醫生怎麽交代你怎麽做,不要擅自做主,你上次答應我了,可不能出爾反爾。”


    算算前世出事的時間,也就是這前後。


    何思為以為人上山已經避開了,現在看來有些事雖然變了軌跡,但是最後還是被帶迴原來的軌跡上。


    想到這些,又後悔剛剛拒絕李學工,她應該答應的,可以在沈爺爺身邊盯著。


    沈鴻文笑了,“記著呢。”


    何思為知道他沒放在心上,在敷衍她,於是聲音又壓了幾分,“老沈,你不為自己,也該為家人想想,不要讓他們為你擔心。”


    沈鴻文看著身起跑開的身影,眼裏蕩起笑。


    何思為被叫去談話,很多人都看到,隻是談話後似乎又什麽事也沒有,以後的幾天,何思為仍舊和平時一樣,營地裏也沒有旁的事發生。


    唐爽好奇,她卻很尊重何思為,私下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也沒有問過。


    反而孫向紅看何思為時,眼神裏帶著打量。


    九月12號,山上又刮起了大煙炮,溫度驟降,風雪來的很急,何思為三人還在樹林裏撿柴。


    當時何思為第一個發現天氣不對,就提出抓緊迴營地。


    三人不敢耽誤,迴去途中風雪就來了,孫向紅直接說扔了柴,三人輕裝上陣往營地趕。


    好在趕在視野不好之前,迴了營地,趙永梅和胡娟也把做飯的灶搬進了窩棚。


    伐木點與營地離的近,職工們早就趕了迴來,李學工清點好人數後,確認孫向紅幾個也迴來了,這才放心的迴了窩棚。


    大煙炮一刮就是三天,這三天雪堆成山,拉開窩棚木門,外麵的雪比人還要高,整個窩棚都半埋在雪裏。


    因為這樣,窩棚不透氣反而暖和了。


    隻是每天都要出去搬柈子,這事很遭罪。


    除此之外,吃的上麵為了省事,女職工這邊把饅頭蒸出來讓男職工過來取,不去山上幹活,沒有做湯,幹噎饅頭,窩棚裏不保暖,凍的像石頭一樣硬的饅頭,想吃的時候就放在爐子上烤烤,挨著爐子烤的一側都是糊嘎吱,吃起來卻很香。


    何思為這幾天除了幫忙搬柴,其餘時間就是縮在被子裏麵睡覺,孫向紅她們在那邊聊天說話,她也不參與。


    大煙炮停的當天,山下上來人了,也帶來了消息,李學工愛人那裏遇到了事情,讓李學工抓緊迴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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