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去……”

    “你他媽……”

    “我早就……”

    陳放嘴角抽搐,朝江浸夜伸出一根肥短的食指抖個沒完,仿佛臨終才得知兒子不是親生的,吊著一口氣半天喘不上來。

    笑聲稍後爆發,威力堪比一枚小型燃燒.彈。

    陶禧發窘地想甩開手,反被江浸夜勾得更緊。

    他冷著臉一拽,緊纏的手指遞到陳放眼底晃了晃,就盼他那口氣別上來了。

    “你小子……真不是個東西!”陳放終於緩過來,連連拍著胸口,“上迴那句對陶禧不可能有意思,我還言猶在耳呢!”

    誒?

    陶禧下意識去看江浸夜。

    他冰封的表情融化了一些,不緊不慢地迴擊:“我沒說過。”

    陳放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如此明目張膽地否認自己說的話,太不要臉了吧?

    江浸夜隨即看向陶禧,嘴角翹起壞笑的弧度,“你信他還是信我?”

    “我信你!”

    陶禧的迴答不假思索,嗓音脆甜,往他心底傾倒成噸蜜糖。

    江浸夜全身每個毛孔經甘露滋潤,瞟向陳放時眼中的殺氣軟和許多。

    可惜後者端起一張臉,笑意不再。

    “我找你有正事,別刺激我啊。”陳放一臉嚴肅。

    還以為能將他一軍,沒想到局勢逆轉,被粉色泡沫反擊。

    距離登機還有兩個半小時。

    三個人走進機場咖啡店坐下,各要了一杯美式。

    陶禧杏色的紗裙沿腿麵垂落,展開銀杏葉的形狀,裙擺下的小腿細削如蔥白。她兩條胳膊支在桌麵,低頭去吹那杯熱騰騰的咖啡。

    偶爾無聊地覷向路過的侍應生,身旁的江浸夜立即給出反應,

    “咳咳。”

    陳放正在談生意上合作的事,聞聲一怔,“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那什麽……這些可以等我迴來,咱們找個時間慢慢聊。”江浸夜悠然地握起杯子。

    “也行,哎,既然你要迴家……”陳放從行李箱取出紙袋,端詳著沒有壓壞,小心放在褐色木桌上,“這是我給阿姨的一點心意。”

    寶藍色紙袋正麵印有一行醒目的“mikimoto”,江浸夜取出四個封上蝴蝶結緞帶的盒

    子。

    盒子大小不一,他拿起其中一個掂了掂,“這什麽?”

    陳放說:“一套珍珠首飾,耳釘、項鏈、手鏈和戒指,前些天去了趟日本,順便捎來。”

    “陳叔叔去日本啦?”陶禧頗為振奮地仰麵。

    陳放遲疑地點頭,“怎麽啦?”

    “就是好巧,我同事的新手鏈也是去日本買的。”

    “嗨,這玩意兒我不懂,都是別人推薦的。”陳放舒緩地靠上椅背,雙手托在頸後。

    言談間,江浸夜打開了盒子。

    一粒粒珍珠滾圓飽滿,細膩柔和的光澤湊近了能映出人影。

    陶禧雙手撥開長發,俯身盯著,眼中滿是讚歎。

    江浸夜手指輕敲桌麵,“桃桃,看上哪件?你先挑挑?”

    “我嗎?”

    陶禧意外,不經意掃見陳放一瞬蒼白的臉色,擠眉弄眼地示意她高抬貴手。

    她笑著蓋上盒蓋,“這些款式比較華貴,我壓不住的,更適合阿姨。”

    “那行吧。”江浸夜這才鬆了口,“費心了,陳放。”

    “客氣,我也是瞧著阿姨戴了顯氣質。”陳放一麵笑著,悄悄擦拭額角的薄汗,朝陶禧比出大拇指。

    陳放的航班先起飛。

    江浸夜遠眺他的背影,衣角被扯了扯。

    他低目,撞見陶禧頰上的笑靨,“小夜叔叔,臉疼嗎?”

    怔忡片刻才反應,指陳放說的那句。

    她還計較上了。

    那時江浸夜不想隨便交底,誰知道那麽快被抓包。

    於是他一手撐著大.腿俯下.身,一手指著臉,跟陶禧耍著無賴,“瞧見沒,都疼腫了,要桃桃親一個才能好。”

    廣播的聲音覆蓋了整座大廳,身邊盡是拖行李箱的身影,行色匆匆,沒人注意他們。

    可陶禧還是紅了臉,羞赧地偏過頭,“……占我便宜。”

    江浸夜立即改口:“那你讓我親一個,占占我的便宜唄。”

    說不過他。

    沒轍,陶禧環視一圈,飛快朝他臉頰啄吻一下。

    “哎……我這個舒坦啊!”

    吻得極輕,幾乎沒有感覺,卻在江浸夜心上撓了一把,他一張臉飄飄欲仙。

    順勢拽過她的手,他眉眼疏朗地笑

    開:“就是要你占占我的便宜,我占占你的便宜,才能世界和平,天下大同。”

    陶禧被他的歪理逗笑。

    拉扯一陣後,問他多久迴來。

    江浸夜說:“一周內。”

    “你知道嗎?每次你離開嶼安,我都好怕你不迴來了。”笑容還未收攏,陶禧眸色轉憂。

    江浸夜像是聽到笑話,捏捏她的手指,“就不可能有那種事兒,別瞎想。”

    又揉揉她的頭發,視線落在頭頂,一個溫柔的小發旋。

    到達北裏將近零點。

    江浸夜坐上家裏派的車,給陶禧報個平安。

    他一向不信這些,但小姑娘堅持要他發條順利落地的消息。

    那邊很快迴複:早點休息,晚安。

    未等他退出,陶禧發來一張照片。

    江浸夜點開一看,照片上的不就是他嗎?那一臉標誌性的心情不好,什麽時候照的?

    而後慢慢想起,似乎是上迴陶禧的畢業舞會,多功能廳外麵的海報板。

    陶禧附言:下迴照相試著笑笑。

    江浸夜眉心溫和地放大,迴一個壁咚的表情:先和我試試這樣的,就答應你。

    陶禧迴他一串省略號。

    司機為江家開了好多年的車,沒怎麽見過他帶笑的臉,忍不住連連往內後視鏡看。

    江浸夜察覺到,閉上眼睛假寐,不在意了。

    迴到家,江浸夜拿鑰匙開門,半邊身子探進屋,腳步滯住。

    一樓客廳的法式皮沙發上,整整齊齊坐著江震寰、渠鷗和哥哥江鶴繁。

    那條養了十年的金毛大胖精神奕奕地從裏間衝出,圍在他腳邊唿哧唿哧地伸舌頭,上躥下跳。

    “抱不動你了,邊兒玩去。”江浸夜彎腰,摸了摸它的頭。

    江震寰將手中的報紙一折,冷著臉說:“我迴屋了。”

    手裏一杯早就涼透的茶急忙放下,渠鷗起身喊道:“兒子剛迴來,也不打個招唿!”

    江震寰並未理睬,背著手繞過一扇檀木雕花屏風,徑自上樓。

    江浸夜眯著眼,望向那個搭著實木扶手的身影。

    高大的身形不如過去山一般挺拔了,腳步也放緩,兩鬢染上雪色,唯獨一雙鷹目依舊。

    曾經手把手教他打.槍,第一次帶他坐直升

    機俯瞰山河大地時意氣風發,當然更多的,是揍他。

    腦海中記憶閃迴,畫麵走馬燈一樣轉。

    “別跟你爸置氣,他改不了了。”

    渠鷗的半長卷發染了栗色,用珍珠發卡束往頸側,薄施粉黛。

    到底是歲月不拂美人麵,她保養得當,看不出年紀,隻比過去富態一些。藕色的連衣裙長及腳踝,很是優雅。

    她疾步走近,揚起裙麵的薄紗,“要不是聽說你迴來,他十點就睡了。”

    江浸夜嗤笑:“還以為咱爸在醫院睡呢。”

    渠鷗臉色一白,沒來得及辯解,江鶴繁插了一嘴:“我腿可算保住了,小夜上迴帶的壯骨粉還剩著。”

    “你別搗亂!知道叫你弟弟迴來多不容易嗎?我再不花點兒心思,他都要成別人家的兒子了!”

    “行行,那你們早點兒睡。”江鶴繁說著,輕拍江浸夜的背,玩味地笑了笑,“媽,你太小看他了,從來自詡天王老子,不可能給別人當兒子,怕是鉚著勁想拐人閨女。”

    江浸夜:“……”

    江鶴繁軍校畢業,曾服役七年,因為身體原因退伍。

    之後進修學位,協助江震寰,經營家中的生意。

    他留著服役時的寸頭,麵容英挺,成熟幹練。舉手投足間,鐵骨錚錚的硬漢氣質恣意悠遊。

    與江浸夜不同,他性格沉穩,從小就屬於別人家的孩子,哪怕過了三十還沒對象,兩老也毫不擔心。

    江浸夜和哥哥並不親厚,江鶴繁才離開,他就急不可耐地問渠鷗:“叫我迴來到底什麽事兒?”

    渠鷗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當然是好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大哥眼神就是犀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夜喜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剪風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剪風聲並收藏春夜喜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