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暗下來,但是透過油布,外麵火堆的光也讓帳篷裏光線昏黃。


    何思為從大包的側麵,摸出段春榮在火車上給的那瓶友誼霜,從裏麵挖出一點在臉上慢慢塗開。


    或許是帳篷沒那麽亮了,王桂珍才有勇氣側過身子麵對著何思為的方向。


    “思為,你不高興嗎?這樣咱們倆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我可以幫你一起采草藥,幫你背草藥,這樣兩個人一起還安全。”


    “場長晚上不是說讓你遇到野菜啥的也采迴來做冬菜嗎?你認識的野菜一定沒我認識的多,這樣我采野菜,你采草藥,是不是?”


    王桂珍越說越興奮,完全沒有注意到何思為的異常沉默。


    “車軲轆菜你知道吧?聽家裏老人說,那個是中醫也能吃,還有螞蟻菜、灰灰菜、薺菜、香椿、老刺牙,還有好多呢,我們那喜歡抄水後用沾水沾著吃,其實我最喜歡吃薺菜包的餃子,我爸有一年過生日就用薺菜包的餃子,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何思為心裏有些難受,她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看到幹淨又善良美好的王桂珍,因為環境的影響,也在發生著變化。


    她是想過帶王桂珍一起采草藥辨別草藥,甚至曾把自己未來的規劃都可是看到她欲望膨脹的那一刻,還是悲從心來。


    其實多活一世,帶給何思為很多變化,她自己也能感覺到,比如再難受再生氣再憤怒,也不會喜怒於色。


    她能很好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波動,在任何時候需要什麽樣的情緒,能很好的展露出來。


    就比如此時。


    “嗯,你的想法很好,那你要怎麽和場長說啊?”


    她接話了,王桂珍似受到了鼓舞,她翻身趴在鋪上,“你去和場長說,就說你一個人不安全,有譚山的事,場長一定會同意的。”


    何思為說,“可這是你的事,為什麽要我和場長說啊?”


    她給過王桂珍機會的。


    從第一句問‘她怎麽有這個想法時’,王桂珍能道出實情,而不是反問‘你不高興嗎?’。


    第二次,她還是給了王桂珍機會,結果她迴答的不是自己去說,而是再一次把問題又推迴何思為身上。


    說來說去,說了那麽多好處,真的隻是為了她嗎?


    沒有為自己嗎?


    既然王桂珍想不明白,何思為就直接戳破吧。


    不知進退,不知感恩,需要自己一步步退讓,換來的友誼,何思為也不稀罕。


    王桂珍像一隻正在嘎嘎叫的鴨子,突然被掐住了嗓子,失了聲音。


    她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心裏又很慌。


    “可是...可是我這樣做是為了陪你啊?你一個人很危險。”


    “嗯,除了心存報複的譚山,山裏也沒有什麽危險,我還敢抓毒蛇呢。”


    何思為的口氣與平時沒兩樣,可王桂珍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心裏發虛,明明她什麽也沒有做啊,明明她是為了思為好啊。


    話已經點到了這一步,王桂珍還沒有想明白,何思為卻不想再說下去。


    她扯上被子,“睡吧。”


    她們從相識到認識,也不過一周,她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負責王桂珍的人生。


    王桂珍心中忐忑,她覺得應該在說些什麽,可是思為已經睡了,她隻能躺迴去,閉上眼時還想等明天早上再說吧。


    結果第二天早上,也沒有找到機會,大家起來後就忙著吃飯去伐木場。


    一大早,李學工和肖壽根就帶著收拾好行李的譚山下山了,他們起早趕路,交代孫向紅和王國棟處理山上的事。


    王國棟和孫向紅很負責,吃過飯眾人就直接帶伐木點了。


    大家都在,王桂珍又找不到機會和何思為說話,隻能先走了。


    何思為現在不用人管,她是自己管自己,相對更自由,她先把昨天采迴來的草藥放到陽光好的地方鋪曬開,又將昨晚折下的被單褥單裝到竹筐,最後把平時用來洗手的肥皂裝上。


    當初買了二十塊,那時想到在北大荒東西不好買,如今被分到山上,這些東西更吃緊,不能像在山下連隊私下裏能和別人換些。


    何思為負責采草藥,所以可以看到有用的就采,不用固定地方,她直接去了溪水那裏,先把被褥單子洗了,搭在雜草叢上,然後在附近找草藥。


    中午她就迴到溪水旁,山上草藥很多,竹筐裏都裝滿了,何思為洗幹淨手後,把被褥單疊起來用圍巾包上,放到草藥上麵,才安心的在溪水旁坐下來。


    下鄉時知道走路多,她換了軟底的布鞋,在山上走路很費鞋,布納的千層底布鞋,鞋底周圍都被磨的飛了,像隻要飛的燕子。


    何思為脫下鞋、襪子,在溪水裏洗了個鞋,正值中午,太陽光足,也不會覺得冷。


    穿好鞋後,她索性把手絹拿出來,擦濕後探進衣服裏把身子擦了。


    把自己收拾幹淨,她才坐下來拿出早上衝好的油茶麵,衝的太久,已經成坨了。


    何思為看著成坨的油茶麵,想到被帶下山的譚山,她的暖水瓶應該迴不來了吧?


    餓了,吃什麽都是香的。


    何況還是在這麽艱苦的環境。


    油茶麵在嘴裏被唾液慢慢融化掉,麵香在嘴裏散開,何思為臉上慢慢綻放出笑意來。


    一號坐車下鄉,三號晚上到營部,五號到山上。


    八月十號,下鄉一周,營部她就去了兩次,段春榮的事她能做的也做了,接下來會怎麽樣,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經曆了譚山的事,何思為也明白有時候不是你低調不惹人眼就相安無事的。


    有些事一想開,心態調整好,她覺得山上的生活她已經適應了。


    何思為采藥的日子過的愜意,伐木點那邊眾人也剛坐下來休息。


    王桂珍和大家不熟,孫向紅親近的喊她過來和大家坐在一起。


    走一個譚山,還剩下四個女知青,這三人平時與王桂珍都沒有說過話。


    今天孫向紅把王桂珍帶進來,在她的介紹下,王桂珍也知道了三人的名字。


    性子沉默的叫趙永梅,和孫向紅同歲還是同鄉都是上海人,今年24,下鄉6年了,最小的叫胡娟22歲,看人前先笑一下,性子很溫和,是南方人,下鄉3年。


    性子高冷一些的叫唐爽,23歲下鄉4年。


    倒不是三人排擠王桂珍,王桂珍天生膽小怯懦,三個人和孫向紅說話時,王桂珍聽的時候都稀裏糊塗的,插話不要提了。


    所以一整天下來,王桂珍都無精打采的。


    晚上休工迴去的路上,孫向紅慢下步子落在人群後,等王桂珍走上來,關心詢問她怎麽了?


    王桂珍搖頭。


    孫向紅問,“是不是思為不同意你提出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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