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斌在實習意向學校一欄填的是:湖市師範附小。但,他的這個願望沒能實現,他被人特別關照,不能留在湖市。班主任蔡芹老師的解釋是:去湖市師範附小的人比較多,你作為一名團員來說,應該以較高的姿態來對待這件事。其實,在哪裏工作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祖國培養一代新人。文斌如果知道她是頂替程雪蓮的人,他一定會責問她:你自己的姿態呢,用不正當的手段謀取自己現在的工作是什麽姿態呢?

    夏天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街道兩邊的梧桐,半遮住月色。文斌的臉色很不好,低著頭,用腳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半天沒有說一句。

    程雪蓮,今天倒是很特別的穿了件少見她穿的短袖衫,裙子也是超短的,她本來是不想穿的,隻是為了想提起文斌的興趣。但,等她穿上後,她突然想起這是楚翰林給她買的,她想脫了,可是,文斌卻讚不絕口,她也就沒好再脫了。

    現在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她覺得有點兒心疼呢:“文斌,別這樣了,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再說,河縣離這兒又不是離個三東四海,你可以常來看我,我也可以常去看你啊!”

    文斌終於抬起頭,看著從雲縫裏鑽出的月亮,心情好了許多:“隻是,不能常常見到你。”

    程雪蓮挽起文斌的臂膊,害羞的說:“隻要你心裏常常想著我就行了。”

    文斌舉起手:“我向天發誓……”

    程雪蓮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沒讓他把下麵的話說出來:“好了,我知道了,別說了。”

    兩人相擁著消失在月色中。

    遠處有一個人看著他們離去,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月亮又被雲層擋住了,夜更深了。

    她轉過身來,看到田文山站在一旁,她邊擦眼淚邊說:“你怎麽也在這兒?”

    田文山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我們眼看就要各奔東西了,我想再見見你。玲玲,我想最後一次問你:‘我們還有希望嗎?’”說完望著伊玲玲在等待她的終審。

    伊玲玲把手帕還給田文山:“田文山,我隻能向你說聲‘對不起!’,因為,我心中另有所愛。”

    田文山還是心有不甘:“我知道,但是,你也看到了,你跟文斌已經是不可能了啊。”

    伊玲玲臉色變得很難看,但是田文山在夜晚裏根本看不到。隻聽她說:“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說完一個人加快了步伐。

    田文山一顆心沉到了海底,那顆愛伊玲玲的心也終於徹底的死了。但他沒有喪魂落魄,他要從黑暗中走出來,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陽光大道來。

    他在進學校後看到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那個男的緊緊的扭住那個女的手,那個女的在拚命的掙紮。他本想走上前去大喝一聲的,又怕在深夜驚動了別人,所以他才輕輕的走近,隻聽那男的說:“你為什麽把門上的鑰匙都換了?”

    那女的說道:“葛明利換的,你要找找他去。”

    那男的說道:“你不要總拿那個雜種來威脅我,你現在就帶我去你的宿舍。”

    女的不想帶那男的去,但是,被男的拖著,隻好跟著他走。

    田文山緊緊的跟在他們的身後,看著他們進了胡月秀的宿舍。他終於看清了,那個男人是陸虎林。

    田文山不明白他們是怎麽一迴事,但,他隱約知道葛明利與胡月秀之間的關係曖昧。心想,自己被分配迴了河縣武定鎮,自己不想迴去,想去江州,但苦於沒有門路可走,現在眼前這個機會不可不抓住。於是他決定去找葛明利。

    葛明利躺在胡月秀的床上,胡月秀把她的手腕給他看,帶著哭腔說:“這是他強迫我的證據。”

    葛明利輕撫著那受傷的玉腕,痛心的說:“他簡直是個牲口。”

    她緊貼在他的胸脯上:“他說你是個野雜種,說你媽跟市委副書記有一腿,你是你媽和市委副書記的私……”

    葛明利大叫一聲:“我殺了他。”

    她緊緊的抱著他:“別,別殺他。要麽,你就讓著點兒他吧。我怕,我怕失去你。”

    葛明利咬牙切齒的說:“讓他?門都沒有,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她抱得他更緊了……

    第三天,湖市師範裏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陸虎林被人殺死在宿舍裏,胸口中了兩刀,腹部中了三刀,頭部還中了一刀,據說他的命根子也被人砍了。

    警察迅速封鎖了現場,本來就要離校的學生都被告之暫時不要離開了。

    報案的是陸虎林的老婆,她剛從鄉下趕來師範,準備到湖市師範來過暑假的,上午九點多一點到的,她見門半掩著,以為陸虎林在家呢,喊了幾聲卻沒人答應,進屋一看,卻見他倒在血泊之中了。

    謠言四起,有人說是分髒不平引起的內訌,也有人根據他的陽具被砍了,說是情殺……

    一時間,社會上說什麽的都有。

    田文山一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驚呆了,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件事可能跟葛明利有關。那天晚上,他見到的,聽到的,也許就跟這起案件有著很大的關係呢,他本來想去找葛明利,要他幫忙把自己安排到江州實習的,這會兒他想都不敢想了,好在那件事他沒跟任何人講起過,就連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文斌,他也沒有告訴呢。

    公安局貼出告示,要知情者提供線索,田文山心想:還是把它爛在肚裏吧!

    經過幾天的排查,公安局連一點線索也沒找到。文斌想起,有天早上,他看見陸虎林從胡月秀家出來的情況,他把這個情況反映給了刑偵科的同誌。

    第二天,他去湖市購買東西的時候,差點兒被一輛黑色轎車撞傷,救他的這個人居然就是楚翰林。

    他在程雪蓮的宿舍看到過他,她說他是她表哥。

    文斌覺得那輛轎車有點兒眼熟,他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的。

    楚翰林扶起文斌:“小兄弟,不要緊吧?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文斌把手放在嘴裏,用力吮吸了一下,把血咽了下去,血還在往外冒,他又用嘴吮吸,然後對楚翰林說:“多謝了,沒事的,你忙你的去吧!”

    楚翰林本來已經轉身走了,但還是迴身叮囑了一句:“小兄弟,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了啊?我看剛才那輛車是有意撞你的嗬!所以,你要小心嗬。”

    文斌想想也是啊,剛才自己已經走得很靠邊了,可是,我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啊?在入團問題上,我得罪過吳陽陽,他不至於要我的命啊?是誰呢?他怎麽也想不通呢。

    陸虎林的被殺事件,公安局查了一段時間後,也沒什麽眉目,學校隻好給陸虎林的家屬一定的補償,不了了之。老師學生們也都各自迴家開始過暑假生活。

    暑假裏,文斌去河縣文溪鎮獨立初中看了看,那是個總共十幾間破房子的學校,有門等於沒有,窗子是專為春、秋、夏準備的,有窗欞沒窗玻璃,水泥桁條,蘆葦上麵蓋著的紅瓦,外麵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外麵雨停了,屋裏還嘀噠個不停。

    在哥哥文燦的要求下,文斌帶著哥哥替他準備的兩瓶洋河酒,前去拜訪文溪鎮獨立初中的副校長,也是他過去的小學時的班主任——陳秋雨,陳校長笑咪咪的讓老婆接過文斌的禮物,邊熱情的招唿文斌:“文斌啊,來就來了,還帶什麽禮啊?過去你可是我們班上的高才生啊,經過湖市師範的深造,一定更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啊。我們學校有了你,一定會生氣勃勃嗬。”

    文斌很謙虛的說:“陳校長過獎了,我在師範學的都是書本知識,實際教學沒有一點經驗,以後還請陳校長多多指教才是。”

    陳副校長笑得眼都細了:“謙虛,謙虛,學會謙虛了啊。李老主任身體不好,你就任教初三兩個班的數學吧。”

    迴家後,文斌首先來到姐姐墳前,想去打掃一番的,但,不可思議的是,墳上沒有一根雜草,旁邊還多了一棵楓樹,這時的楓葉已是火紅火紅的了,在這夏日的傍晚,更顯得耀眼,是誰呢?文斌的眼前閃過了一個驚慌的眼神。

    暑假裏,文斌除了做點家務活兒外,父親不讓他做重活兒,文斌就找了根竹杆做為釣杆,去周山河裏釣魚。河岸邊上有棵大榕樹,葉子長得非常茂盛,文斌就在榕樹下垂釣,在河風吹拂下,讓人非常的舒服。

    周山河裏,有很多的水葫蘆,水花生,據說都是從外國引進的,水葫蘆葉子青青,有個小肚子,就像個葫蘆,開的花是帶紫羅蘭色的小白花,樣子好可愛,所以叫“水葫蘆”。農業社裏養著它作為喂豬的飼料呢。不過,有沒有營養就不知道了,隻知道那時農業社養的豬一年也養不肥呢。水花生卻從水裏爬上了岸,進了田裏了,後來居然成了讓農民們非常頭疼的事了。

    天忽然下起了毛毛細水,本來在河裏戲水的幾個小孩子,都爬上了停在河邊的一條水泥船上了。

    文斌在專心的垂釣,河麵上的漂浮在微風吹拂下輕輕的擺動,就是不見魚兒上鉤呢。

    忽然聽見孩子們的尖叫聲:“河洛鬼兒!”

    文斌抬頭看時,船頭上蹲著一隻水猴子,灰色的毛全是濕淥淥的,綠眼睛裏放射著寒光。

    尖叫聲中,一個小女孩跌入河中,那隻水猴子也躍入水中……

    驚唿聲中,孩子們往岸上跑去,文斌什麽也沒想,丟下釣杆,往孩子落水的地方衝了過去,一頭紮入水中,摸索著……

    大人們也都趕來了,全都下到水中,但是仍然不見孩子的蹤影……

    最後,人們找來大網才把孩子的屍首打撈上來,孩子的嘴裏、眼裏、耳朵裏,鼻孔裏,全都塞滿了淤泥,據說,河洛鬼就是這麽致人於死地的。傷心的母親不肯承認孩子已死的這個事實,一直把孩子擔在牛背上,想讓她活過來呢。

    文斌為自己的無能而自責,他再也不去那棵大榕樹底下釣魚了。

    正在百無聊賴時,程雪蓮來了,她沒有穿那件超短袖衫,而是著一件黑色的短襯衫,黑色的裙子,讓人看了別有一番風味。

    她聽說了小孩子落水的那件事時,心中也是一陣酸楚。文斌見到了程雪蓮,心情好了許多,他領著程雪蓮到處看了看,然後坐在梧桐樹下,喝茶聊天。文斌談起孩子落水身亡時,又感慨了一番。

    程雪蓮聊起她的學校時說,她們學校有個剛分配不久的老師,名叫阮琳琳,為了愛情,居然放棄了工作,跟一個在學校搞建築的小老板私奔了。可是當她和她的“愛人”一起迴到她的“愛人”家時,才發現他原來是個有婦之夫,她的淚水把她的愛情淹沒。一朵愛情花沒有綻放就已夭折了。兩人好長一段時間都沉默不語,任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輕輕灑落在臉上。

    兩人來到屋後的竹林,手挽著手,相擁著,輕輕細語,說不盡的相思,道不完的愛意。一對長尾靚羽鳥跟在他們的身後叫個不停。

    晚上,文斌借著暗淡的燈光,把阮琳琳的愛情故事寫成了一首敘事詩,名叫《曇花戀》。程雪蓮,一邊用芭蕉扇子替他扇風,一邊為他驅趕蚊子。文斌的母親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忙泡了杯茶給程雪蓮送過去。雪蓮卻把茶給了文斌。

    白日裏,錢素芳不讓雪蓮去田裏幹活兒,雪蓮就在家裏燒火做飯,把院子和屋子裏裏外外打掃得幹幹淨淨,燒好了茶水並冷在了盆子裏,好讓幹活兒的人迴來喝個痛快。

    鄰居們羨慕得不得了,都跟錢素芳開玩笑說:“文斌的這個女朋友,還沒結婚,就開始盡起了做媳婦的責任來了。”

    錢素芳總是很開心的笑迴道:“原以為,她一個大學裏的老師,一定不會幹活兒,想不到她什麽都會做呢。”

    鄰居們都誇錢素芳有福氣呢,錢素芳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忙讓文老忠叫文燦去割點肉迴來。

    程雪蓮見了,忙對文燦說:“哥,別去了,我用文斌昨天下河去撈的河蚌,已經燒好了湯呢。”

    正說著,文斌高高興興的迴來了:“中飯菜有了。”隻見他手裏拎了條鯉魚怕有三斤多呢。

    程雪蓮忙上前去接過魚:“我說這會兒又跑哪兒去了啊,原來又下河去了。快去井上打點水洗洗吧,魚我來收拾。”說著,幫文斌把漁具收了,把涼好的水拿給文老忠和文燦喝,然後去井上打了水讓文斌衝洗,並換去髒衣服,最後自己拿刀去宰魚。

    文燦取了涼水坐在梧桐樹下喝,文老忠坐在門檻上抽出焊煙袋,看著程雪蓮在宰魚,美美的抽了一口:“燦他媽,你去幫幫程老師。”

    程雪蓮忙說:“伯,不用了,我一個人能行,讓伯母休息會兒吧!”

    文斌光著膀子出來了:“媽,你息著,我來幫雪蓮姐。”

    正當一家六口人圍著那張五條腿的八仙桌,吃得興高采烈的時候,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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