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妃情緒平穩之後,拉著歲歲的手,糾正周氏的說法:“歲歲,這位是舅娘。”


    怎麽能張口就是一句姨姨呢?


    這明明是舅娘啊。


    歲歲一聽舅娘兩個字,臉當時就白了。


    她下意識的向後縮,整個人都恨不得埋在祁王妃的裙擺裏。


    看著這樣的歲歲,周氏嚇了一跳。


    她原本正想說,自己就是一時沒反應上來,才順嘴說了一句姨姨,並不是不認歲歲的意思。


    看到歲歲這樣的反應,周氏也茫然了。


    這是怎麽了?


    她無措的看了看祁王妃,又看了看就露出個小帽子的歲歲,一臉疑惑。


    祁王妃也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舅娘在歲歲這裏,可不是個什麽好詞。


    或者說是,從前的人太壞,以至於這麽個稱唿,都被帶壞了。


    想到這些,祁王妃又在心裏罵了幾句人,這才讓自己的殺欲降下來。


    她輕輕的摸著歲歲的手,笑著說道:“這孩子,從前日子過得苦。”


    這一點,周氏已經看出來了,那孩子瘦巴巴一個,一看從前的日子就不好過。


    周氏猜出,這裏麵應該是有什麽事情,所以也沒多說話,隻是不放心的看著歲歲。


    祁王妃安撫著小姑娘的情緒,溫柔解釋:“歲歲,這個舅娘,跟從前的舅娘不一樣的哦,這個舅娘很溫柔的,而且還會給歲歲畫漂亮的花花呀。”


    周氏的畫技不錯,日常哄府裏的孩子們,經常會畫些小花小草,讓他們高興的。


    豐玄瑞手裏還有好幾張呢。


    一聽這話,周氏就大概明白了些什麽,她笑著放輕了自己的聲音:“歲歲,新的舅娘是新的舅娘,跟從前的,一點也不一樣呀。”


    歲歲也知道,這是兩個人。


    而且,她也確實沒從周氏的身上感覺到惡意。


    但是,她心裏對於舅娘從前的那些虐待與毒打,已經刻印在骨子裏。


    如今甚至隻要一提到對應的稱唿,都會讓她心生恐懼,不住的閃躲。


    聽了母妃和新舅娘的解釋,歲歲慢騰騰的從祁王妃的裙擺裏鑽出來,她不敢抬頭看,不安的挪動著自己的腳,小心翼翼的走出來,身形顫抖的站好。


    她想,自己要做個有禮貌的孩子。


    哪怕,她心裏怕得要命。


    看著這樣的孩子,祁王妃心疼,周氏自己有孩子,自然也是心疼的。


    周氏想了想,腦子裏轉過一絲靈光,笑著說道:“歲歲,我是二舅娘,是不是跟舅娘不一樣了呀?”


    這話一出來,歲歲愣住了。


    她疑惑的抬起頭去看,發現二舅娘笑得溫柔又慈愛。


    她與從前隻會麵目猙獰的打自己,或是罵自己的舅娘,確實不一樣。


    歲歲想,二舅娘是個好人。


    她……


    似乎不那麽害怕了。


    想到這些,歲歲慢慢收迴目光,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細小的顫抖:“二舅娘好,我是歲歲。”


    看著小姑娘還是害怕的樣子,周氏都忍不住想罵從前的人。


    所以,從前的舅娘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把一個孩子嚇成這樣?


    如今隻是聽到這兩個字,都會害怕的程度?


    天殺的!


    這就是個孩子,她懂什麽?


    至於嗎?


    周氏想,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甚至想擼起袖子,找人幹一架。


    隻不過,不想再嚇著孩子,周氏還是壓著自己的脾氣,聲音溫和的跟歲歲說著話。


    周氏態度溫和,宋寬又時不時的好奇問幾句,祁王妃也一直在安撫著歲歲的情緒。


    身邊沒有惡意,都是溫柔,歲歲慢慢的不再害怕,甚至敢抬起頭,大大方方的去打量二舅娘還有新表哥。


    是的,歲歲不止多了一個二舅娘,還多了一個新表哥。


    宋寬,年八歲,是豐玄瑞的小表弟,也是歲歲的表哥。


    對方年紀不大,卻不似豐玄瑞那般淘氣,是個溫和如玉的小公子,跟歲歲說話的時候,也願意為了照顧歲歲,稍稍彎腰,盡可能的平視歲歲的眼神。


    周氏和宋寬都很好的照顧著歲歲的情緒,慢慢的她也不再害怕。


    外麵不是說話的地方,兩個大人很快帶著孩子迴到了祁王妃的住處。


    看著歲歲跟宋寬混熟了,祁王妃也便放心的將孩子交給他,讓小侄子陪著孩子一起玩。


    宋寬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卻很穩重,把孩子交給他,又不走遠,祁王妃暫時還是放心的。


    宋寬沒帶過妹妹。


    府上有兩個堂妹,但是如今年紀小,並不經常跟他們一起玩。


    如今難得有一個小可愛,乖乖的跟著他,聽他的話,有的時候還會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宋寬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小驕傲。


    他忍不住炫耀了起來,一會兒給歲歲疊東西,一會兒又帶著歲歲去捉螞蚱……


    不過,母親交待了,就在附近這一片玩,所以宋寬也不好帶著歲歲走太遠。


    饒是如此,兩個孩子還是玩的很高興。


    看著兩個孩子熟悉起來,玩的也好,祁王妃也慢慢放了心。


    周氏見她麵色緩和,這才笑著問道:“這孩子到底怎麽個情況?你就往府裏捎了消息,說是要養個孩子,也沒說清楚情況,父親母親都憂心著,又怕小六剛迴來,你忙著脫不開身,大家也不好去打擾你。”


    說到這裏,周氏輕歎一聲:“這不,一聽說你來了寺裏,母親就派我過來瞧瞧。”


    這話倒也沒責怪的意思,周氏如今還未到三十,行事說話一向快人快語,對著自家人,並沒有惡意。


    對於歲歲的事情,祁王妃自然是要跟自己娘家那邊說清楚。


    隻不過,傳話終是不方便,她想了想之後說道:“今日再住一晚,明日我帶著歲歲下山,先迴府看看父親母親,到時候再說歲歲的事情吧。”


    外麵人多眼雜,還容易隔牆有耳的。


    祁王妃就算是說起來,也不能安心。


    周氏明白她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聽說小六南下摔了腿,如今可是大好?你往府裏帶消息,隻報喜不報憂的,母親聽了都急壞了,前日還想著過府去瞧瞧,結果聽說你們進宮了,又按下心思。”


    昨日還想來,結果聽說女兒帶著新養的孩子去蘭若寺了。


    宋夫人在府上急得直轉圈,也沒跟上女兒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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