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暴雨,帶走了一絲夏日的燥熱。清晨的山頂上,微風徐來,竟有縷縷的涼意。學校後山上的神秘倉庫,此時正庫門大開。陽光斜射進倉庫,裏麵顯露出一些端倪。倉庫的四周正如夏悅迴憶一樣,沒有窗子,隻有屋簷下有一排狹小的換氣隔柵。倉庫的牆有些舊了,看上去建造的年頭不少了。建造之初刷的白漆,也已經褪的差不多了,現在露出了大片的青磚。屋頂上的鐵皮瓦,也有了不少的脫落。在倉庫內,則陳設著許多東西。

    倉庫內,靠西的方向,靠著牆擺放有許多的籠子。籠子上下重疊有好幾層,而裏邊竟然關著一些動物。大到有猴子,有兔子、貓和狗,小到有老鼠。這些動物有的還活著,有些則已經死了。在活著的動物中間,有的渾身發抖,蜷縮在籠子的角落裏。有的則上竄下跳,狂暴地對著籠子又撕又咬。然而不管是活著的動物,還是死了的,都散發著陣陣的惡臭。蒼蠅們縈繞在鐵籠的周圍,嗡嗡作響,它們在動物死屍上飽餐一頓後,都毫不客氣地產下了自己的卵。

    籠子的對麵,是一些實驗設備。有手術台,解剖台、水池。還有一張床,床的周圍是一些檢測生命指標的各種儀器。在靠牆的一排,排放著各種化學試劑和一些瓶瓶罐罐。很多瓶子裏,都用福爾馬林泡著一些生命器官。從罐子外麵看,很難辨別出,那些究竟就是人的,還是動物的。解剖台和水池相接,上麵沾滿了血汙和一層厚厚的並且油膩膩的物質。在手術台上,淩亂地擺著各種解剖和手術用具。

    在床上,躺著一隻猴子。它的手腳被寬寬的皮帶固定住了,從它的眼神裏,可以看見本能的恐懼。一些儀器和管子,連接著它身體的各個部位。儀器紅綠相間的屏幕上,一些數字和曲線,正或升或降地變化著。窗邊,站著一個男子。身材身材魁梧,身穿白大褂。嘴上掛著白色口罩,手上套著膠皮手套。在他的手裏,拿著一支注射器。裏麵是一些淡黃色的液體,那男子將注射器內空氣擠幹淨後,放在了身後的手術台上。然後,他拿起了一個剃毛刀,將猴子靜脈部位的毛剃了剃。猴子露出了暴起的血管,看樣子那男子是要將注射器內的不明液體,注入到猴子的體內。

    然而就在這時,倉庫的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白衣男子嚇了一跳,很顯然,他沒有做好接待不速之客的心理準備。他往門口望去,隻見鄭全世帶著幾名警察衝了進來。“不許動!”鄭全世拔出了槍,對準了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舉起了手,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大清早警察竟有如天神一般出現在這裏。鄭全世扭頭示意了一下,兩個警察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其中一人拿出了手銬。在路過關著動物的鐵籠子時,其中一個警察在心裏罵道“真他媽的變態!”。白衣男子見自己絕無逃跑機會,隻好伸出兩手乖乖就範。

    看見手術台的注射器後,他改變了主意。白衣男子突然衝了過去,隻見他一把抓起注射器,對著其中一名靠近自己的警察刺了下去。那名警察盡管早有防備,但還是被刺中了,注射器內的液體,還是有一些順著血管流進了他身體內。另外一名警察見狀,右手一揚,一把鉗住了白衣男子的左手,用力往後一擰。飛起一腳,將白衣男子踹倒在地。然後一個飛身撲了上去,將他的雙手銬了起來。鄭全世見狀,趕緊跑了過來,他和別人一起扶起了受傷的警察。“你那針管裏裝的是什麽東西?”鄭全世厲聲地問。白衣男子伏在地上,雙手被反絞在背後,他抬頭看著那名被刺傷的警察,一言不發。

    那名被刺中的警察,可能因為不明液體的緣故,有了一些反常的舉動。“小瓊?你怎麽在這兒?”那名受傷的警察,對著倉庫的方向突然間說到。鄭全世等人往那個方向望去,那根本沒有人。“小瓊,我好想你!”受傷警察口中的小瓊,是他的前任女友,說是前任,因為就在幾天前,她把他給甩了。“小瓊,你原諒我好不好?”他繼續對著空氣說話,隊友們麵麵相覷,他們不解地看著鄭全世。鄭全世突然想起了那天,穀雪的反常舉動,跟眼前的隊友簡直是一模一樣。他看了看周圍的試驗設備,又看了看那被綁在床上的猴子,他差不多明白了。鄭全世來到了那名白衣男子麵前,蹲了下來,一伸手揭開了他的口罩。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吳楚學院的校醫,董醫生。

    在審訊室裏,鄭全世冷冷地看著董校醫。他點了跟煙,鬱悶地抽了一口,然後長長地吐了出來。“咳!咳!”董醫生被嗆得連咳兩聲。鄭全世掐掉了煙,說:“姓名!”董醫生眯著眼,他被燈照的有些暈,沒有說話。鄭全世也不著急,他靠在椅子上,觀察著犯人。“董金生。。。”董醫生沉默了一會兒說。“董金生,吳楚學院的校醫。”鄭全世顯然了解他的底細,他忍不住又抽出一根煙抽,點上了。“說吧!為什麽殺人?”鄭全世有些直接。“殺人?我?”董金生表現的很無辜。鄭全世有些厭倦,他討厭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低劣演技。

    “五月二十號晚上,十點鍾左右,你在什麽地方,和誰在一起,做了些什麽?”

    “你該不會認為山頂上的女孩兒,是我殺的吧?”

    “沒錯兒!我們有很大的理由懷疑你!那個廢舊倉庫你怎麽解釋?解剖台,豐富的作案工具,受虐的動物。再加上襲警,拘捕。還有你那變態的研究,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殺的又不是珍稀動物,這也犯法麽?至於襲警,我承認。但關於殺人,我沒什麽可說的。”

    “是嗎?被害人遇害的那段時間,你在哪裏?”

    “我在學校,和我們校長在一起,他可以幫我作證。”

    “那麽晚了,你們在做什麽?”這顯然出乎了鄭全世的意料,他的心裏有些動搖了。這個案件和甄賈有關嗎?他會是董金生的同夥麽?另外,在倉庫裏,並沒有發現夏高拍攝到的那個容器。那個容器是被董金生轉移了?其他容器裏裝的,都是些什麽?難道也是人的組織和器官麽?這個董金生,難道還是個變態殺人狂魔?每次殺完人,都砍下被害人身體的一部分,然後用福爾馬林封存起來?

    “鄭頭,有新情況!”一個警察推開了審訊室的門,示意鄭全世出來。

    “說吧!”說完,鄭全世將煙屁股,扔到了門口的垃圾筒內。

    “在倉庫裏發現了一具女屍。”那個警察說。

    “什麽?又有一具女屍?”鄭全世吃了一驚。

    山頂的倉庫裏,警察有了新發現。在倉庫的北麵,有一道青磚一樣的暗門被打開了。進去後,裏麵滿滿地堆著雜物。在靠西的一邊,有一層彩條布。現在彩條布被掀開了,後麵露出了一個金屬門。鄭全世走上前去,一股股冷氣從金屬門裏泄了了出來。鑽進了褲腿裏,鄭全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裏麵原來是個冷庫,從外麵根本很難發現。

    冷庫裏麵,冒著森森白氣。一個酷似棺材般的冷櫃,正橫躺在地中間。兩個警察正守在旁邊,見鄭全世來了,便讓出了一點地方。鄭全世挪到冷櫃前,俯身一看。因為沒有心理準備,他被嚇了一跳。冷櫃的蓋子是透明的,裏邊正躺著一個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的屍體。隻見那具女屍身著紅衣,腳穿紅鞋,就連襪子都是紅色的。鄭全世一愣,心說,這個女屍真有點邪門兒。再看她的表情上,雙目圓睜、嘴唇鮮紅、口吐長舌,著實有些恐怖。鄭全世感到很不舒服,他覺得女屍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他試著往別的方向動了動,還是有種被盯著的感覺。

    再看女屍的皮膚,有些浮腫,好像被水泡過一樣。有的地方,已經泛起了白色。但從整體上看,女屍應該不是現代的人,看衣服的材質和款式,她應該屬於六七十年代。鄭全世看不明白,這是一個應該死了很久的人。是董金生把她藏在冷庫裏的嗎?他們是什麽關係?難道她也是董金生殺死的嗎?不,不會!六七十年代,董金生應該還是個小孩兒。難道是被殺害後,刻意打扮成那個年代的樣子嗎?這個女屍看上去有三十歲左右,如果是在六七十年代就死了,怎麽會保存的這麽完好?他看了一眼先到的齊法醫,說:“有什麽發現嗎?”齊法醫搖搖頭:“現場無法斷定被害人的死亡時間,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死了很久了。再具體一點的分析,要等到屍體解剖後。。。。。。”

    鄭全世走出倉庫,一縷夕陽照在身上,一趕剛才的寒意。他又習慣性的點了根煙,猛嘬了兩口。地上的一個小蟲,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隻見那隻小蟲,渾身呈黑紫色。有六個爪子,背後背著一個細長的甲殼。腦袋尖尖的,兩隻眼睛凸在兩側。很普通的一個小甲蟲,但鄭全世叫不上名字來。但是他認識,這個就是咬穀雪的那類甲蟲。這隻小甲蟲,此刻正在地上扒著什麽。看樣子它好像要往土裏麵鑽,鄭全世蹲下來饒有興趣地觀察了起來。不一會兒,這隻甲蟲的半個身體已經鑽進了土裏,隻剩下一個屁股露在外麵。鄭全世猛吸了一口煙,然後拿煙頭戳向了那半截露在外麵的屁股。小甲蟲被燙的拚命往土裏拱了幾下,然後突然退了出來。它似乎被惹毛了,它看著鄭全世,突然張出一對小翅膀。它衝著鄭全世“唿”地就飛了過來,鄭全世沒料到它會飛,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狼狽地躲過了小甲蟲的進攻。

    小甲蟲的翅膀,看來平時並不常用,在飛了一小段後,它就“啪”的一聲掉了下來。小甲蟲也不戀戰,見偷襲未果,便夾著還未完全收迴的翅膀,往旁邊的草叢裏快速逃竄了。鄭全世見狀,故計重施,將煙盒中的煙往地上隨便一撒,然後將這隻活著的小甲蟲抓了起來。

    齊法醫這時走了出來,鄭全世見了,就問:“齊哥,上次那個小蟲子的屍體,有什麽發現沒有?”齊法醫答道:“我們也請教了有關方麵的專家,他們的答複是,都沒有見過這種甲殼類昆蟲。”齊法醫接過了鄭全世的煙盒,掀開了一個縫隙,往裏麵看了看。那個小蟲似乎怒氣未消,正在裏麵上竄下跳。齊法醫又說:“但通過化驗,這種甲蟲體內含有一種毒素,那能使人致幻!”鄭全世聽罷,若有所悟:“致幻?”他想到穀雪和今晨的警察,雖然他們中毒的途徑不一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中的是同一種毒。看來,這個董金生已經掌握了提取這種毒素的方法。董金生就是利用這種毒素,使被害人就範,然後再加以殺害的嗎?

    手機響了,是齊法醫的。接完電話,齊法醫麵色凝重地對鄭全世說:“是我們科室小王的電話,她說上午拿迴隊裏的容器,已經有了結果。”鄭全世眼前一亮,忙問:“結果如何?”齊法醫說:“那裏麵裝的,基本上都是人的器官。但是唯獨沒有。。。。。。”齊法醫想說,唯獨沒有後山被害女孩兒的那一塊!鄭全世點點頭,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能確定是哪一年被害嗎?還有,那些容器裏的器官,是同一個人嗎?”鄭全世問。

    “年份很難確定,但聽小王說,應該在五六十前年,比裏邊的紅衣女屍要早。至於是不是同一個人,這個還要經過更細致的對比。因為福爾馬林的罐子太多了,我想應該不止一個人吧!”齊法醫說。

    鄭全世沒有再說話,他看著即將落進山穀裏的夕陽,心中竟然有一絲無盡的惆悵。遠處一個相對較低的山頭上,長有一片淺紅的梅林。這應該就是那片吞噬了一個花季少女,並且吸幹了被害人鮮血的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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