柈子農場?


    何思為隻是從初始愣了一下,隨後眼裏湧出笑意。


    柈子農場是在山上,常年生活在大山裏,現在的深山都沒有開發,還是原始的樣子,裏麵有很多野生草藥。


    雖然柈子農場有些苦,但是山裏的野果子和野味也很多,相對來說,要比在生產農場好很多。


    王桂珍無助的走到她身邊,“思為。”


    “哪裏需要咱們就去哪裏,沒事的。”


    這麽多人看著,何思為不好和王桂珍多解釋。


    “慶幸你們兩個分到一起,能彼此照顧。”日曉燕為兩人擔心,又幫不上忙,隻能挑著寬慰的話說。


    大家分配好地方,隻等著一會兒就出發。


    胡秀霞被分配到工程農場,那邊來接人的快,她走時隻走到何思為身邊說以後找機會去看她。


    冷漠又孤僻的人,主動過來和何思為說話,呂曉燕驚訝的看著何思為。


    顯然不明白兩個人什麽時候關係那麽近的。


    三十個知青,陸續被接走。


    何思為和王桂珍要去的柈子農場剛成立,聽說那邊隻有二十二個人,他們離營部最遠,昨天就通知了對方,想來也不會太晚到營部。


    何思為知道不能急,就拉著王桂珍去屋裏等。


    外麵的小咬很多,不停的往臉上撲,打死了撚一下硬硬的,根本撚不碎。


    “沒事,坐吧。”何思為看著不停幫著她揮開小咬的王桂珍,拉著她在身邊坐下,“以後咱們要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不用緊張和害怕。”


    王桂珍羞澀的點點頭,“何知青,謝謝你。”


    謝她什麽呢?


    她什麽也沒有幫過她。


    何思為看著王桂珍,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的自己,似乎也是這樣怯懦又扶不上牆,總想依靠別人。


    她不想王桂珍走她的老路,看兩人畢竟才剛剛認識,湧到嘴邊要勸說的話,最終咽了下去。


    砰。


    營房的木門因為被大力推開,重重的撞到牆上,發生砰的一聲。


    進來的是個陌生的男子,看著有二十四五歲,上身穿著一件白色襯衣,下身是綠色軍褲,兩條褲腿還挽著,腳上一雙膠皮鞋帶著稀泥。


    “哪位是何知青?”


    何思為站起身,“我是。”


    “周師傅現在很危險,你同伴說你能醫治,麻煩你跟我過去看看,病情很緊迫。”


    何思為聽到周師傅,並不意外,喊王桂珍跟上,“走吧。”


    出了營房後,男子快步走在前麵帶路。


    三人纏到營房後麵,在最後一排營房的第一個門口停下來。


    門口外麵圍著人,帶路男子喊了一聲‘大家讓一讓,大夫來了’,眾人立馬讓出路來。


    “思為,剛剛喝過糖水,周師傅已經好了,怎麽突然又抽搐上了?”滕鳳琴慌亂的拉著何思為到了床邊。


    明明就是低血糖,怎麽就又抽搐了?


    謝曉陽和許海他們都在,何思為進來後,謝曉陽也走到她身邊,簡單快速的把周師傅的情況說了一下。


    最後,他又意有所指的叮囑了一句,“思為,周師傅的病你多用用心。”


    床上,周師傅身子不停的抽搐,兩眼往上翻,嘴裏也被塞著東西,嘴角還隱隱能看到血跡,胳膊和腿被人按著。


    何思為沒理他,直接抓過周師傅的手腕,脈沉弦。


    她又拿開周師傅嘴裏塞的毛巾,手捏住他下顎,使其嘴合不上,方便的看到了舌頭。


    舌質紅,苔白膩。


    將毛巾塞迴去,何思為直起身,看向一旁的許海,“有誰和平時周師傅一起住,我要詢問些情況。”


    “我。”


    何思為扭頭,正是剛剛叫她過來的那個男子。


    “周師傅平時有頭痛嗜睡、全身無力的症狀?沒喉中痰液堵醒的情況?他這種抽搐的情況是以前就有過,還是今天是第一次?”


    男子並沒有遲疑,立時就迴答出何思為詢問的問題。


    “周師傅以前沒有抽搐的情況,但是這兩個月他確實有被痰液堵醒的情況,頭痛和全身無力,周師傅這兩個月也會不時的說起。”


    “周師傅平時可說過他親人中有過這種抽搐的情況?”


    “思為。”謝曉陽喊她一聲。


    何思為不明所以的看他。


    謝曉陽不知解釋時,男子已經迴答了,“周營長沒有這種情況。”


    周營長?是她想到的那個周營長嗎?


    何思為愣神時,聽謝曉陽給她介紹,“思為,這位董繼兵是周營長的警衛員,周師傅是周營長的二叔。”


    初來的人不清楚,待久了也會知道周營長從小父母沒的早,是被叔叔養大,也正是周師傅。


    何思為恍然大悟,難怪剛剛謝曉陽叮囑她要好好給周師傅看病,原因在這呢。


    “好,我知道了。”何思為已經確定對方是什麽毛病了,對許海說出結果,“周師傅是癲癇,也就是咱們俗稱的羊角風。”


    “確....確定嗎?”許海又想反駁掉這種結果,“可是剛剛滕知青說隻是低血糖啊,天氣一早一晚冷,被凍到的人都會頭痛和全身無力,周師傅或許隻是凍到了。”


    “從脈搏和舌質上看,心肝熱盛,發為癇症。從周師傅的反應來看,抽搐以及口角流涎,發作時意識喪失,正是癲癇的症狀。”


    許海蒙了,“那怎麽辦?”


    “本病發作時無法服藥,口袋能在穩定期間服藥,等一下吧,應該一會兒就會平靜下來。”


    許海看向周師傅,身子還在抽搐,但是沒剛剛反應激烈,對於何思為的話已經信了一半。


    董繼兵對何思為的診斷沒有質疑,又問,“何知青,等人穩定之後,需要怎麽治療?吃什麽藥?”


    謝曉陽上前自然的接過話,“服用苯妥英鈉和魯米那這兩種藥就可以,兩者先同時服用,十天後停服苯妥英鈉,單服魯米那,每日三次。周師傅初犯,又不是遺傳,應該很容易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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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思為半垂眼簾,沒表態,至於謝曉陽搶功勞的事,神色也淡淡的。


    董繼兵沉思了一下,聲音嚴肅,“西藥現在咱們這邊很緊缺,有沒有中藥的治療的方子?”


    謝曉陽知道西藥,還是名字好記,中醫當然有方子,可是他學中醫那兩年,就沒有記過方子。


    謝曉陽愣時的功夫,一直插不上話的滕鳳琴笑道,“咱們中醫博大精深,自然是有的,思為在我們那邊就是小有名聲的小何大夫,這點事難不倒她。”


    滕鳳琴和謝曉陽想領功勞,這事何思為管不著。


    可是不征求她的意見,擅自替她做主,又把她架在火上烤,這不行。


    何思為淡淡反駁道,“鳳琴姐,千萬別這麽說,癲癇也分很多種,每個人身體情況也不一樣,你把我說的這麽厲害,萬一辜負了病人的期許,再指責我是庸醫,我可就百口莫辯了。”


    滕鳳琴笑容親和,“知道你謙虛,我不說了。”


    “不是謙虛,是事實。就說癲癇不隻有羊角風,還有犬癇、牛癇、雞癇、豬癇,由於羊癇較多見,所以世人常把癲癇都說出為羊癇風,也就是羊角風。我跟在我爸爸身邊多是做助手,看診的時候並不多,所以經驗也不足,眼下我說周師傅是羊角風,也隻是我個人的看法。就比如先前鳳琴姐說周師傅是低血糖才抽搐一樣,都有可能會誤診。”


    滕鳳琴不在乎何思為把她架到火上烤了,她早就有了準備,“我隻是個護士,誤診說得過去,你學的是中醫,如果誤診了確實問題很嚴重。”


    隨後,她故意不去看謝曉陽,隻對許海和董繼兵提議,“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送周師傅去醫院吧。”


    滕鳳琴不想讓何思為出風頭,已經達到目的,整個人也越發放鬆。


    謝曉陽不滿滕鳳琴多事,將這麽好的機會推出去,同時心裏也沒底。


    如果治好了周師傅,周營長那邊能搭上線,這樣的機遇難求。


    換個角度看,如果耽誤了周師傅的病情,就他與何思為的關係,一定會受牽連。


    內心矛盾,謝曉陽一時也做不出取舍。


    這次,許海也不敢不謹慎,他征詢董繼兵的意見。


    “董警衛,你看呢?”


    董繼兵沒迴他,而是詢問何思為,“何知青,如果按中醫的方法治,要怎麽治?要多久能看到療效如何?”


    滕鳳琴假好意的提醒道,“思為,周師傅的病耽誤不得,你要謹慎啊,實在不行也不要硬撐,大家都不會怪你。”


    她沒搭理滕鳳琴,沉思了一會兒,對董繼兵道,“中醫認為羊角風屬痰火及肝熱生風,故將治法概括為清痰、涼肝、熄風等。周師傅是初次發作,又不是遺傳,連服十劑藥,癲癇停止發作,再改用大金丹常服,應該就可以了。”


    “藥方我寫下來,你按著上麵去抓藥,一劑熬成兩份,早晚各服一份。大金丹中醫局應該有賣的,直接買現成的就可以。”


    許海很有眼色,從上衣兜把鋼筆抽出來,“誰有紙?”


    “我這有。”謝曉陽熱絡的從兜裏掏出一個手掌大的筆記本遞給何思為。


    滿臉期待的盯著何思為,可惜對方不曾抬頭,接過筆記本就去一旁寫處方了。


    其間,按著周師傅的幾人也興奮的喊起來。


    “周師傅好了,不抽搐了。”


    眾人圍上去,關懷的話不絕於耳。


    何思為安靜的寫著處方,察覺到身邊有人湊過來時,何思為已經收了最後一筆,將鋼筆扣上蓋,處方從筆記本上撕下來。


    “思為,給我吧。”滕鳳琴伸手拿處方單。


    何思為避開,“這點事不用麻煩你。”


    活了兩世,滕鳳琴撅個屁、股,何思為都知道她要拉什麽屎。


    從滕鳳琴開口,就知道她要玩什麽把戲。


    何思為剛剛才那麽說,故意讓滕鳳琴覺得她上當了。


    不過誰是螳螂誰是黃雀還不知道呢。


    如今她病看了,也沒讓滕鳳琴和謝曉陽得到好處,何思為心情很好。


    滕鳳琴眼裏閃過抹嫉色,雖掩飾的快,何思為還是看到了。


    “思為,剛剛我還和謝曉陽說你不該去開發新農場,你有醫術,留在營部這邊的醫院,會有很大發展空間,正好那邊還沒有來接你,我去和謝曉陽商量一下,想辦法將你留下來。”


    “鳳琴姐,你們的好意我心領的,不過我的事以後就不操你們操心了。”


    "思為,你不要任性,我們是為了你好,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怎麽可能下鄉?謝曉陽為了你,還求了很多人,這個時候不是任性的時候。"


    “何知青,有什麽問題嗎?”董繼兵走過來,他目光在兩人之間打量著。


    何思為沒解釋,隻將處方遞過去,“這是處方。”


    董繼兵道謝接過去,何思為又道,“周師傅醒了,我再給他看一看。”


    董繼兵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去了床邊,滕鳳琴被無視掉。


    滕鳳琴咬牙,她剛剛說的話是掐著董警衛過來說的,為什麽董警衛對何思為還那麽尊敬?


    何思為又重新詢問了周師傅平時的情況,“有沒有突然昏厥,發作後頭痛牙疼多汗,又痰涎多?”


    周師傅靠著床頭,“今早上突然昏厥過一次,我沒和外人說,醒來之後確實有你說的症狀。”


    “我初診斷是癲癇,隻是初期,如果有時間還去醫院檢查一下更好。”


    “何知青,謝謝你。”周師傅方正的臉,如今知道他是周營長的叔叔,細看之下,模樣與周營長確實有些相像的地方。


    “周師傅客氣了。”何思為見人沒事,便起出去了。


    王桂珍跟在她身後,“何知青,你太厲害了。”


    “從小跟在我爸身邊,耳濡目染就學了一些。”


    “思為。”謝曉陽追出來,“我剛剛和許海說了一聲,你留在營部這邊,不用去柈子農場。”


    他說話時,滕鳳琴也從屋裏跟出來。


    何思為冷漠的拒絕,“不必了,我想挑戰新鮮事物。”


    “思為,你不要任性。”


    見這兩人盯著自己像盯著肉一般,何思為厭惡的緊,說話也不再客氣,


    “我任性?不聽你們的安排就是任性嗎?我的人生為什麽要聽你們的安排?”


    “思為,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好賴不知嗎?”


    從接到人,到現在,一次次失去掌控,謝曉陽的耐性已經被磨光了。


    滕鳳琴也用長輩的口吻說道,“思為,你太任性了,看看把謝曉陽氣的,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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